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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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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3 无形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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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系色中枢也无法从它所在的地方看到距离岛屿病院太过遥远的地方,无法从一个整体的角度观测自己所在的这颗星球。但是,它确信自己可以做到许多事情,确信自己已经突破人类从来都没能达到的理论高度,它自身的存在是一种异常的病态,但也是一个奇迹。它曾经让病院里的一些人相信,它可以重启整个星球,乃至于将整个银河系拆解,净化,重新安装起来,就如同换血一样,将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范围内,完成一场规模宏大的净化,让人们认知中的“世界”变成他们最熟悉也最适应的模样。

  它相信自己可以做,唯一让它没有去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在“病毒”存在的时候,这么做没有任何用处,无论如何更新重置,将已经腐坏的变回原来,也无法阻止这些更新净化的部分再一次沦陷在“病毒”的感染中。它无法观测到,也无法抓住“病毒”的正体,也就无法从根子上将病灶彻底根除。

  换句话来说,如果如此强大的自己,都仍旧无法对“病毒”进行解析,那么,自己又如何能够肯定,在自己认知范围内重置一切,就能够让一切恢复原样,杜绝再一次的感染呢?

  并且,在这个最根本的矛盾下,还隐藏有其它让系色中枢稍稍倾向于保守态度的原因:尽管它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但更多仍旧是理论上的突破带给自己信心,从实际的准备来看,却连一次小规模的实践都没有,理论和实际的联系,仍旧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

  如果重置整个星球乃至于整个银河系失败,那就意味着,包括自己在内,这个范围所囊括的一切存在都将瓦解,将会变成另一种超出自己理论范围的形态——即便是系色中枢也不知道究竟会变成什么,也同样无法保证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存在性。

  这是“只要失败一次就会彻底失败”的最终手段。

  按照系色中枢的想法,本应该按照自己的步调,一步步地进行实验,确认每一个步骤的结果,以一种相对缓和的节奏去提高成功率。它本以为自己有这样的时间:不需要太多,再多几个月就好了。然而,事到临头,却是如此的残酷,它发现自己似乎连“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在和难以想象的悲剧赛跑的过程中,自己虽然已经拼了命地加速,但是,无论是初速度还是加速度值,都远远不足以抵抗那来自“病毒”的威胁。尤其是当末日幻境中突发的一次异变,以一种连它都无法观测,也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影响力扩散到整个病院后,它发现,“病毒”的存在方式再一次出乎自己预料的变化,原本自以为已经接近理解的距离,再一次被落得遥远了。

  在系色中枢的观察中,末日幻境里所发生的任何动静,都会影响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身体,两者的关系是一种极为密切的精神和物质的互动,而末日症候群患者,不去区分LCL态还是稍微正常的人形态,也不去区分显性的病态和隐性的潜伏态,全都无一例外会受到影响,其中当然也包括它、高川和超级桃乐丝,然后,这种影响力并不会停留在末日症候群患者自身,而是以末日症候群患者为一个信号台,向整个星球,以及星球之外,释放大量的信号,以一种隐晦的方式,悄然改变着可以观测和认知到的范围。

  在这个过程中,系色中枢无法肯定,自己检测到的信号是否就是全部,也无法断定,在自己已经确认的变化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变化。以末日症候群患者为基点,不断向外扩大的影响,是如此的复杂,哪怕是可以实际观测到的东西,哪怕以突破了人类目前认知上限的理论也无法完全解释——以能够拆解银河系,然后重新拼装起来,呈现出更完备的大一统理论前景的理论高度,在那可怕又深邃的影响力面前,也已经浮现了一种理论的上限。

  这个界限之高之深,让系色中枢觉得,就像是刚刚确认了“四大基本力”的存在后人们所达到的认知高度,和“场理论”成形后人们所能达到的想象力高度,两者之间所存在的如同天渊一般的距离。

  那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用“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完成突破的理论天堑。

  孤岛病院被隔离了,系色中枢无法从更高的角度,观测病院之外的世界,只能从自身推陈出新的理论中,从一个理论的角度去认知这个广阔的世界。它所知道的世界之大,完全取决于它的理论所能描述出来的世界有多大,并且,这个范围从一开始,就取决于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对世界的认知:末日症候群患者所能认知的世界有多大,这个大小就是它对“世界”这个概念进行认知的起点。

  它之所以能够突破人类已经具备的理论上限,达到一个超乎人类所想的高度,完全是站在“人类”的肩膀上,利用自身超出人类的形态才能具备的视角,硬生生将这个高度拉伸。

  但也正因如此,它自身的极限,也同样被这些必要因素决定了。

  系色中枢对此心知肚明。

  即便如此,它仍旧不得不在突发的变化中,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例如,利用高川日记去提前引发某些在他人看来,十分异常,难以理解的变化,去对抗从末日幻境中爆发,继而影响了自己理论所及的“全世界”的异常变化。用变化对抗变化,这已经是它除了“重置认知范围内的世界”的底牌外,最常用的手段了。

  在末日幻境中,系色中枢没少利用“剧本”去做这样的事情。然而,在末日幻境中,即便是利用剧本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将自己隐藏在幕后。然而,如今在病院现实所处的物质世界引发这样大规模的变化,自然意味着,它必须从幕后转到台前了。

