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曾经（6000）
云沁蹙眉。
为何会不知所踪呢？那她便宜老爹说的团聚又是什么意思？
“所以世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但现在看来，他们显然还活着。沁儿，如果你想要找你爹娘，抑或想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事迹，等将来我们回了那里，一起去探寻和查证可好？”
“这些已经够了，其他的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找他们。”
在听了他们的事迹后，云沁心里的确有想要见见他们的冲动，但是她却不肯承认，连忙岔开话题道：“不说他们了，子君你给我讲关于你的事吧。”
口是心非的丫头！
龙君离在心里好笑忖了句，才又继续道：“万余年前那一战，导致那个地方满目疮痍，但魔族也是一样，不过不得不承认，拓拔康的确是个治国的好手，万余年来，帝都恢复了往日繁华，拓跋一族也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
不过就算万余年过去，他对龙氏一族的忌惮分毫没有减少。也因此，一逮到机会，他就会打击和打压龙氏一族。而我的出生，显然就给了拓拔康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机会。”
他突然发现，一开始那哀伤的情绪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消散，现在说起来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
只是他想不透，刚刚是他安慰了她，还是她安慰了他，抑或是他们彼此安慰，彼此慰藉。
不过这正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真谛，不是吗？！
对于拓拔康，云沁目前并不了解，所以也不好评说什么，只从心里感到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沁儿，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双生哥哥的事吧？”龙君离忽然问道。
云沁忙不迭的点头道：“嗯，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呵。”
龙君离被她可爱的模样逗乐，略带粗糙的指腹忍不住划过她樱色的唇瓣，停在她的脸颊上，目光渐渐变得悠远。
许久才回神过来，一脸怀念的道：“我大哥叫做龙千离，和我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便是连左胸膛上的小红痣都在差不多的位置，若是我们俩站在一起不说话，除了我娘，家人根本分不清我们谁是谁。”
云沁被他说得好奇心起，晃着脑袋左右看了龙君离一遍，不以为然的道：“我想你们站一起，我也一定能认出你们来。”
龙君离神情一滞，摇摇头苦笑道：“没有机会了，这辈子我和大哥……再也没有机会站在一起了。”
云沁惊诧不已，正待问龙君离，他却接着道：“因为他从小体弱，从出生起就实力不如我，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差一些，所以他就成了我的牺牲品。”
“牺牲品？这是什么意思？”云沁刚问完便想到什么，“难道他已经……”
“死去”那个词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看得出她家男人很自责，怕看见他伤心的表情。
“嗯。”
龙君离何等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云沁的心意？
所以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脸上立即挂着淡淡的笑意。
然而这笑云沁咱们看怎么难过，分明就行强颜欢笑，让她心里涩涩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但是心底那个答案犹如跗骨之蛆，似乎不吐不快，也因此，她不假思索的问出来，“是因为你身怀暗元素的关系？”
“是的！”
龙君离神情哂然的道：“这也是一开始我看出你同有暗系元素，心生怜惜，想要护你不受伤害的原因之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对了眼，我心悦你！”
“我明白的，子君。”云沁应声道：“你不用解释。”
龙君离看着她善解人意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
