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 动态修正
教堂不断震动,崩塌的迹象一直没有停歇,奔驰的,战斗的,呐喊的,光芒刺穿墙壁的缝隙,灰雾在四面八方涌动,爆炸此起彼伏,地面陷落,天顶破碎,透过残桓断壁,就可以眺望灰蒙蒙的天空和燃烧的大地,以教堂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建筑群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都被点燃了。我沿着盘旋的楼梯向上奔驰,和末日真理教巫师短兵相接,法术在膨胀,灰雾化身诡秘的现象,子弹在飞翔,在碰撞和反弹中,与可以触碰到的法术交锋,然后湮灭,继而是临界兵器的冲击,将所有可视和不可视,直接作用或间接作用,有过程杀和无过程的现象彻底瓦解。震荡让空间颤抖,所有被波及的物质都在分解。
我冲出震荡范围,在大教堂此时的最高点站定,这里本是教堂三分之二高的地方,可是更往上的楼层已经在灰粒子加速撞击试验机的强攻下彻底崩塌,剩下的这片楼层,就犹如一个断裂的平台,歪斜着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大量的构造体碎片散布在这一带,最大的足足有三人高,虽然视野不到十米就会被遮蔽,但是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这个平台的地形结构,三名精英巫师,七名正式巫师和四个素体生命的轮廓已经在脑海中构成。
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更多异常的物件,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也不存在开启“门”的设备,只是,这样一群高级人员聚集在这里,未免让人起疑。我最初决定向上走,而不是去寻找地下空间,其实没有任何依据,仅仅是在临时判断情势后,根据感觉来决定的,相信感觉。这也是一贯以来的作风。不过,虽然直觉在很多时候都很准确,但是,如果它偶尔不准确了。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例如现在,如果我干掉这些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也无法找到那些设备,也不意味着浪费精力。
在这群人和非人反应过来前,我已经落足于距离他们只有十米,期间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巨大构造体碎片上,居高临下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收入眼帘。在我的身后,十几个涡旋状传送门打开,数量相同的正式巫师从中走出。悬浮在半空,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像是在等待什么,肃穆而沉默。下方原住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这么多的巫师被抽调回来。一定会让原住民的战斗更轻松一些吧。当然,如果他们没有更强力的武器,面对素体生命时就足够头疼了。
无论如何,我现在的处境,也算是拖住了二十多名正式巫师,三名精英巫师和四个素体生命,初步估计。至少有这个大教堂中,敌人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数量也好,质量也好,高低档战斗力的搭配,对一个三级魔纹使者来说,也是十分头疼的局面。我可不觉得。自己手持着临界兵器就能稳操胜算——不,应该说,我仍旧觉得自己可以赢,但是,这仅仅是心态。实际打起来,结果会如何,却无法提前下结论。
终端通讯响起:“外地人,我们找到地下室了,但没有任何发现。”原住民已经替我完成了对教堂地下的搜索,说起来,这也是在新据点时提出的参战要求,我和他们通过临场判断,分从不同方向去搜索任何可以的地方。决定进行反击战的原住民在听说了原委后——我删改了一些说辞,自然是承诺下来,如果末日真理教真的在进行什么计划,而被这次反击破坏,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或者说,尽量杀敌的同时,去破坏末日真理教想要做的事情,才是反击的初衷。
正因为有这种共识,才有了这次联合作战的基础。
