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

  唐瑞是卫报的首席外探，外探也就是报社杂志派往外面的记者，而唐瑞不单单只是一名普通外探，他还是一名王牌外探，是一名战地外探。在渤海战争期间，唐瑞就在关外一呆就是三年，无数次亲历最前线，发回无数的最新消息，记录描写了诸多可歌可叹的秦军英勇将士的英勇表现。

  这一次，真龙元年元旦大阅兵，可以说是秦藩建军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又时值东北大捷，以及与长安朝廷和议之后，秦军东北后患解决，对外与朝廷又暂时得以休兵，这对秦藩来说是一个极其值得高兴的时候。同样，也是一次展示军威的时刻。

  做为卫报最王牌的外探，唐瑞这次接到报社总编交付的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到承天门广场去观看这次盛大的阅兵式，同时，现场报道这次比赛。因为承天门广场地方有限，承天门广场只容纳四十万百姓。而这次各地前来秦藩的百姓加上燕京本地的百姓，已经突破两百万大关，若加上附近集结的驻军，差不多有三百万人。如此巨量的人数，让人感叹。

  卫报的总编也如许多燕京的商人一样，早早就感受到了这一次的巨大机遇。节日和庆典，总离不开欢庆，欢庆总不离开购物。节日里，总是百姓花销最大的日子。就如同普通的农民，就算平日里再苦再累，可过年总得买点新衣，割几斤肉一样。这次元旦、元宵还有阅兵式以及大庆典连在一起过。又恰逢东北大捷以及与朝廷的和议，战争的乌云散去。百姓们普天同乐，大家高兴了，也意味着一次巨大的消费狂潮的到来。

  商人们早在年前一个月就已经开始大量的购置货物，准备新年期间大赚一笔了。

  卫报卖的是报纸，大量人涌入燕京，卫报一样会销量大增。不过卫报总编唐林可不满足于此，在他看来，这是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把卫报打造成一份超级报纸，一份覆盖整个秦藩的顶级大报的机会。

  要如何抓住这个机遇，唐林与报社中的编辑们商议了许久。最后他们拿出了一个方案，就是派出王牌外探唐瑞，也就是主编唐林的长公子亲自去承天门，然后以他的才气，在现场将观看到的阅兵盛况第一时间边看边写发回到报社。然后报社用最快的时间出号外，增刊，发给涌在内、外城和卫城里和燕京附近诸城的那两三百万人。

  这是一种全新的模式，边看边报，这是创新，也是冒险。但唐林认为可行。正因为前人没有做过，就越有成功的可能，第一个吃螃蟹的，往往也是第一个成功的。报纸这东西以前不就是没有过吗，可看看现在。报纸行业已经成为一个极大利润的巨大产业，并且拉动着广告、印刷、造纸。甚至是邮递业的迅猛发展。每次这个产业链，不知道要为秦藩增加多少税收，让户部尚书李让高兴多久。

  为了这次的计划成功，卫报也早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唐林带着一个三十六人组成的报道团进入承天门广场。然后卫报还派出了足足三百人组成的消息传递组，在报道组和报社和印刷厂之间来回第一时间传递消息。另外印刷厂也是把所有的工人们都集合了起来，并且招募了一大批临时工，所有人的工钱都翻了三倍，并且承诺表现好还有高额奖金。此外，报社更是招募了大量的报童，送报员，只要号外一印刷出来，就会马上售卖，以保证承天门广场上的阅兵式能最快的让在承天门以外的百姓通过报纸看到。

  一切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五十多岁的唐林坐在主编室里，不停的磨着墨，以使自己能平复下紧张的心情。能不让能卫国一炮打响，一跃从一直以来的军事类中型报纸，成为一类大报，甚至是顶级大报，就看这一次了。

  承天门广场上，承天门楼下的观看席上东侧，有一块不小的地方是专门安排给媒体报社外探们的地方。如今的秦藩媒体发达，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无数，小的报纸每天只发行千余份，大的报纸甚至能借着发达的驿站邮递系统，以及如今秦藩教育的普通，百姓生活的安稳富足，日发行量达到十万份以上。尤其是报纸兴起，广告业跟着兴趣，许多报祖都走的是极力降低报纸价格，通过扩大影响力，用广告收入来代替报纸售卖收入的方式，使得报纸内容越来越丰富，可报纸的价格却极低。

  新兴的传媒广告业，带动着传统的造纸印刷等行业迅猛发展，这些新兴的行业和那些商人们，也在秦藩获得了越来越多的重视。虽然传媒业受到秦藩官府很多的限制，但极大的利润依然使得这个行业越来越红火。今天的阅兵式，秦藩宣传部早就主动联络这些行业的精英，给他们发放了贵宾观看席位，为他们在重要的观看区专门设立了一个观看区，以显示他们的重要性。