然而不知想到什么，仿佛尘封的记忆终于被撕裂开来，让他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事实。他的眸中终还是氲满了痛苦，嘭的一拳砸在桌上。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理智的控制了力道。
否则，这紫竹做的桌子，哪里禁得住他的一击？
“子君。”云沁心疼的握住他那只手，包裹在自己的双手间，“不要去想了，我不想听了。”
许是女孩掌心的温度让他感到温暖，他闭了闭眼睛，眸中的痛苦之色已经不见。
今天他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的一切放在她的面前，怎可以因为自己的不敢面对而退缩？
“我可以的。”
龙君离摇摇头，稍稍停顿后，嗫嚅着嘴再次开口，“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也不管是在那个地方还是在其他大陆，暗系元素都是不被人族所接受的，它被指为是魔、是黑暗的象征。
而我从周岁时就测出来身怀火、雷、土、金、暗五系元素，原本被测出五系元素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是暗系却是让祖父他们提心吊胆、食不知味……”
“呃，子君。”云沁打断他的话道：“你既有金系元素，是不是说你也是炼器师？”
龙君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呜呜呜。”云沁捂着头愤愤的指责，“你干嘛又敲我？”
龙君离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拥有火金元素就都能炼器吗？”
“啊哈，也就是说你没有炼器的天赋是吗？”云沁发现新大陆似的，为这个认知开心不已，“我终于有一项比你强了。”
“是啊是啊。”龙君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咱们迟早会是一家人，有你会就好了。”
“也是哈，嘿嘿。”虽然不能像便宜爹娘那样互补，但她会炼药炼器就够了。
“子君，你继续。”
“……”
被她这一打岔，情绪都接不上了，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稍微酝酿了下才又道：“所以自我懂事起，祖父和父亲他们就一再的叮嘱我，不可以将暗系元素展现出来，也不可以随便告诉他人，否则会给家族和我自己带来一定的灾难。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直以来，他们的话我都恪记在心。所以，别人的眼中，我就是四系灵师，一切都还算顺遂。但是在我十七岁那年……”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一张俊脸隐忍着痛苦。
云沁连忙又抓住他桌上的那只手，立即就感觉到手心里他的手紧绷、僵硬，似乎在努力的克制。
而没有被云沁包裹的那只手置放在他自己的腿上，紧紧的揪着袍子，可见白希的手指指节青白，手背上因为用力而青筋暴突。
云沁没有说什么，只咬着唇瓣望着他，握着他的手加重了些许的力道，无声的给予他安慰。
她想制止他说下去，可是又忍不住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而且就在刚刚她已经想通了，她家男人迟早都会面临这一天，与其晚说出来还不如早说，这样反而早些解脱。
龙君离望向女孩，四目相对时她眼中的担忧是那样的明显。
他心头不由一震，想要牵了牵嘴角想要告诉她他没事，可是他发现连牵动嘴角都好吃力，是以便放弃了。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朋友，也不会让在帝都安家数十万年的家族被迫迁离帝都，远去蛮荒之地。要不是因为我，大哥也不会被丢进无尽深渊……”
龙君离不想她担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平缓些，说着话音一转问云沁道：“沁儿，你知道无尽深渊意味着什么吗？”
云沁摇摇头。
那个地方受到天道约束，没有任何书籍和资料可以查证，她所知道的，不过就是仓颉那里听来的一些皮毛而已。
“无尽深渊深不见底，白骨累累，但凡被认定有重罪的人都会被送往那里，是对犯有重罪的人的一种极刑，只要被丢进无尽深渊里，就意味着死亡！”
可是，暗系是与生俱来的，他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他的每一次哀伤，每一次情绪波动，云沁都感同身受，想到当时他也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少年，就要承载那么殇恸和悲伤……
