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 近江在行动
在开战之后仍旧弄不清敌人到底是谁,在哪里,目的是什么,这样的情况在人类历史上比比皆是,但是这种未知会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被人们解决。
知道敌人是谁,确认敌人在哪里,然后确保自己可以对其造成伤害,这本来就是任何争斗的基本。
而能够在多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效率问题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一场战争的胜负。
然而,倘若敌人所隐藏的秘密,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无法摸清的话,情况又会变得如何呢?
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往往是人类最深沉的情感之一。在末日幻境中,却又有太多的未知恐惧,包围了每一个试图弄清每一件事情的人们。为了克服这种深沉的恐惧感,许多人在行动,哪怕要置身在一个极端的环境中,只要能够稍稍破解一些未知,在他们看来也是值得的。
五十一区对月球的观测,对月面中继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对纳粹和少年高川的观测,已经陷入一种如履薄冰的境地。直销观测房内部情况的人,都能下意识知晓整个基地的处境就如同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不仅仅是观测房的事情,而是整个五十一区,乃至于整个拉斯维加斯地区的灾难,没有人可以说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灾难,但却能够感受到,仅仅是“死很多的人”并不足以描述这种恐惧。死亡的恐怖在这种未知的,复杂的,只能意会,无法详细描述的灾难面前,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
观测房的压抑和疯狂每每在工作人员的精神上体现,即便如此,一个崩溃后还会有第二个进去,到底是不是在强制执行律法,亦或者是真的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到了如今,已经很难分辨出来了。无论是怎样糟糕的情况,观测房都会有人在工作,而这些人也十分清楚,自己正在承受的压力很可能让自己灭亡,这就是事实,无论促成这个事实的因素是什么,已经无人在意。
人们进出观测房,目睹他人在观测房中崩溃,从而产生抗拒,已经是更早一段时间的事情。有一种力量在人们的精神层面运作,有人联想到五十一区中继器对人们意识层面的干涉,这也是早些一段时间的事情。然而,无论是否曾经意识到,想象过,尝试去证明和了解,这些人们总以为会持续下去,还会越来越严重的抗拒感,此时已经在这些工作人员中,不在具备实感。
一定会有人进入观测房,一定会有人哪怕看到他人崩溃,也仍旧理所当然的进出观测房,去处理观测事务,这已经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当有人意识到这种理所当然的不正常时,内心当然是恐惧的,恐惧在五十一区中蔓延,可是,即便是如此恐怖的地方,又有谁可以离开呢?倘若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整个拉斯维加斯地区都陷入寸土必争的残酷拉锯战中,跑出五十一区的核心区域,目睹并体验那不正常的战争所带来,由此产生的恐怖,和此时于五十一区内部滋生的恐怖比起来,又是哪一个更让人轻松呢?
恐怖的程度无从判断,也让人不想去判断。所以,没有人想要离开五十一区,五十一区的运作也奇迹般地维持下来。
进入观测房拿报告的人板着脸,他不是没有表情和情绪,而是为了承受这里流淌出来的压抑和疯狂,才把自己的内心变得金刚石一样坚硬。倘若不这么做,自己一定会比其他人更容易崩溃,他就是如此深知这一点。他没有聆听徘徊在观测房中那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也听不清说话内容的声音,也无视那飞瀑般流淌的数据和加速播放的画面。这里的颜色,声音,画面,气味,乃至于仅仅是空气的接触,都让人毛骨悚然,就仿佛置身于一个黏糊糊的口腔中,让人忍不住作呕。
很难想象,这个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到底是如何才能夜以继日地呆在这个鬼地方,但是,他也十分清楚,当他能够明白这个“为什么”的时候,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变成了这里的一份子,而这也正是他千方百计回避的下场。
报告明明是用普通牛皮纸袋包裹的打印纸,但是他捧在手中,却仿佛有一种幻觉,觉得自己在捧着某种活生生的东西,有点儿像是鲶鱼,有点儿像是鼻涕虫,就好似有粘腻的液体从这个怪异之物的表皮分泌出来,涂在自己的掌心和手臂上,让他忍不住汗毛直竖。
这个让人心情极端恶劣的感觉,促使他加快脚步离开了观测房,这还不够,忍着将报告扔在地上的冲动,他一鼓作气跑进电梯里,可是电梯里狭窄的空间,也让他有一种置身某种危险的感觉,那明亮柔和的灯光也仿佛涂抹了一层昏暗的色泽,让他觉得电梯如同变成了一个另类的异空间。
而这种让人坐立不安的感觉,直到电梯向上攀升的十三层,才明显有了缓解。男人回过神来,几乎回想不出,亦或者是不愿意回想,自己到底是如何从观测房里跑出来的。他背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把报告转交到指定地点,然后由指定地点再一次处理和分发,才会来到高层的办公台上。