“我找到了一些,在楼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吧。”我在众目睽睽中,对终端说:“二十多名正式巫师,三名精英巫师,四个素体生命。”
“……真是大场面,这样都不算明显的异常吗?”终端那边的传来话声,“要帮手吗?我们尽量赶过去,但到底可以抵达几个人就不能肯定了。我们这里死伤惨重。”
“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支援。”我说完就掐断通讯。如果我一开始的感觉就没有出错,那么,这一次大概就是见王了。原住民当然可以给予帮助,不过到了现在,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参与。这场战斗当然并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原住民们要参战的话,也有很多理由,也早有死亡的觉悟,但我仍旧希望他们不用全都死在这里。
或许仅仅是在下方的战场中,原住民们能活下来的就已经寥寥无几,但是,一旦他们上来,绝对不会有活下来的人。即便还没有开战,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和素体生命似乎在等待什么,但是,他们的人员配置,以及战场气氛的诡异,就已经足以证明战场的激烈程度,不可能是原住民们可以支撑下来的。
如果原住民们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那么,我希望自己可以给予——这已经是我可以做到的极限。
我的心跳加速,身边的真江喃喃说着:“要来了,要来了……”到底是什么要来了,她语焉不详,在这种神态浑噩的表情中,隐藏着一种恶意。我几乎要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由“病毒”所主导的,一种恶化的体现。
三名精英巫师、四个素体生命和七名正式巫师由里而外围成三个圈,他们的站位充满了规律感,极其容易让人联想到魔法阵,但在他们的脚下,的确什么图案都没有,仅仅是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不过,我觉得,当情况开始的时候,一定会有魔法阵“凭空浮现”,这种一种经验的归纳,所有阅读过大量神秘学作品,又亲身体验过魔法阵的人,再愚笨都会在心中隐约感受到这种站位的不详。我也许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发动进攻,然而,我没有把握在第一时间破坏他们的站位,“神秘”环绕在他们身上。贸然的攻击,有一半几率会自食其果。
其他巫师的降临十分及时,就像是在警告我不许妄动,而他们的表现。也实际在告诉我,连他们自己也不敢妄动。整个平台上,灰雾的流动,声音和气味,都和周遭的环境同步,可就是有一种暗流在蠢蠢欲动的感觉。只要是相信自己感觉的神秘专家,都绝对不敢于在第一时间动手,可是,即便等待下去,情况也只会更加糟糕。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沉默之中,找出这股“神秘”的关键,一次攻击就破坏全体结构,然而,如果做不到的话。正如现在,迟疑只能无可避免地,将恶劣的情况变得愈加恶劣。
我决定要出手了,因为,我真的无法找到破局的关键。这里明明存在异常,却什么都观测不到。敌人故作声势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而我则必须去赌这百分之三十,赌他们其实也没有准备好,只是在拖延时间。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同时,无形的高速通道已经划着弧线绕到素体生命的身后。如果没有高速移动能力,选择最短的路线是不得已,不过。对我来说,无论是最短的直线,还是更长的弧线,都没有差别,能够反应过来的。一定可以反应过来,而无法反应过来的,死亡就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我知道,他们有破解高速移动的方法,但是,我的任务,就是在这种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占据上风的状况下,完成自己的承诺。
