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云山雾罩
依稀还能听到楼下客栈大堂的喧哗声，陈公子似笑非笑地盯着马瑞，一句解释让马瑞的心彻底凉透：“反正作为邪教魔宗的五大魁首，我们血炼宗也觉得束手无策，不愿沾惹这件凶物，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一个圈养活人吸血的邪恶门派，表示搞不定比他们还要邪恶的玩意，而现在就躺在自己手中，马瑞真的感到手臂重若千钧。
“这……”眼看杨史蓓眼圈泛红又欲抢夺，马瑞收紧掌心，强定心神，重新打探道：“陈公子刚才称它为……拒物？”
“对。”陈公子点点头：“上古凶物之一，可拒世间万物。”
上古凶物也好，逆天神器也罢，理论上都属于法宝那一类，只不过根据人们的喜好和需求分类，总体而言，能被冠以凶物和神器的法宝已经超出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范畴，仅仅存在于传说中。
“那……怎么会碎了呢？”马瑞隐约能想到这大概是件防御类的法宝，既然能拒万物，那碎片就不应该存在。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陈公子微微冷笑，摊开双手反问道：“如果上古凶物都惹不起，那为什么还要去惹那位能打碎它的人？”
马瑞顿时语塞，暗想血炼宗好像比起山河派还要高明一些，非常有自知之明，对于没有办法掌控的力量，压根不为所动。
不像山河派，明面上遵守门派教义，不掺和凡尘俗世，实际上自欺欺人，通过各种掩人耳目的手段想要染指各种资源，当真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正在纠结于如何处理手里的怪异金属，楼梯传来一阵脚步，接着杨夫人略带喘息走了视线。
先与小情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对女儿女婿说道：“杨家也没办法了，邀请宾客们去垂云峰下品酒论道。”
杨巅峰消失，拜师礼搁浅，杨家族长也算随机应变，居然索性办起了茶话会。
楼下大堂一阵嬉笑怒骂，想必也得到了消息，顿时桌椅移动声大作，吵吵嚷嚷都赶往约定地点而去。
确实也没什么别的选择，来都来了，还不是客随主人便么？
“我们也要去吗？”马瑞此时正在烦心，或者说从一早起来就在烦心，哪还有什么心情去品酒论道。
“最好去一趟。”杨夫人若有所指，缓声提醒道：“太特立独行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巅峰失踪，杨家人肯定各方查找，精神紧张草木皆兵，这时候越是不合常理的事就越容易引起怀疑。只不过杨夫人好像还不知道，小情人陈公子已经和马瑞摊牌，根本没有暗示的必要。
“夫君，走吧！”杨史蓓也劝说道：“垂云峰景色不错，您也可以换个心情。”
听着都让人心酸，生活如此不如意，客观的一切都无法改变，只能靠改变自己的心情。
不过到了垂云峰下的时候，马瑞确实心情稍稍得到一点改善。
杨族长没有让马瑞失望，挑选的场地一如既往符合他脱尘出俗的调性。
这里是垂云镇外一处山谷，茂林修竹，曲水环绕，此时秋色渐浓，山林阴郁的深绿，地面微枯的黄叶，近处的风雅亭阁，远处的巍峨险山，确是一副如画美景。
看到马瑞神情渐缓，杨史蓓在一旁给马瑞慢慢解释为何挑选此处。
这里乃是垂云镇名的由来之所，西北面那一座形似竖起中指的山峰名为垂云峰，几乎每日都会有被称为“云山雾罩”的奇景，云层与别处四散飘逸不同，反而聚居上下垂直叠加，便有了垂云峰垂云镇的称呼。
杨家一直以此作为家族的圣地，日升月恒的奇景也成了杨氏宗族经久不衰的象征，但凡族内大事，诸如祭拜先祖、婚丧嫁娶都来此地举行仪式。本来杨巅峰拜入山河派算是莫大的幸事，操办的规格也不下于祭拜先祖，故而邀请了各方宾客前来观礼，结果现在成了笑话。
众人分宾主入座，表面上都在夸赞眼前美景，恭维杨家的历史传承，暗地里都在等杨家出糗。
其实这山野之间也没什么座位可言，家族地位高一些的有杨家递上几张简陋椅子，低一些的则是几张破板凳，再没什么名望的只能坐在石墩上，随行的仆从家丁更是只能站着，心里怎么可能不骂娘？
杨族长自然明白台下这么多小字辈在想什么，本来这些人的用处只是提供那种敬仰的目光，仰视杨巅峰飞黄腾达的将来。如今却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哂笑，使得杨族长更加忍不住心中的愤慨，还未开场白就直截了当丢出了底牌。
“据多人反映，我族杨巅峰正在沧澜湖畔一所庙宇中探寻机缘，老朽也已委托山河派吴达勇大师前往寻找，这拜师仪式想必不用在垂云镇举行，待条件成熟时，老朽将派人通知各位。”
杨族长一说完，全场惊诧。