这个世界对他们这样的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短暂的哀伤后，他为云沁讲诉了一个凄哀却生动的故事——
原来，当年的龙君离出生的时候就是灵阶初期的实力，为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人皇，乃是当之无愧的修炼天才，被誉为帝鸢神女之后的第一人。
除此外，他三岁能赋诗；七岁时棋艺精湛，龙老爷子那个老棋篓子已经他的对手，九岁时编写的阵法得到龙老爷子的认可；十四岁时外出游玩看见悍匪欺负百姓，他便创建了自己的少年骑兵团，两年后便带着少年骑士团，荡平了周边的匪窝，还百姓安宁……
类似的事迹不胜牧举。
从前的他可说是少年得志，鲜衣怒马，张扬轻狂，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并非如现在一般，整天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小小年纪已经让帝都无数女儿家为之疯狂，少年眼红嫉妒，拓拔康为之忌惮。
龙君离喜欢结交朋友，帝都的公子哥都唯他马首是瞻，但是有几个是真心结交，又有几个是因为他的家族而谄媚讨好，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所有一切的美好或美好的表象，都止于他十七岁的时候。
在他十七岁生辰那天，他包下帝都最高档的帝豪酒楼，前来道贺的同龄朋友坐了整整十桌。
轮番敬酒，喝得个昏天黑地。
后来不知为何，酒醉的他被人带到测试塔，测出他隐藏的暗系元素，并将测试的画面在帝都的幕影墙上放了出来。
所谓的幕影墙和现代的显示屏差不多，画质清晰，实况转播，简直让他无处遁形。
可是这个时候的龙君离还醉生梦死，毫无所觉。
直到拓拔康亲自带人将他给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理寺，他才从酒醉中清醒。
聪明如他，如何想不到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但是当时那么多人，他却不知道是被谁给算计了，因为根本就没有机会让他去查证，拓拔康便联合帝都百余氏族围住龙氏一族，当众判了他极刑——
丢进无尽深渊！
后来是家族用了偷天换日之术将他换了出来，也就是让大哥龙千离替代了他，被丢进了无尽深渊。
因为对于家族来说，龙君离是万年难遇的天才，是龙氏一脉再荣耀数万甚至数十万载的希望！所以就只有舍弃从小就体弱，修炼跟不上的龙千离！
另外，拓拔康还逼迫龙氏一族必须迁离帝都，前往冰寒苦窑般的北地，永世不得回帝都。
当然，他更希望的是就此将龙氏一族除去，不过这样亘古的第一大氏族底蕴深厚，盘根错节，即便是皇帝，也并非敢轻易动他们。因为一旦弄不好，龙氏一脉来个狗急跳墙鱼死网破，大家都讨不得好。
于是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而此时对于龙君离来说，是自责的是懊悔的，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亲如手足的大哥被推进无尽深渊时绝望更让他痛心！
不过家人并没有因此谴责他。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越是大度，他的心里越不好过。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岂料在迁离帝都的途中，龙千离代替龙君离被丢进无尽深渊的消息不胫而走，龙君离更是无故毒发。
奇怪的是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都不知晓，可能是拓拔康早有除掉他的决心，也或者就是那日他醉酒被人趁机下了毒。
只是时间紧迫，拓拔康追来，没有时间给他去了解真相，甚至家族都没有时间为他解毒，便违背天道利用撕裂空间的手法将他传送到下界大陆。
至于会被传到哪里，却是无人知晓。
不过对于未知的下届大陆来说，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即便如此，拓拔康也没有死心，派人循着他的灵力轨迹追杀他。
在中毒的情况下，他凭借聪明的大脑，精密计算，借助空间罅隙的锋芒，侥幸杀了追杀他的实力远超他的两个人，但也因此受了严重的内伤，浑身没一块好地方。
出了空间罅隙，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像只无头苍蝇般逃着跑着，他要活着，活着！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条命是以大哥的命换来的，他要一定好好的活着！
直到逃到了妖月宫的地界，他终于昏迷过去，也因此被花梨月所救。
养好身体后，由于不喜欢妖月宫的氛围，不顾花梨月的挽留，他离开了那里。
