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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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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牛和左江的造访让人感到惊喜,但也有诸多疑问随之而来,诸如她们如何确定我的下落,又为什么不早不晚,偏生在我刚回到家,发现恶魔召唤程序磁盘被盗走的时候出现。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无论是之前我找寻她们,还是她们找寻我,其难度不应该存在实质上的差距。这种种巧合,让我无法相信,约翰牛和左江真的是只依靠自己的能耐找上‘门’来,也许她们知道一些事情,也许她们的确不知道,却有人在幕后进行引导。不过,我比较看好前一种猜测,约翰牛是资深的神秘专家,左江虽然获得“神秘”的时间短暂,却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雇佣兵,两人都拥有足够的敏感‘性’和分析能力。

  我从来都不担心这会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就算约翰牛知晓了我和大部队的关系急转直下,也不会做出过份的言行。她的行事带有十分明显的网络球风格,当所有人的目标都一致的时候,一定不会因为行动选择上的一点点分歧就彻底破坏双方的合作关系。至于左江,即便知道左江是桃乐丝的棋子,我也不觉得她会成为敌人,因为,左江和江川一样,并非“过去一无所有”的死物,即便其诞生有着种种内幕,其成长中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所产生的想法,所塑造出来的人格,都是独立而真实不虚的。桃乐丝也许可以通过“神秘”,引导或强制她们成为“陷阱”,但我更愿意相信,她们自身的意愿并非如此。

  若说在统治局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的行动中,我还有什么缺憾,大概就是我最终都没能确定江川的下落吧——当时我看到的江川,到底还是不是真的她,在她仿佛幻影般消失后已经没有了答案。宛如幻影般的江川将我引到桃乐丝面前,但这并非我怨恨她的理由,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埋怨过她和桃乐丝,无论她们做了什么。

  江川的消失让我感到惆怅,但自始至终都无法阻止,我希望左川不会步上江川的下场。现在盯着她的人,也许并不仅仅只有桃乐丝一个,如果约翰牛和左川是被某些人引导过来的,那就意味着,两人早已经被关注着了。

  我对待左川的态度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无论左川是否有想过更多,我都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而且,我从左川身上也没有看到她和往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左川的‘性’格和行为特点,一如既让就像是一个默默守护在主人身旁的忍者。

  我、富江、约翰牛和左川热热闹闹地大吃大喝了一场,以庆祝再次重逢,我是真心觉得值得庆幸,在之前一段时间里,我已经看到过太多的神秘专家葬身于这次行动中,我也觉得约翰牛同样真心为我还活着感到高兴,在这个前提下,无论她这一次到底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约翰牛对富江还是有些侧目,富江和左江的‘性’格差别极大,不过,从“结识新朋友”这点来说,富江更加自来熟一些,或者说,其实她对约翰牛,乃至于对其他认识的人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带着敌意或者不带敌意,亦或者有什么想法,通通都不放在心上。我了解富江,她就是一个“因为自身强大而从不去在意细节”的人,在过去的冒险中,富江也从未在真正意义上被打倒过,也从来都没有因为景况的糟糕而有半点动容,让人觉得,她仿佛一直都对“无论问题是什么,自己都可以依靠绝对实力解决所有问题”这个说法抱有完全不需要理由的自信。

  正因为这种极端的,从不犹豫的自信,所以,约翰牛也好,左川也好,其他人和非人也好,巧合也好,不是巧合也好,是否有幕后‘阴’谋都好,她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也才显得开朗和自来熟。

  我其实很羡慕富江。因为,我总是强调自己很强大,这本身就是对自身不自信的体现,我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掩埋着太多的顾虑和犹豫,“病毒”诡异和强大,在末日幻境中的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知道自己已经失败,无论嘴里如何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有希望,那种绝望的感觉仍旧缠绕不去。面对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景况,我的所有思考和行动,都一直是一种垂死的挣扎而已,哪怕是强迫让自己自信起来,也无法违心否认这种小丑一样的处境。