大部分人当然惊讶于杨巅峰原来已经有了下落，甚至还能让山河派吴大师主动前往寻找，看来这拜师仪式虽然不在今日，但也只是一些时间问题。
马瑞和杨史蓓同样满脸惊讶，但想法和大部分人不一样，甚至算是惊恐！
是有人认错人？还是杨巅峰诈尸还魂？
马瑞斜眼一瞟，正看到杨夫人半低头对着陈公子神秘轻笑，顿时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杨夫人回了一趟杨家，立刻杨家就做出了改拜师礼为茶话会的决定，看来就是杨夫人传递了有关杨巅峰的虚假信息。
只不过杨夫人在杨家势微言轻，恐怕更有其他人配合，才能让杨族长对此事深信不疑，并且说动了山河派吴大师前往。
为何要这么做？马瑞想不通，但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也就将此事记在心中，打算等到了说话方便的时候再问。
杨族长看来很满意台下众人的反应，睥睨左右等待消息充分消化，让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完全传开，要从这些人身上重新看到对于杨氏宗族的敬畏！
确实，大部分年轻一辈听到这个消息只能摇头轻叹一声。学霸一直考试优异算不得残酷，偶尔故意考砸一次，让众人觉得有机可趁，回头还能重新独占鳌头，这才更让人心颤。
“各位，尽管拜师仪式取消，但我族必不能让各位失望而归！”杨族长恢复了自信，在高台上来回踱步，朗声道：“如今台下诸位皆是各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借此机会老朽期盼一睹众家风采。就在这群山之间，垂云峰作证，大家以武论道，相互切磋，胜者可得山河派无极玉露一匙！”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哗然，杨家好大的手笔！
这无极玉露的神妙之处，在山河郡七城二十八镇之内根本不用多言，一匙的量虽然不多，但足以应付常规伤势，谁不想有个救命符护身用呢？
而所谓胜者可得，也就是说随便打败一人即可，如此简单的规则，有些人都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找些软柿子多拿几匙，据说一瓶无极玉露可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啊！
“胜者奖励可无限叠加。”杨族长似乎知道众人心中所想，给予了肯定的同时也给出了限制：“不过输者只有一次机会。”
也就是说不能盯着某个倒霉蛋往死里打，一旦输过一次就没有再上台的机会。不过这已足以让诸多自负实力非凡的小字辈跃跃欲试，大不了那就多揍几个！
“最后。”杨族长神色愈发得意，卖关子般一字一句道：“最后的优胜者，可去山河派吴达勇大师座下修行三年。”
本已热闹沸腾的人群瞬间沉默，迟疑片刻后又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和惊叹。
马瑞疑惑地看看杨夫人，自己好像也有这么个机会！被丈母娘一个白眼翻了回来，不由挠挠头，对于周边这帮人表现出的兴奋完全不能理解。
直到杨史蓓细声解释，马瑞才明白当初杨夫人为何那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座下修行当然不同于拜入山河派门下，而仅仅是跟随吴大师左右旁听，也许还要干扫地抹桌子、端茶递水之类的杂事。
但三年啊！但凡有一点点天赋，一点点资质，哪怕是一点点处世为人之道，仅仅靠着嘴甜、手脚勤，也能以三年的积累正式进入山河派，好歹算个末流弟子！
像杨巅峰那样独特天赋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能被直接收为弟子。
大多数人没有突出才能，或者即便有些才能也不足以拉开与他人的距离，只能依靠三年死缠烂打，就算死也要死在山河派！
马瑞估摸着这大概算是山河派对于亲近宗族的福利，类似于保送名额，考不上就走走偏门。杨夫人给予的恐怕是史家的名额，而杨巅峰本来有此名额，但因为直接被吴大师收为弟子，所以反而空缺出来，被杨族长拿来当作奖励。
“要是马祥在就好了。”马瑞无不惋惜地想到了亲哥哥，全家都指望他能进入山河派，这种方式想必挺合适。
“杨巅峰心胸不宽，又被您哥哥狠狠修理过，自然不会邀请他来参加拜师礼。”杨史蓓也在一旁惋惜，似乎嫁到马家第三天就完全站到了马家那边。
确实，以马祥的实力，这附近哪有敌手？
两人正感叹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已经划破众人喧嚣，直奔马瑞而来：
“我要和马瑞小少爷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