  宣传部对于媒体们只有一个要求，这次的阅兵式一定得大力报道，得从正面报道。

  唐林和唐瑞事先特别前去宣传部为他们的新计划备案，结果这个计划取得了宣传部的重视和大力支持。对于宣传部来说，能让更多无法进入承天门广场的人在最快的时间内通过报纸知道阅兵式的盛况，这自然是最好的。

  隆隆的礼炮声已经响起，阅兵式就要开始，唐瑞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渤海的战场之上，大战前的前夕。

  酝酿了一下感觉，唐瑞开始不急不缓的说话，他旁边早有几名速记员开始在记述唐瑞的话。

  “新年元旦，红旗招展。举国同庆。今天，秦藩各地百姓满怀喜悦。迎来了大唐帝国第十九位皇帝陛下纪位改元后的第一个元旦。今天，也是秦藩从无到有，建军以来的第十年。从飞雪连天的北国塞外，到遥远的东南天涯海角，秦藩的百姓都在尽情高歌，为秦藩的强盛而深深祝福！”

  速记员们迅速的记录着，一段话刚记完，马上就递给身后等候已久的传递员们。传递员们接过稿纸。装进一个竹筒之中，立即大步的向着建在外城的报社跑去。

  唐瑞已经进入了状态，他继续的报道。

  “在缤纷的焰火和欢快的乐曲中，我们的生活，是温暖的，阳光的、激昂的生活，是有屋住。有饭吃，有衣穿，是温饱的生活，是安宁的生活，是幸福的生活。在秦王的领导下，在秦藩将士们的守护下。在官员的带领下，我们有不灭的激情，开拓者的勇敢，风发的自信，这是我们的灵魂。我们对梦想的追逐。永不停歇。我们满足，我们珍惜。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份激情在绽放，生生不息，燃情岁月没有结束，才刚开始”

  一段充满抒情的开场之后，更加轻快的声音在继续。

  “各位读者们，这里中秦藩的中心燕京，这里是千万秦藩子民祝福的燕京。真龙元年元旦，我们迎来了秦藩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第十个年头。真龙元年元旦，奋进的秦藩与你携手共同踏入崭新的时代，邀你共享盛大的节日庆典。当历史的脚步穿越昔日的岁月，这一刻足以激荡华夏三千年的记忆。当祝福的声响彻九天，这一刻足以激越秦藩大江南北关内塞外十八行省的丰饶的土地。我是唐瑞，今天，我将在承天门广场现场为你报道秦藩十年庆典盛况。今天，我将在恢弘的承天门广场与你一同见证盛世的华章。”

  唐林的现场报道被速记员迅速写下，然后又迅速传回报社，经过简单的校对整理之后，迅速的送去印刷。卫国这次不光有号外，还有广告牌。卫国早就秘密与燕京七百二十行的行会会长们接触谈判过，并最终与其中一百多个商行达成了交易。

  商行们与卫国就这次报道达成合作交易，向卫国投入巨额广告费用。而卫国提前拿到四成的广告费，并提前在燕京内外各地重要的路段和广场和许多商行的下属商铺门前店内，尤其是那些酒楼茶肆等热闹地方，建立广告牌以及安放读报人。当报道一开始，卫国一面开始印刷号外投放，一面则印刷带着大量广告的巨大榜文式的大报纸第一时间投放张贴到那些广告牌上面，并派人读报。每隔半个时辰，卫国就会更新一次广告牌。

  这是一次全新的创意，这种广告方式最终打动了许多商行，并与卫国达成了协议。

  在元旦之前，这些新建立的广告牌上什么也没有，而且全都被红布蒙起来了，弄的神秘无比，早已经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当元旦这天，这些广告牌终于揭开之后，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结果他们马上看到，穿着由各成衣商行赞助服装，上面还有成衣商行明显标牌成衣的卫报工人们，迅速的往广告牌上张贴了一张巨大的榜文。

  同样的，那张巨大的榜文上面，一样在页头页尾和左右两边，都登载了多家商行的广告语。不过这些不是最让人注意的，他们最惊讶的是榜文的内容，居然是对此时正在城中朝廷的阅兵式的现场发回报道。这让许多无缘进入承天门广场观看阅兵的人，尤其是那些不远千里赶来想要观看这一盛典的人都是大为惊喜。