  富江身上,几乎有我所向往的一切,如果她的‘性’别变成男‘性’,就是我曾经憧憬过自己也能成为的类型。而这样的富江,也总是能取得不少‘女’‘性’的青睐,身为约翰牛也不例外,不管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表情和行动上,很快就不再为左江到富江的变化而纠结。

  左川一直都是不善言辞的样子,我不由问起她和我们分散后的那段时间的情况。这才知道,左川在第一时间就考虑过来中央公国寻找我的下落。她的神秘虽然也被这个中继器世界压制,但自身作为‘精’锐雇佣兵的能力,却足以让她在欧美世界游刃有余。这个世界的总体局势要比外界更加平和,左川所碰到的最大的麻烦,也只是在第一天晚上,被地痞流氓视为软柿子,想要对她做一些不轨的事情。

  在融入了本地的生活后,前往亚洲也不是问题,可是,要在一个领土庞大的异国他乡寻找特定的一个人,而且,还要尽量避免引人注目,却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在她开始察觉到一些异常的征兆后,就下意识将自己藏起来。

  “我看到一些人。”她说:“虽然他们看起来像是这个世界的本土居民,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不告而入的入侵者,是神秘专家。之后,我暗中调查,发现爱德华神父也在其中,而nog的不少成员组织,也派遣了独立于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人手。”

  “你知道是他们?”爱德华神父在伦敦大闹一场,必然上了nog的黑名单,左江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但是,她连nog的其他成员组织的人员都能认出来,不免让人感到惊讶。毕竟左川接触神秘圈的时间不长,而nog的成员组织撇开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独自行动,本就应该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其派出的人手,也应该不具备太明显的特征。

  “雇佣兵协会似乎早有准备,有一部分名单‘交’到我们这些参与这次行动的协会成员手中,不少名单上的人现在都出现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左川如此回答到。

  之后,左川按照自己的直觉潜伏下来,也就是在我和卡‘门’接触,因为卡‘门’的神秘沙漏造成这个世界对“神秘”的封锁出现破绽,并产生持续‘性’余‘波’的那段时间,左川得到了恶魔召唤程序磁盘。

  “你使用了恶魔召唤程序?”我不由得又确认了一次。

  左川点点头:“如果不使用恶魔召唤程序,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使用神秘。”

  “约翰牛,你觉得恶魔召唤程序如何?”我扭头看向约翰牛。

  “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们需要它,不是吗?”约翰牛的脸‘色’有些沉重,“我们的人太少了,要在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没有神秘的力量,就会被这个世界的社会秩序吞没。即便我不在意做个普通人,但是,在纳粹眼皮子底下做个普通人还是很危险的。这里毕竟是纳粹的中继器。我们虽然也有中继器,末日真理教现在也在针对纳粹,但是,我们和末日真理教不可能真正合作,nog和五十一区的合作也没有深入到可以共享中继器的地步,纳粹的两台中继器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这次行动从开始就没有指望过中继器的支援,一切都只能我们自己来。我想,高川先生也是知道的吧?”

  “我只是再确认一次。”我平静地说:“恶魔召唤程序大有问题,但是,既然无法拒绝,就暂且不提。我最近和铆钉他们闹得不可开‘交’,nog的计划有一部分被我破坏了,虽然从结果上来说,不算是计划失败,但是,因为我的缘故,让队伍的境况不是很好。如果你要和部队汇合,可以前往欧洲,我想他们应该在那边。”

  “怎么回事?”约翰牛有些愕然。

  我便将自己从厕所怪谈开始所做的那些事情以及初衷讲述了一遍,因为只是概述起因结果,所以细节方面就只能尽量模糊化了,不过,我在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所做的事情,以及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高川”本来就是中央公国的公民,将乡土倾向‘性’扩大到中继器世界中,根本就不是需要愧疚的事情,即便这个决定在实际行动上,让nog的计划一度流产,也对整支队伍的内部环境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不过,既然nog一直都倾向于建设多国部队,那么,个人因为生长环境不同而造成的思想差异所带来的影响,也理所当然需要考虑和承载。