我跃起,奔驰,一手抱着真江,一手抓紧了刀状临界兵器。在巫师们还没完成一次呼吸的时候,我已经抵达魔法阵站位最外环的巫师身边,直接将刀刃斩向他们的身体。这仅仅是一次试探,直接使用震荡冲击,不一定真的可以起效。在“神秘”中,临界兵器十分强力,却并不是毫无破绽,无法抵挡。能够反而利用震荡冲击的“神秘”也是存在的,心中若有若无的感觉,让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两个巫师顷刻间就被腰斩,但其中一个的死相是“镜像破碎”,在镜片效果裂开四溅的同时,另一名巫师从斩断的腰部喷出大量的鲜血。而我在这个时候,已经转移到其它方位,直扑第二环的四名素体生命。在我起步的瞬间,有一道光束从下方擦着脚跟射向天际。敌人似乎就在下方,它或者他锁定我了,然而,连锁判定没有观测到它或他的存在。
我不敢立刻肯定,那就是一个实质的敌人,而不是一种激发式的攻击,毕竟连锁判定无法捕捉实体的几率太低了。我埋身疾驰,光束紧抓着我的脚印追逐而来,不过,凡是呈现过程的运动,都不可能真正捕捉到我。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绝对无法在速掠状态下拉近。这样的追逐,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但是,它这种“看似可以击中”的现象,反而可以迷惑敌人。
我急速思考着,我的思考速度仅仅是优等生水平,但是,速掠超能让我获得了额外的思考时间。只要可以思考,我就可以一直思考到自认为满意的程度。我之外的所有运动,都慢如蜗牛,我从巫师们的间隙中穿过,启动了刀状临界兵器。这一次,我已经不满足于之前的试探,因为,那种程度的试探根本就没有效果。
这些巫师和素体生命太过稳定,这可不是好事。
就在刀状临界兵器鸣叫,刀身周遭的空间泛起涟漪的时候,我和被选定为目标的一个素体生命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就在这一刻,眼角处陡然出现闪光。这个闪光的频率、亮度和感觉,都和离线机群侵攻的第一阶段,所遭遇到的反击十分相似。我的意识还没有来得及转动,本能已经加速,身体沿着z字路线进行规避,之后就是身后的障碍物被破坏。从开始到结束,虽然看似有过程,但实际上,连锁判定根本就没能观测到这个过程,它快得和我几乎同步,怪异得无法作为速掠的参照物。
我只能这么形容这种攻击:就是一个闪光,从闪现到完成攻击,过程仿佛是无限趋近于零。是的,它应该还是有过程的,只是无限趋近于零,理论上可以被连锁判定捕捉。可以被速掠参照,但是,这个理论的实行可能也无限趋近于零。
我不知道这种闪光攻击是否就如我所想,这仅仅是一种感觉。而我十分信任自己的感觉。
预估中的危险到来了。我挥下震荡冲击,在冲击现象完成之前,就已经被闪光抓住,然后,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震荡就这么停息下来,就像是被闪光洞穿之后,就被“杀死”了。我的前脚刚迈出,闪光就紧抓着我的后脚而来。我在速掠状态下,从另一个方向钻出外环,顺手斩杀了两名巫师——又是一个成功。一个失败,被砍掉脑袋的巫师,有一个直接化作灰雾,融入周遭的灰雾之中。
就在我刚脱离外环的一刻,连锁判定抓住了一个景象:从死亡巫师体内喷溅出来的鲜血终于落地。却在流动上呈现一种违背常理的状态。需要血?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但又不算让人吃惊,需要用血来献祭,乃至于,需要魔法阵主持者自身的死亡来献祭,都是在神秘学的“正常范畴”之中。不过,连锁判定抓住的第二个片段则让我不得不转入防守:四个素体生命中。一个女性外表,身材最为纤细的素体生命,以正常速速转过身体——当外在运动都出于缓慢状体时,这种正常本就意味着相对速度的提升——它是速度型的。
我没有来得及转第二个念头,因为它突然“钻”进速掠的无形高速通道中。我自然是无法用肉眼和连锁判定观测到这条高速通道的,但是。感觉一直告知我,它的确存在。而这个女性素体生命的“钻入”,也完全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意识到处境的进一步恶化。
果然,在联想判断开始之前,那个女性素体生命陡然拉近了距离。与此同时,危机本能迫使我转向,闪光再次擦身而过,洞穿了更远处的障碍物。我逃过一劫,但是,转向迫使我的机动,相对处于一个僵硬的状态,女性素体生命就在这一瞬间,将我纳入攻击范围——一把刀状武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它的手中,和我的刀状临界兵器在外型上有不少相似之处,而当它挥起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绝对是同等强度的武器!