  系色中枢从来都不打算在自己准备充分时这么做,但是,它不得不这么做。

  敌人是谁?敌人到底是什么?究竟是何种危险在追逐着自己?要说是“病毒”也可以,但是,“病毒”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不解决这个根本性的问题,其它问题的答案也都是模糊的。

  系色中枢感到,那无形无状的威胁,仍旧是无形无状的,它从冥冥中浮现,在冥冥中沉浮,追逐着它,驱赶着它,它自己就像是一个渐渐走投无路的兔子,盲目地奔逃。无论是形态变化了,还是拘束解锁了,无论是隐藏在岛屿的身处,还是从深处升起,和高塔连接,将整个孤岛病院变成自己的身躯,乃至于,将自身的存在性,借助LCL扩散到大海中……这等等应对和做法,都仍旧无法缓解那可怕的压力和紧迫感。

  自己要面对的是“病毒”没错,就算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提前发动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强行将自身的存在方式扭曲,变成这样一种狰狞愁落的形态,也仍旧无法确认这个“病毒”到底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呢:是更远处,那些腐烂的大海?是翻滚着,不断上升的陆基?是宛如随时都会产生性质变化的无机物?是那些变异成各种丑陋姿态的动物?是吹拂在这个星球上的风?还是不断在天空翻滚,迸射出可怕的球状闪电的紫红色的积云?

  它所身处的这个星球,仅从孤岛病院向外眺望,都可以直观感受到,这个星球已经变得如此不同寻常,过去人们所知晓的那蓝色的行星,早已经从内部结构上变化了性质。它可以想象,倘如从太空中俯瞰这颗星球,恐怕星球就是自己所眺望的天空一般,是紫红色的,遍布着闪电,到处都是伤疤一样的裂痕吧。

  仿佛,过去曾经存在的生命,要不已经彻底死亡,要不就是转化了形态,就如同它现在这样,只有彻底转变存在形态,才能够适应这个已经彻底改变的世界——孤岛病院曾经被它的力量维持着,比岛屿外的世界更缓慢地发生变化,但是,也已经到极限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系色中枢对于那些研究人员的“死亡”,感到无比的遗憾:它本来真的是打算,结合幸存者们的智慧和力量,去完成最后的工作。但是,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它无法再给他们机会。哪怕它不将他们推入死地,他们也绝对无法在日益恶化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与其让他们发生自己所不知道的,也无法利用的异常变化,不如由它自己去赋予他们死亡,让他们的价值在其死亡后仍旧可以被利用。这是系色中枢认真地思考过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从如今的事实而言,系色中枢反而十分敬佩安德医生他们,他们曾经做的那些工作,那些在工作中体现出来的警惕态度,以及他们所警惕的情况,全都在这一天变成了现实。

  孤岛病院整体就如同一个活生生的怪物,这个怪物浸泡在淡黄色的LCL大海中,慵懒地徐徐转动身躯和身躯上的“鞭毛”。系色中枢已经上升到了高塔的底座,与之拼合,仿佛最大的一根“鞭毛”的高塔,一改先前那软绵绵的姿态,重新抬得笔直,不断向上拉伸,又长高了数千米,探入那紫红色的,遍布雷电的积云中。于是,大量的闪电沿着高塔落下,释放到了LCL的大海中,让这片淡黄色的海水沸腾起来——说是沸腾,但却又并非是“液体被加油后达到了沸点”,而是另一种可以形容为“生命涌动”的沸腾感。

  就像是存在被惊扰的鱼群,像是清晨时醒来的森林,焕发了精神,却仍旧显得异常的动静,出现在这片淡黄色的海域中。

  系色中枢谨慎地执行每一步,它已经可以更加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敌人与其说是什么具体的事物,不如说,就是除了自身所在之处,外边的所有一切。自己就如同这颗异化了的行星表面的一块小小的病斑,它尝试着将自己的与众不同伪装起来,但是,肯定是无法做到的。

  它仍旧看不见“病毒”在哪里,也不知晓“病毒”的正体到底是什么,但是,它所在的这颗曾经被它视为家园的行星,已经成为了一个实体的敌人。

  淡黄色的LCL海域不断向外扩散,越是扩散,系色中枢就越是可以感受到从外部而来的压力:那并不是单纯的物理上的阻力,而是复杂到了极点,无法一一确认其要素的复合型压力。这种压力对LCL的影响,也同样会传递到它身上。

  尽管系色中枢通过种种方法,将不断减少的LCL,陡然增加到一个海域的量,但是,清水化的反应并没有停止,并且,速度还在加快——这是来自于末日幻境的影响最直接的体现之一,系色中枢过去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一影响,如今也仍旧无法解决,将海域转化为LCL的速度渐渐降低,它十分清楚,总会有那么一刻,LCL增加和消耗的速度会再次被逆转,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再怎么拖延,也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在那个时候,仍旧无法按照计划的那样直面“病毒”正体,那么,自己就不得不采取冒险的做法,掀开最后的底牌,将自己所认知到的“世界”进行重置,最低限度也是整个星球进行物理性重置。

  以“LCL海域和孤岛病院”这一整体为主要形态的系色中枢正在加速理论的研究,尽管失去了几乎全部的研究人员,但是,在病院现实中的“死亡”,在它的技术中,已经不等于真正的死亡了。这些死去的人们,其物质形态的瓦解,不过是一种形态的转变,他们的意识形态,已经利用超前的技术保存下来。而这片仍旧在扩大的LCL海域,本身就是足以支撑人格存在和活动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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