对于这片下界大陆，他是全然的陌生，不知该往哪里去，后来想到自己的家人在那个地方的北地受苦，因此他也选择了昊天大陆的北方苦寒之地，以告诫自己那失败的一笔！
从那个地方到这下界大陆，实力压制严重，原本的人皇级别到这里不过才灵阶的实力，曾经的天之骄子一下子跌入尘埃之中。
想到受苦的家人，想到替他而死的大哥，他没有给自己自暴自弃的机会，潜心修炼，不眠不休。
直到二十年后晋升仙阶，他才利用当初逃跑时祖父和父亲塞给他的财物，在北地迦南雪山旁边建立了九黎殿。
那个地方的第一世家大族的底蕴，在此时便显露了出来。
他广纳有天赋的人才，培植自己的势力。
只十年时间，他便击败云中城，成为昊天大陆最大的势力！
总有一天，他要带着属于他的势力，以特殊的手段去到那片大陆，杀回帝都，杀尽负他辱他欺他伤他之人！
云沁是含着愤怒听完了他的故事，此时的心里犹如有团火在熊熊燃烧。
“这世界如此之大，必然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就和我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有人拥有特异功能是一样的道理，人族拥有暗系元素，魔族拥有人族的元素，根本再正常不过。
可是魔族可以接受玄冥御天拥有人族的元素，人族却是因为同伴拥有魔族的元素而如此残忍的对待……呵，亏人族自诩光明、正义，视魔族为黑暗、邪恶，可他们做的事却是连魔族都不如！”
就拿白敬衢来说，作为学院的副院长，居然觊觎她的东西，甚至不惜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夺之，他又比魔族光明多少呢？
在她看来，一个人是正义还是邪恶，看的是本心和品质，而不是他所在的族群是属于光明还是黑暗！
云沁说这翻话的时候有些愤愤然，原本龙君离还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但在看到她不停翻动的嘴皮子后，心情蓦地就好了许多。
她就像是一盏明灯，将他心里的晦暗都驱散，变得阳光明媚，惷光无限。
突然发现，这尘封在心里百余年的秘密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只因身边有个她！
从前他不理解，他为何小小年纪要遭受那么多罪？老天爷何以会让他身系天才的美名，却又折了他一双翅膀？
现在想来，应该真的是为到这下界的大陆等她长大，而做的准备！
云沁的心里有火要发，所以并未留意到龙君离眼中的温柔，犹自喋喋不休，“哼，身系暗元素就是邪恶，是黑暗？人族之所以险些败给魔族，最后不得不以牺牲无数大能来保全，是因为人族从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氏族！
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地位或利益，他们往往会不顾大义，而用尽手段去满足自我的想法和需求！长此以往，人族注定会灭亡！而我实在无法接受这种自相残杀式的毁灭，那将是何等的悲哀！
还有那个拓拔康，就算他是个成功的君王，在治理国家上有着自己的手段，但终归抹不去他自私狭隘的本性。这样的人治理的帝国是走不长远的！看着吧，他迟早会自取灭亡！”
不过那个帝国是灭亡还是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她在意的是她的男人居然被那个混蛋那样欺负！
拓拔康，我云沁发誓，要不了多久，我会和我家男人一起，去到你的那个地方，为他，为他的哥哥，报仇雪恨！
龙君离不动声色的望着她，将她小脸上的变化完全收入了眼底。
在她的脸上，他看到了仇恨，看到了痛惜，看到了决绝……
他知道，那是针对他和拓拔康的。
原来被人心疼和被人珍视，竟是这样的窝心呢。
不知不觉中，他的小女人一颗心都向着他了。
发泄了一通，云沁的心里舒坦了许多，不经意瞥见龙君离，发现他眼眸含笑，温柔似水的看着自己，不由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你笑什么？是不是我说得不好？”
龙君离摇摇头，“没有，你说得很好，我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被他叫“小丫头”，云沁心里不服气了，“谁小了？谁小了？人家在那个世界已经二十二岁了。”
龙君离闲闲的扫过她的胸膛，模棱两可的道：“不小吗？”
注意到他的视线，云沁登时炸毛，起身就扑向龙君离，连名带姓道：“龙君离，你混蛋！”
呜呜，她的小馒头增大药都没时间研制，还指望大赚一笔呢，赚毛线！
美人自动“投怀送抱”，龙君离哪里会放过？一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脱，偷了个香道：“沁儿，我很好奇你在那个世界的模样，让为夫看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