  虽然榜上的最新报道，实际上要比现场的情况晚上半个小时左右，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足够新鲜出笼的现场情况了。很快，一张张广告牌下，顿时围起了一团团的人观看。甚至有些人看完之后，并没有立即散去，他们刚刚已经知道，每半个小时，卫报就会更新一次这张榜文。有的人干脆就坐在榜下，坐等更新。而一些聪明的商人，立即看到了商机，从店铺里拿来一些商品，就摆在旁边叫卖。却也是小赚一笔。

  “成功了，成功了！”卫报总编室外。报纸的帐房大叫着跑进来，门也没敲。“总编，我们成功了，一千份号外刚投放就卖光了，而且各个广告牌的公告榜，也都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刚刚成衣行会的会长已经派来过来，说效果很好，他们商会下的一百多家成衣商铺。生意立竿见影的就涨了许多。”

  “哦，是吗？”唐林也忍不住激动，不过他稍微克制了下，不愿意在手下面前表示的庆过。”也许是今天日子好，所以生意上涨了呢。”

  “刘会长说了，有许多去买衣服的人都说了是看到我们的广告牌才上门的。总编，这次咱们真的成功了。你老真是太神了。”

  唐林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不过还是道：“我这算什么，其实我也是和李七郎学的而已。”

  “户部尚书李七郎？”

  “是啊，李七郎原来做秦王门徒之前就已经是世代汴州首富。跟着秦王后，就一直是秦藩的大帐房了。这些年，手段越发厉害。操持着这么大的藩镇。每年支出无数，可秦藩却从来没有为钱愁过。”

  帐房在一边也点了点头，“听说李尚书这些理财本事，多是跟秦王学的呢。”

  “也许吧，秦王他老人家确实是厉害。李七郎跟秦王学了几手。也很正常的。你看上次燕京城修建之时，帅府就没出过钱。他们就弄了一份规划图，然后先把所有的商业区等给先拍卖了，好家伙，还是荒地一块呢，结果就直接先卖成了现钱了。那么大的燕京，你知道卖了多少的钱？”

  “这也是有秦王的信用在，大家信任秦王，若不然，哪个敢把一块荒地当成一个黄金旺铺买啊。”

  “确实啊。不过也是秦王和李七郎他们好手段啊。你再想想，当时秦王城还没建，用一张规划图，就提前把所有的商铺给卖成了现钱。然后秦王又把所有的城墙和房屋街道等建设项目也给分成许多个，直接拿来竞标，让那些想要承揽工程的商人们投标。别的不说，光是中标人的担保金就是一笔巨款。更何况，秦王还规定了所有的承包商，都须要全额垫资，帅府只在开工后每年支持百分之二十工程款，全部款项得五年付清。这招多厉害啊！”

  “是啊，一般人开这样的条件，绝不会有人敢去承包。可当妆，多少人抢着竞标，结果工程标底都不高，这实际上也是秦王的信用。”

  “那当然，还有秦王还给那些各种材料的供应商们也一样搞招标，结果也多是垫资，分期结款。再后来，那大住宅区也一样是依样画葫芦，百姓们抢着购买还只在规模图上的住宅，先付款后交房。现在想想，这些手段真是高超啊。早在几年前，当时你能想象的出来，一座偌大的燕京城，两年就建成了框架，五年就已经基本建成？现在再看看，这能想象的出来，几年前这里还只是一座破烂陈旧的城池，除了城墙高大些，里面那寒酸样？可现在，长安也比不了这里了呢。”

  “确实，关键还是秦王的信用好。就好比秦藩虽然每年都发行战争债券，可哪次多达三千万的债券不都是一投放，就立即被抢购一空？那还不是秦王有信用？早年发的那些债券，最早到期的，秦王可是如数回购了，那利息，可比存银行高的多呢，甚至是比拿去做买卖还来的安全划算。这可是零风险啊，谁会不抢。”

  唐林对秦藩的种种理财手段佩服万分，虽然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可秦藩的这些手段却并不让人反感。因为秦藩从来都是注重双赢的，从不搞杀鸡取卵这样的蠢事。不管是招标也好，垫资也罢，其实都早预留了足够的利润额度给商人们。大家能力合作，商人们赚了钱，秦藩则几乎不动用财力、人力，就得到了一座崭新的巨城，且还不用强征民力，惹得天怒民怨。也许，这正是秦王如此年轻，就有了如此势力的根本原因吧。

  就好比秦王发债券，不管发多少，总是一发出来，立即就被商人们抢购一空。而其它的藩镇，甚至是成都和长安那边的朝廷也学样发债券，可他们不管发多少。都总是没人愿意买，到最后。总免不了强行摊派，成了抢劫富人，最后使得越来越多的富人们不断的想尽办法逃入秦藩中来。