  约翰牛是网络球的成员,更能明白这些问题所在,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在哪一次末日幻境中,网络球作为一个志在联合全球力量的神秘组织,碰到这种类型的问题要比其他神秘组织多得多,而且,其组织内部结构也十分国际化,在处理这类问题上,认知和手段都比较实际。这也是我并不排斥网络球的原因之一,也愿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约翰牛说清楚。

  我对约翰牛本人不算很了解,但是,对网络球的了解,却不下于这个世界的网络球成员。

  果然,约翰牛一如所料‘露’出苦笑,说:“我明白了,‘交’给我吧,这些情况也在nog组建这支队伍时的考虑中。这次行动本就是一次冒险,我们所要面对的外部问题,要比我们自身的内部问题更多。只是,我要确认一下,高川先生还打算参与行动吗?是否会和大部队进行配合?”

  “是的,即便我们之间拥有种种意识形态的差异和冲突,但我同样觉得,这不应该是让我们停止脚步的原因。我的想法很简单,亚洲方面的问题由我来处理,大部队负责其他地方的问题,就和外界的情况一样。”我说。

  “我也这么认为。”约翰牛没有迟疑,干脆利索的点点头,又说:“那么,如果需要大部队的支援,希望高川先生可以放下意识形态的问题,向我们申请援助。在这个中继器世界,我们是唯一可以彼此信任的同伴。我们要面对的麻烦有很多,需要同心一致共渡难关。我想,铆钉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就拜托你了,约翰牛。”我知道,由约翰牛进行公关,我和大部队之间的关系也会得到缓和。约翰牛虽然仅仅是一名队长,但其来自网络球,而网络球在nog中的份量,足以成为她的后盾。与之相比,另一个我所隶属的耳语者虽然也是nog的常任理事之一,但在种种因素上,和总部设立于欧洲伦敦的nog存在一些隔阂,况且,我虽然也是高川,却和另一个高川有所不同,他所拥有的优势,在我这里会削弱到极限。

  我知道,在所有知晓“高川”这个名字的人眼中,我和另一个我是远远不能相比的,也许,他们会猜测我和另一个我的关系,但由猜测而做出的结论,也一定会更偏向另一个我——毕竟,他才是这次末日幻境中的正体,而我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

  我对这种意识上的差别看待不存在任何负面想法,我和另一个我的分歧在于决定行动方向的核心思想上,但对于意志本质来说,不存在任何差别。所以,他是高川,我也是高川,并不存在一个变成了其他东西的情况。

  “没想到仅仅分开了一阵子,计划就已经出现这么多问题。”约翰牛感叹到,“不过,好在这种程度的麻烦,仍旧在最初的预料当中。”

  “看来网络球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笑了笑,约翰牛所说的预料,自然是网络球的预料,进而才是nog的预料,在这一点上,我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约翰牛笑而不语。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查到我的线索的?”我收拾起心情,转回正题问到:“是你们拿走了我的恶魔召唤程序磁盘?这是你们的想法,还是别有内情?”

  约翰牛顿时一脸苦恼的表情,挠了挠发际,说:“高川先生,你可真是直接。”

  “因为不需要委婉,我并不是非常需要恶魔召唤程序。但是,你也知道,恶魔召唤程序的来历很有问题,我不希望你们被人欺骗,也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我平静地说:“也许,我们的敌人就指望我们会因为情绪问题,忽略这些细节,最终被他们玩‘弄’于掌心呢。说实话,我觉得恶魔召唤程序本身就是这个中继器世界安全机制的一部分,我们的神秘有可能会被纳粹利用。”