在这份最新的报告中,充满了神秘感的“月球背面”这么一个概念,被认为已经找到了,因为,工作人员在反馈回来的信息中,意外地找到了非五十一区中继器直接促成的资讯变量。正因为观察最初信息的那位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了疯子,所以,这份报告才更真切。虽然仍旧无法分辨,那个资讯变量究竟是月面中继器还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动静导致,但是,至少有一台中继器正在各方中继器彼此僵持的情况下,仍旧腾出余力去做着某些事情。
这是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情报,因为,中继器的力量哪怕再微小,也因为其干涉层面直达事物本质,而会导致相当异常的结果。
很快,五十一区就发布了一个新的命令,被责成尽快确认这个资讯变量的源头究竟是哪一方,并且尽可能以这个发现为基础,进一步解除“月球背面”的隐匿性。一直是被动挨打,已经让联合国憋出一肚子火来,无论是为了提升士气,还是为了争取主动权,他们早就想要反击,为此宁愿付出相当的代价。
就在五十一区采取进一步行动的同时,网络球内部也正在悄然进行一些工作。在许多网络球内部的工作人员的感受中,哪怕在纳粹发动猛攻的现在,自己的工作也和过去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工作内容还是工作强度,其涨幅的微小简直让人莫名惊诧。而时常面对神秘事件的网络球之人,当然可以清晰分辨出,这就是一种异常在酝酿。
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稍稍让富有经验之人也有些坐立不安。可是,哪怕身处网络球中,也无法弄清楚到底是何种异常的情况在酝酿,又是由什么引起的。不过,即便再不安,网络球过往的战绩,以及内部工作人员在神秘事件上的认知和素质,确保了工作效率不会降低。而稍微知道一些内情的高层人员,则忍耐着不将注意力过多放在近江的实验室区域。
近江和桃乐丝呆在实验室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期间通往实验室的室内通道全都封闭。如今这两人就是网络球内部最有实力的研究人员,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做成了没有,对网络球的下一步战略会产生理所当然的深远的影响。其实,明明是最终兵器的仿造体的桃乐丝竟然没有过多在正面战场上表现,而是将更多的能力体现在对神秘力量的研究和促进上,着实让众多人吃了一惊。
桃乐丝作为“证明了网络球对最终兵器的研究最终失败”的产物,她能够保存下来,是因为网络球的努力,而她能够苏醒并运作,却更多是NOG联合的结果。作为NOG成立的第一件合作事宜,让桃乐丝成功运转的过程就是NOG内部各个成员组织的磨合过程。桃乐丝的基础已经被网络球定型,其他神秘组织的专家在这个成型基础上加以改造和打磨,但是,其能力大体上是不会偏离网络球最初意愿的,而让这些神秘专家大跌眼镜的是,桃乐丝确实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战斗”而制造出来的。
网络球最初的想法,只是通过制造桃乐丝,去弄清楚最终兵器的关要,但是,在过程中因为种种原因,偏离了这个目的,而产生了第二个目的:当初网络球最需要的就是研究型的人才,虽然说“神秘”在理论上是无法研究的,但是,只要桃乐丝拥有足够高深的神秘,以无法理解的手段促成更加丰富的神秘力量,却又是让人觉得可行的事情。而在那个时候,近江还没有加入网络球,网络球也正处于一个外部环境相当恶劣的时期,所以,桃乐丝以第二个目标定型了,但她的正式代号很夸张:号称“最终兵器补完体”。
桃乐丝到底是否拥有符合这个夸张称呼的能力暂且不提,她作为一个研究型人才,在这段时间的工作中,已经得到许多人的认可。网络球认为她和近江是组织内部最优秀的研究人员,并不是某些高层夸耀的说法,而得到了大部分网络球成员的默认。
这样的桃乐丝和近江齐齐闭关,禁止任何人在这段时期进出她们划出的实验室范围,她们究竟在做什么,自然也让人十分好奇。网络球内部那种风雨欲来丰满楼的感觉,有不少就是她们两人神秘的工作状态所带来的,仿佛每个人都有这么一种感觉,当桃乐丝和近江打开实验室的时候,某种影响十分剧烈的变化就会发生。
只有少部分网络球高层,例如走火、梅恩先知、“不为人知”的常怀恩、中继器三柱之一的“玛索”,才更多知晓这两人的实际情况。
她们在进行的研究,从某种程度上,和伦敦中继器的功用重叠或互补,到底会是怎样,在实际造物出来前,没有人可以判断。同时,也这是网络球当初为了吸收近江这个强力的研究人员而做下的许诺,当时近江已经提出了世界线理论,而网络球对中继器的认知还不够完备,根本无法想象中继器到底能够做到怎样的事情,所以,对于近江“想要制造时间机器”的渴望,他们做下了理所当然的许诺。尽管网络球在当时并不算得多看好“时间机器”这么一种科幻产物的研究,但是,近江的才华却又是他们急需的。
之后的许多年,近江和网络球之间的关系逐步加深,到了前一段时间,在义体高川第一次造访网络球之前,网络球就已经做好了支持近江研究时间机器的准备,而那个时候,在近江的协助下,网络球对中继器的了解也已经相当深入,开始着手建设中继器的准备,即便如此,仍旧抽出了一部分资源,去完成自己对近江许下的承诺,哪怕在当时和现在看来,中继器和近江的“时间机器”已经在许多方面重叠,无论是应用范围、能力强度还是神秘度上,近江的“时间机器”都已然沦为鸡肋。
网络球是为了履行承诺而支持近江的研究,但是,他们对于桃乐丝为何在目睹并体验了中继器的力量后,仍旧主动加入近江的研究,就很是不解。桃乐丝的异常选择,让包括走火在内的高层,都对近江的“时间机器”到底是什么概念的东西,有点儿不确定起来了。
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抱有期待。在世事如此艰难的时刻,任何一次奇迹都值得珍惜。
然后,在义体高川于澳大利亚的行踪重新得到确认后,封闭了许久的实验室终于打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