  李璟从来不以势压人，更多的是讲合作，尤其是与商人们。双赢的策略下，大家最后都得到了想要的。

  “这次秦王在燕京大搞庆典，你知道要花掉多少钱吗？”

  “多少？”

  “至少一千万贯飞虎钱！”唐林压低着声音道。

  “一千万？”帐户惊讶，秦藩中如今纸钞和金属货币兼行。飞虎钱是秦藩金属货币中最低的铜钱，比起原来朝廷的开元通宝更加的含金量高。特别是相比于如今其它藩镇的铜钱越来越水，不断的掺铅掺铁，飞虎钱坚挺无比，一枚蟠龙金币正好值一贯纸钞，又值十枚天狼银币，合折一千文飞虎铜钱。但是秦藩的一枚飞虎铜钱。在民间，却相当于三到四枚其它藩镇的白钱。甚至在秦藩内，是禁止其它藩镇的纱币等流通的。其它的商人入境，需在秦藩各地的银行兑换他们的货币，换成秦藩的钱钞。一千万贯飞虎钱，这可是相当值钱的。甚至相当于许多藩镇几年的收入。

  一千万钱搞一场庆典，就算是秦藩，也过于奢侈了吧。

  “你知道什么，其实帅府哪会乱花钱。再说了，花掉的这一千万钱。不需要动用藩库里的一文钱，这些钱。早就有其它来源了，而且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征来的。”

  这一千万的来源其实很清楚，就是从商人那里来的。但又不是强征或者摊派来的，李七郎这次又搞了一次竞标，这次的竞标是广告赞助商竞标。凡是通过审核的商行，没有逃税漏税，且经营人和商行信用良好，就可以竞标。秦藩对阅兵式上的场地广告牌，以及服装、用品，甚至食物等诸多东西进行赞助投标。既可以独家赞助，也可以联合赞助。就好比一个参加阅兵的士兵的服装，也可以由商人们赞助。获得赞助权的商人们，为受阅士兵提供服装，甚至可以在军服上留下他们的商标。

  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能赞助，每一样的赞助费都是巨额的。在年前的赞助商会议上，最终由奔驰车行获得了本次赞助商的标王。他们以五百万贯的巨额标额，成为本次赞助商们的标王，不但获得了阅兵式上所有车辆的冠名赞助权，而且还获得了配套的广告权。而本次的总招标额，更是创下了整整五千万贯的标额。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盛大的阅兵式和为期长达半个月的元旦元宵双庆典，只是一次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可对于商家们来说，这却是极为难得的商界盛事。阅兵式的巨大影响力，对于许多本来只是在一州一县发展的商行来说，是他们迅速借这影响力，扩张向一行省，甚至是整个秦藩，整个大唐的重大机遇。他们愿意拿出巨额的费用来冒险，甚至有的人拿出了全部的家当来竞标，因为在他们之前，许多与秦藩合作的商人们，大多数成功了，赚的盆满钵满，一跃而成为顶级富豪，家资千万，甚至富可敌国。

  而对于李璟来说，搞这样极大规模的庆典，既能宏扬军威，张显强大。同时，也是让藩内军民增强凝聚力，提升自信心。并且这也是一次巨大的商业运作，能极大的推动商业的发民兴浓。同时，也为秦藩财政大大增收一笔。

  唐林正是看到秦藩这次的招标一举突破五千万贯的巨大成功而心动，最终也策划了一次广告界的创举盛事。结果他也成功了，虽然他这次活动的合作总额才不过五十余万贯，但对于卫报这样一家报纸来说，一次得到的广告赞助就有五十余万，这已经是奇迹般了。而且他相信，只要这次成功了，那么卫报的影响力必然大上一个台阶，今后一举成为燕京大报，甚至让他们走出燕京，走出北平行省，成为全藩发行的顶级报纸。到那个时候，有了梧桐树，还怕引不来凤凰？

  承天门广场上，唐瑞站在观看席上，用着激动的声音在迅速的报道：“此刻的承天门广场，八万名青少年用明黄和鲜红的花束组成了巨大的“万岁！”字样，我们看到，秦王已经骑着那匹足有七尺头高，全身金黄闪耀的巨大黄金汗血宝马‘路虎’出现在了长安大街之上，今日的秦王是那么的威武，犹如天神一般，承天门广场上的人群已经沸腾起来，他们在激动的呐喊，一起山呼万岁！”

  说到这，唐瑞终于再也忍不住，高声跟随着呐喊声一起呼喊，“万岁，万岁，秦王万岁！”

  那呼声震天，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