  我将自己不久前才做出的推理和猜想一一说明,我的内心十分坦然,也努力让约翰牛感受到这种坦诚——我需要大家的帮助。如果我将所有的问题和情报都埋在自己心中,一定会和其他人产生隔阂,并且,这种隔阂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吧,我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因为,那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先不管对方会怎么想,我一直觉得,坦诚相待就是自己‘性’格上最优秀的地方,而且,我所知道的心理学手段中,让对方感受自己的坦诚,进而接受这种坦诚,是让一切合作开始并能逐渐深入的先决条件——不仅仅在心理治疗如此,也会在社会‘交’际上体现出来。

  我不期待他人的坦诚和‘交’心,但是,却一直要求自己尽量首先做一个这样的人,可以取信于他人,让他人信赖的人。

  是的,这也是所有英雄都必须具备的先决素质。在我心目中,一个真正的英雄,他首先就是一个坦诚,并且,拥有可以承载这种坦诚,以及由这种坦诚所带来的一切麻烦的人。

  我已经无法成为完全意义上的英雄,而且,也有许多次不坦诚的情况,外在的压力一直存在,而我无法从心理上,承载完全坦诚所可能带来的坏结果,这也意味着我并不拥有那样的气量和力量。认知到这一点,让我一度感到沮丧,也才更进一步明白,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是如何的理想化——其实,它本来就是理想化的,否则就不是梦想,我想,过去的我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可以实现它。

  是的,如今我知道了,自己做不到,即便是最初的,一直勉力让自己朝全人类英雄道路前进的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做到过。那时的自己十分坚定,却做了许多青涩可笑的事情,让自己在如今回味的时候,也恨不得将头埋进地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希望自己变得更加庸俗,至少,我还可以成为少数人的英雄,我还清楚知道,自己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命。

  即便只能做少数人的英雄,我也觉得,坦诚同样是十分重要,甚至可以说,应该是所有思维和行动的核心之一。

  我知道自己无法完全做到坦诚,但是,作为一个多少了解过心理学的人,却可以一步步调整自己,进而向那个理想的状态前进。我知道自己的卑劣、幼稚和残忍,知道自己在思想上,有种种不合时宜,不合普世观念的地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精’神病人,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在许多时候都呈现出比普通人更严重的矛盾‘性’。但是,正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情,而不是和其他的‘精’神病人那样,视其为理所当然,将之当作是最终的真理,所以,我才确定,自己还能继续前进。

  因为思考,我知道自己有太多的未知,因为思考,我知道自己去探索这些未知的时候,所采取的行动,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因为思考,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总会比过去的自己多了一些认知,而未来的自己也会比现在的自己多出这么一些认知,这些多出来的部分,证明了自己一直都在成长。而只要自己还在成长,而且目标一直坚定,那终究会把自己变成心目中的那个模样。

  我有时会觉得,若非时间已经不多,或许,这才是真正战胜“病毒”的方法。即便,现在时间不多,“病毒”不断活跃,我需要要赌一个奇迹,但也仍旧觉得,这种自我认知的深化,是十分有必要的。

  我已经不害怕自己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人,即便,我曾经死去,又从另一个高川身上分裂出来,也曾去到过病院现实,至今仍旧不确定,那是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现实”。这些奇特的遭遇,让我‘迷’‘惑’,只是,当我一点点扪心自问,追寻心中英雄的模样时,我就知道,自己仍旧是高川,不管碰到怎样的情况,即便,和另一个自己再次归于一体,也不会改变。

  这份自信让我可以平静地和约翰牛对视,可以平静地对她述说自己所造成的那些不利影响,以及自己对她们这次到来的疑‘惑’。因为,这些事实和情绪,在我的心中并不存在隐瞒的需要,它是实际存在的,也许我和其他人都需要面对的事实。我也相信,只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坦诚,而并非是一种质问,那就一定会比隐瞒这些想法,却在背后做动作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

  如果对方的误会了,亦或者做出和自己的期望相反的行为,那也无需责怪对方,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要求自己做到什么,而并非要求他人做到什么。期待,并不是要求,期待落空,也从来都不是怪罪他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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