第22回 云山雪雾
比之一旁两个丫鬟的慌张,连滟熙此时相当的沉稳,赵梓昕瞧着她娇小身量,知道这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这样的年岁能够品的出云山雪雾,其家事必定不凡。
“你是荣欣侯府的小姐?”他问道,这莫城之中,除了侯府之外,哪里还有这样见识的姑娘?
“正是。”连滟熙语调不卑不亢,平缓和煦。
赵梓昕想了想,恍然大悟,俊美年少的面容之上展露出无邪的笑容:“是了,你便是那个故意弹错琴的六姑娘。”
那天……这人居然看出自己那次是故意的?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过来,转头对端着茶盅的碧月说:“赶紧给世子爷端过去。”
碧月年纪到底还是小,猛的见了这神面孔的男子,心里就紧张的很,此时向前走路,脚步都有些发颤。
海棠这时候过去,接过碧月手中的茶盅,笑盈盈的走过去,对着赵梓昕福了福,言语温柔的说道:“世子爷,请用茶。”
连滟熙微微挑眉,隐在帷帽之下的美眸瞟了海棠一眼,却没有说话。而就在这时,她又瞧见赵梓昕的身边忽然凭空多了个中年女子,她满面的焦急,叮咛的说:“我的爷,这不知是谁泡的茶,你也敢喝!若王妃娘娘地下有知,可怎生得了……”
哎,又是个心存牵挂不肯归去的。连滟熙心里如此想,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赵梓昕喝着茶,连滟熙福了福,道:“世子爷,请原谅六娘的鲁莽,未经您的允许,就喝了这么名贵茶。”她前世虽然没参加过那种茶话会,可是因着当初李氏是想要将她送去王府当侍妾,所以那时候可是特别请了宫里头出来的嬷嬷好好的教她规矩和才艺。
因此,虽然当年只尝过一次云山雪雾,今生却还是记忆犹新,也晓得此茶的名贵。
而这样的茶出现在这简陋的尼姑庵里……
她不经猜想,这茶许是这位世子爷带来的了。
“不碍事。”赵梓昕满不在乎的说,他并没有问为何她知道这茶是他,大家都是聪明人,莲月庵看着可是一点儿也不像能够提供云山雪雾这种贡茶的地方。所以连滟熙如此猜测,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那过去通报缘慧师太的小尼姑过来了,“施主,庵主说了,请您过去。”
“多谢。”连滟熙双手合十,对着小尼姑鞠躬,之后又向赵梓昕福了福,就离去了。
赵梓昕略带好奇的看着那瘦小的背影,直到自家的两个小厮灵丹、妙药寻到了他。
“爷,奴才可算是把你给找到了,您不是说要去逛月老庙的吗?怎么又回这破烂地方来了?”小厮灵丹疑惑的问道。
赵梓昕面色一沉,很是不悦的说:“爷的事情,你问作甚。”说罢,他甩了甩衣袖,大跨步的向前离去。
灵丹跟着他离开,而小厮妙药则是入了那耳房收拾。“咦?这云山雪雾,怎么好像少了些……”
连滟熙跟着之前的那两个小尼姑一直向莲月庵深处走去,待到走到一间门前种了棵老槐树的房间,方才停下。
个子略高的小尼姑向前走过去,敲了敲门,道:“师父,那位女施主过来了。”
“进来。”缘慧苍老中带着沙哑的声音缓缓从房间里传来。
连滟熙走在最前方,等要跨过门槛的时候,缘慧又说道:“女施主,我这屋子小的很,还望多多体谅。”
“海棠、碧月,你们且在这儿候着,倘若四姐姐派人来询问,你们就和他直说我正与缘慧师太一同吃茶便可。”连滟熙细细嘱咐着。
“是~”
两丫鬟退下,连滟熙这才跨入门槛,就如缘慧师太说的那样,这房间实在不算大,正中间放着一个蒲团,那缘慧师太正坐在上方,她的后方墙上挂着一幅略带发黄的观世音图。前方的案几上摆着香炉和几盘时令水果,而那香炉里此时正燃着檀香,青烟徐徐上升,在房间内缓缓萦绕。
连滟熙多瞧了那观世音画像几眼,只觉得有些眼熟,琢磨着大抵观世音都画成这个模样。
“女施主,请坐。”
连滟熙摘下帷帽,跪坐在缘慧师太对面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慎重的向她鞠躬,这方才面带微笑的看向与缘慧,道:“小女子连六娘,今儿是特意来此寻师太您的。”
“听我那小徒儿说,施主是为了个发饰?”缘慧师太笑的慈祥,伸出有些干枯的手,去拿茶壶。
连滟熙瞧见了,连忙伸手拿起茶壶,为缘慧倒茶。
一股沁香瞬间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混合着屋内原有的檀香,倒是组合成了一组极其独特的气息。这茶,居然也是云山雪雾?
内心略带诧异,不过连滟熙却没有表现出来,这茶的出处此时还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当务之急,是完成静慧师太的遗愿:“小女子几年前,曾在家门前遇见一位法号为静慧的师太。”
缘慧端着茶盅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晃荡出来,落在地面发出滴答的声响。那双浑浊的眼瞳略带诧异的看向连滟熙,“施主,这儿可是佛门禁地,莫要胡言。”
“小女子话还未曾说完,师太您怎么就认为我是在胡言?说来这也是我极其年幼的时候,好些我也不记得了,还是我娘说的。那位静慧师太,只说我与她极其有缘,倘若有一天她若是圆寂归西,那边将一样她曾经的发饰赠送与我。且倘若我有什么事儿,还可来着莲月庵寻一位法号为缘慧的师太,据闻,是她的师妹。”
缘慧听到这儿,面容之上依旧淡定如初,好似坐定一般。
“想来,小女子的这番话,师太您定当以为是胡言乱语。”连滟熙浅笑。
缘慧瞧着面前这看似稚嫩的小女孩,只觉得她脸上那种沉稳和淡然,与她的年龄极其的不相符。
“施主说的这些随看似寻常真实,可缘慧实在不敢信。”缘慧有些无奈的说,“那发饰虽然寻常,不过贫尼猜想那必然不是一件凡物。你是不知,这些时日,已经有人寻了。所以贫尼是决计不知那物件究竟在何方。”
连滟熙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轻薄的宣纸,“想来庵主您看了这个,就会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