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不成
某市体育馆篮球场。
冷静干练的李志因为受了盛世铭的刺激，又在老婆白露那里吃了瘪，心情不好叫上杨天成来球场发泄。
他把杨天成卡在身后，左右晃动了下身体，突然一个拍球向篮线底下挤，大喝一声双手托球打板投篮。球没有任何犹豫，在拦板做了三级反弹，异常干脆的入筐。
“来真的？”李志的这一手彻底激起了杨天成的斗志，话刚说完，人已如闪电般地冲到篮下抢了李志的另一个篮板球，在李志还未做出应对之际，转身将球送进了篮筐。
“好球。”李志本来心不在焉。被杨天成这么一激，犹如一只发了怒的雄狮，使出浑身解数与杨天成对战。
两人个子差不多，都是打球的高手，在读大学时就被誉为“京城双少”，出色的球技加上结实的肌肉不知秒杀多少校花。
李志和杨天成挥汗如雨，正在一对一地奋力拼杀。
周围的球友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来站在一旁为他们加油，时不时响起喝彩声。
两人直到累得躺到地上再也动弹不了才相视一笑结束战斗。
“怎么了？盛世铭又找你麻烦了？”每回李志邀他来球场，准是心里有事出来发泄。而这段时间李志最大的麻烦就是盛世铭。
李志身体虽然累，但心里却松快了不少，他坐起来一拍脑袋后悔地说：“跟那死胖子没关系，你说我李志在商场上那也算运筹帷幄、走一步看三步吧？偏偏人算不如天算。想当初，白露生胜楠时那般痛苦，我想着反正他是大学舞蹈教师，属于事业单位在职人员按政策只能生一胎。为了让她心情愉快尽快恢复身体，我跟她说这一辈子我只要一个孩子就行了。没想到现在国家放开二胎政策，你说，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叫什么事啊？”
“还说没关系。兄弟，我劝你啊！盛世铭那是输了一局无处发泄故意拿话气你，咱可不能着了他的道。反正，我是坚决不生二胎的。”杨天成看了李志半天，才劝解道。
“你是不是男人？”李志一拳轻轻地落在杨天成结实的臂膀上，“要是条件允许，哪个男人不想多要几个孩子？”
扪心自问，杨天成也想要个男孩。
可是，杨天成自小和杨父对着干。父亲让他学金融管理，他偏偏喜欢法律；父亲让他留在杨氏，他偏偏净身出户自己创业；父亲让他商业联姻，他偏偏娶了灰姑娘陆晓晓；父亲当初不待见陆晓晓母女，更激发了他保护她们娘俩的斗志。
谁说好女不如男？他父亲不喜欢杨阳，他偏偏要宠着她，一心一意培养她，让世人看看，虽然他杨天成只有一个女儿，却比男儿要强百倍、千倍、万倍。
正因为如此，当初他才会答应做“独生子女宣传大使”上了各大报纸头条。以杨天成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个性，不管几胎政策放开，他都不能再要一个孩子。
杨在成起身狠狠地把球往地上一砸，篮球砰的一声弹得老高，他怒道：“老子不仅是男人，还是‘独生子女宣传大使’。一个孩子怎么了？女儿又怎么了？谁又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滚出来的？”
李志瞅着一向冷静自控的杨天成如同一只困兽叫嚣不已，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站起来搂着他的肩膀，颇为感慨地道：“兄弟，真兄弟，都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的难兄难弟啊！你家陆晓晓什么个态度？”
一说这个，杨天成更烦闷，陆晓晓这些天简直把他当成了种猪，整得跟个似的，各种招术轮番上阵。
明明自己被她撩｜拨的不能自已，还要装作柳下惠作怀不乱，后来干脆能躲则躲分居了事。
“我知道了，你家陆晓晓想生对吧？”李志想想杨天成的窘态，笑着打趣道：“如果她不想生，你也就犯不着发愁了。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以前是少生孩子多种树，现在宣传口号都改成了多生孩子能种树。你要个二胎还不是与时俱进？”
杨天成懊恼不已，国家政策可以说是顺应时代的发展需求，与时俱进，自己心里却过不了那个坎。想当年自己对着媒体夸夸其谈独生子女的好处，难道现在生个二胎给自己一个耳光？
杨天成不理会李志，抱上衣服往车库走去。
李志追上前来，道：“别说走就走啊，你还没说该怎么办？”
“迂回战，你不能要求白露生二胎不还有胜楠吗？多久没给岳父请安啦？”杨天成习惯性地给李志出主意。
岳母不太好说话，岳父可是位再和蔼不过的老学究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谢了，兄弟。”李志眼前豁然开朗，准备开车就跑。