我用刀状临界兵器及时挡在身前,在两把刀状临界兵器碰撞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从中爆发。只是一瞬间,无形高速通道就被瓦解,也意味着速掠状态的消失。虽然身体没有受到直接打击,但是,我仍旧被这股冲击推飞,差点就无法保持平衡。好不容易落地,又不得不向后硬生生滑动了三米。
连锁判定的观测中,那个女性素体生命已经落在我身后的巨大构造体碎片上,它将刀尖对准了我,这个姿势完成的时候,又是一种冲击在我们之间炸裂,我无法进入速掠状态,即便挥动了刀状临界兵器,也仍旧无法阻止一种神秘的力量作用在我的身上,让我不得不朝一个固定的方向退去——我尝试过抵抗,但是,“固定方向”似乎就是这种“神秘”的体现,当它作用于身上时,如果要向左偏移,就绝对无法向右偏移,或者保持直线。在我的感觉中,于自己身上呈现出来的状态中,“后退”似乎也是一种“神秘”作用的结果,类似于额外对我的运动状态添加了一个动量,并非是实际存在的“力”作用的结果,更像是“动量数值”的修改。
我不能说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但是,这样的感觉和联想,完全符合“临时数据对冲”的体现,也完全符合“临界兵器”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力量。
“固定方向……”,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固定坐标的动量数值修改”,在这个说法中,速掠超能的无形通道破碎,反而只是由此引发的一种附带现象。这种效果无法对我造成实际的杀伤力,但却实际极大限制了我的机动能力,我只希望,这种“固定坐标的动量数值修改”在我身上,只能做到“强制击退”的程度。
这些思考的运转十分繁琐,但在我被“击退”的同时就已经整理完毕,再次短暂地启动速掠后,勉强躲开了追踪而来的闪光。情况变得有些被动,我在思考解决的办法,震荡冲击再次形成的时候,直接扫荡着悬浮在半空的巫师们,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为了在这种关键时刻,对魔法阵环状站位进行补充,被我干掉的两个巫师的位置,已经有人替代了。而脱离第二环的女性素体生命的位置,则还是空缺着,而这就是我在这短短的数个呼吸间所取得的唯一成果。
我不清楚,素体生命站位的空缺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但是这种不完整,至少会让末日真理教的计划打上折扣——他们没有进一步的弥补,并不代表没有效果,或许,仅仅是产生的缺陷,仍旧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是否正在制造“门”,这个问题,如果他们真的在进行仪式,答案就几乎是肯定的。他们一定会进入中继器陷阱世界,哪怕此时此刻,看不到任何辅助仪式进行的设备——他们的情况,和我在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临时营地中看到的情况有很大的差异。预先设想的,“强夺他们的设备,供以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使用”的方法有可能无法实现,不过,我仍旧觉得还有机会。
既然末日真理教无论如何都要开启“门”,那么,“门”就必须要出现。而在我破坏了临时营地的设备后,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也必然会行动起来,采取任何有可能解决他们所面临的困境的方法——我觉得,他们会来到这里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六十,铆钉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最容易想到的备用方法”,他们当然不想这么快就和末日真理教干上一场硬仗,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敌人和任务,都是针对“纳粹”。不过,情况让他们必须考虑,而且,谋略深远的nog,也不可能不事先考虑到当下的情况。
即便不是被我逼入这种境地,而是被他人导致同样的状况,对于执行这么一个风险巨大的攻略任务的队伍来说,都是必须要考虑到的可能性,哪怕这个可能性在最初看起来极为渺茫。
我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赌上铆钉他们会及时赶到的可能性,去迫使末日真理教无法按照他们的计划中最好的情况完成“开门”。
是的,打开“门”是必须的。我的计划不得不进行修正,末日真理教可以打开“门”,但是,要以他们最不如意的方式。
为此,牵制一个素体生命或许还不足够。素体生命必须脱离两个,亦或者,有一个精英巫师从站位中脱离,亦或者,一半的正式巫师从外环脱离。正式巫师的备选还有很多,虽然很麻烦,但我觉得,应该扫除这些“备份”。在这种情况下,正在下方奋战的原住民战士们,也的确起到了牵制作用,甚至于,比他们上来,起到的效果更大。
我的念头转动着,不断进入速掠状态,以短距离冲击的方式调整着自己的机动状态。
这个超能,可不是被打断后,就再也无法使用了。这个超能的运用,最关键的,就在于“节奏”和“频率”。
不断加速是一种节奏和频率,停顿和再起,也同样是一种节奏和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