“嘿，嘿，还没请我吃晚饭呢？”杨天成帮作生气道。
“这感谢饭让杨阳代劳啦！”李志刚说完，车就像离弦的箭冲出地下车库。
……
某市重点中学门口。
李志坐在车里等女儿放学，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服女儿。
不一会儿，李胜楠和杨阳出现在大门。不，准确地说，还有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四个人有说有笑地一同向李志走出来。
“杨叔叔好。”其中个子较高的那位彬彬有礼地向李志打招呼。
个子矮些的那位也向他鞠了个躬，“李胜楠、杨阳，我们先走了。”
李志突然有一种女儿被拐的危机感。
这可不行！
等女儿和杨阳一上车，板着脸教训道：“男女有别，以后要和男生保持距离。”
“爸，你想多了吧？他们和杨阳是一个文学社的，都是参加本届中学生辩论赛的队友，我去找杨阳遇上的。”李胜楠被父亲的小题大做雷的不轻。
和杨阳是一个社的，那就是和女儿的关系不大，李志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文学社，李志顿时脑补了“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一堆旖旎风光的画面。
杨阳虽说不是自己的女儿，却是好友的女儿，李志突然觉得很有必要替杨天成代为说教一番，训斥道：“我不管你们是哪个社，在十八岁之前都不准早恋，郑重补充，我说的是周岁。”
李胜楠和杨阳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是好学生，不谈恋爱不私奔，初二一班我姓曾。”
“姓什么？”李志挖了挖自己的耳朵，表示没听清。
“李”
“杨”
李胜楠和杨阳互相丢了个眼色。
“那还差不多。”李志终于放下心来，道：“杨阳，晚餐想吃什么？”
“法国上等肋排，七分熟。”杨阳高兴地叫道，在她心里：李志比起一板一眼的闷骚大律师父亲杨天成要容易亲近得多。
“外加一份小西拉红葡萄酒。”李胜楠立即附合。
再配上浪漫的音乐不是成了情人约会的晚餐吗？李志刚刚放下的担忧又被提起来了，反问道：“那是大人们常去的地方，小朋友不是最喜欢和蔼可亲的肯德基爷爷吗？”
“李伯伯，您out了，喜欢汉堡包的是幼儿园小盆友。”杨阳嘟起了小嘴巴。
李胜楠撒娇道：“爸，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您就带我们去吧？”
“好，好，好，小情人长大了，我们去吃牛排，喝洋酒。”李志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不得不把教育女儿早恋的念头先压下。
宝马车在街上七拐八拐地在一家高级法国餐厅前面停下来。
进了包间，点了菜。
李志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小丫头吃到八分饱，这才开口，道：“楠楠，你喜欢小弟弟吗？”
李胜楠放下刀叉警觉地盯着李志，“爸，您和我妈准备生二胎？”
这反应也太快了吧？现在的熊孩子还真是……
“你觉得怎么样？”李志硬着头皮对女儿说。
“不怎么样。”李胜楠坚决反对，泪眼汪汪道：“今天我把话隔这儿了，你们要是敢生二胎，我就去死。”
李志一愣，没想到看上去优柔的女儿反应如此偏急，在白露那儿吃了瘪，又在女儿这里碰了壁，他心里的无名业火更是‘蹭蹭蹭’地直往上窜，跳起来虎着脸说道：“生二胎是我和你妈的事，和你商量那是尊重你的感受，你这熊孩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知道你们重男轻女，才给我取名胜楠。既然你们都不爱我，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掐死我？”李胜楠一边说一边跑出了餐厅。
杨阳尴尬地冲李志一笑，“李伯伯，您别生气，杨阳一时想不开，我去劝劝她。”
李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说；“伯伯怎么可能不疼胜楠呢？你好好跟她说说，拜托了。”
杨阳走后，李志颓废地坐回位子上，一杯一杯给自己续酒，他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要个儿子，怎么就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