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起洪荒

  着大寨村的轮廓在眼前不断放大，刘宇凡心里那股想家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这段时间在附中忙于学习，基本上没怎么和家里联系，这次借拍的机会回来转转，恐怕也没办法住下。重生后的人生，刘宇凡过得很充实，但同时也失去了许多悠闲。有时他总在想一个问题，比起前一世来，现在的他已经成功得太多太多，还有必要这么努力地去拼吗？

  不过这种小富即安的思想，刚露出个苗头，就被自己否决了。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刘宇凡可不仅仅是想做个富家翁那么简单。在这个世界上，钱固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除了钱，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是值得追求的。

  将车子开到了家门口，刘宇凡静悄悄地下了车，并没有按喇叭，他准备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推开大门，隐隐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是熟悉的肖邦的《幻想即兴曲》。

  “晓冉的琴技又进步了。”刘宇凡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

  “哥？你怎么回来啦，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正在钢琴前练习的晓冉，见刘宇凡从外面走了进来，惊喜地说道，同时停下了手里的曲子。

  “呵呵，这段时间不是在这里拍嘛，刚好今天结束，学校也没有什么急事，就想着回家。对了，爸妈呢？”刘宇凡笑着问道。

  “哦，他们去地里收花生了。今年咱们家的花生长得可好啦，妈还说等你回来了给你煮花生吃。”刘晓冉笑嘻嘻地说道。

  “哎，早就和他们说了地能不种就不要种了，说了也没用。”刘宇凡笑着摇了摇头。以现下家里的条件，两个人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过着舒坦的小日子什么都不用想。不过刘建军和楚青就是这样的人，让他们闲也闲不住种几亩地现在对他们来说，完全就当作了一种休闲，一种乐趣，和金钱无关。

  “就是，爸妈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哥，我最近练了首新曲子，你帮我？”见老哥回来刘晓冉显得很兴奋。她现在已经上初中了，而且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前段时间更是在县里的一个文艺汇演上拿到了一等奖，现在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才女”，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家长拿着她的例子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当然，比起刘宇凡头上的光环来说，这些都是小儿科了。刘晓冉之所以一再努力地练琴，在心里也是把自己的老哥当做追赶的目标。

  “好啊你弹吧。”刘宇凡笑着冲妹妹点点头说道。

  “恩。”刘晓冉脆声声地应了一声，旋即又坐回钢琴前演奏起来。

  一阵流畅的琴声响起，刘晓冉的十指似在钢琴上跳起优美的华尔兹般，华丽的音符从那竖起的十指间淌出，显得十分灵巧，颗粒感十足。

  是肖邦的《蝴蝶》。刘宇凡只听了一个开头就认出了这首曲子。

  肖邦的这首《蝴蝶》是一首十分轻快的练习曲，同时也是很好的手指体操，对于锻炼手指的灵活性和独立性有很大的帮助。刘宇凡见妹妹十指起落间姿式规范法度森严，就知道她这段时间和莫言学习，进步很大，起码比自己这个半搭子老师带的时候要强多了。

  莫言是标准的学院派教学，教出的学生也如出一辙。换作是半年前的刘宇凡，怕是演奏方法和妹妹晓冉也差不多。不过在附中学了半年多见识到了其他老师的一些新的方法和理念，特别是在凌远的指导下刘宇凡现在的演奏却又和半年前不同了，表现的手法更为丰富，技术也更加娴熟。

  一曲弹罢，刘晓冉有些小得意地扭头着刘宇凡说道：“哥，怎么样？不错吧。”

  “呵呵，不错，肖邦的这首《蝴蝶》练习曲属于练习曲里比较难的曲子了，勉强也能算得上音乐会练习曲，来这段时间你跟着莫言老师，进步很大啊。”刘宇凡点头赞许道。

  “给提点意见呗。”刘晓冉歪着头轻笑道。

  “行。”刘宇凡说着走了过去，在钢琴前坐了下来，伸手弹起了这首《蝴蝶》

  轻快的旋律再次响了起来，不过比起刚刚的曲子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柔美，也更富于表现力，似乎少了几分刻板，多了一些灵动。

  刘宇凡在钢琴前的双手，也不似之前晓冉那样，时刻都保持着规规矩矩的“握鸡蛋”形状，而显得“扁平”了许多，在有些跨度较大的地方，甚至手指都“爬”在了琴键上，上去随意多了。

  着哥哥的演奏，刘晓冉却皱起了眉头，显然，老哥此刻弹的这些东西，和之前她接受到的教育有很大出入。

  刘宇凡没有把全曲弹完，只是弹了一小段，停下之后，他转身着刘晓冉道：“出点什么东西来了吗？

  “哥，你这么弹，让莫老师到了，一准儿说你，你那是什么手型啊。”刘晓冉笑嘻嘻地说道。

  “嘿嘿，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练琴的初期，规范的手型是必须的。因为在那个时候，弹钢琴的人手指的灵活性和独立性还没得到锻炼和开发，手指比较软，在琴键上还站立不起来。所以在这个时候，必须强调手指的站立。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种‘握着一个鸡蛋’式的手型就必须要一成不变。你弹这样的密集把位的旋律当然没问题。”刘宇凡说着，伸手在琴键上弹了一小段刚刚练习曲的右手旋律，这是一段音符位置十分紧密的华彩。刘宇凡的那只右手在琴键上，保持着最为规范的姿式，几乎没见他怎么动作，只是手指的掌关系微微灵活地起落着，就完成了旋律。

  着老哥露的这么一手，晓冉顿时服气了。此刻老哥表现出来的，正是最为规范的古典学院派技巧，就算是莫言老师在这儿，恐怕也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来，刚刚他的手型那么夸张，并不是因为他“学坏”了，而是刻意为之的。

  见晓冉专注地听着自己的话，刘宇凡继续道：“不过你想过没有，假如你弹的是这样的旋律呢？”刘宇凡说着，双手齐舞，夸张的手臂大动作，带起一大片强烈而震撼的和弦，那种激烈的琴声，带动得整个房间都似乎跟着热烈了起来！

  这是李斯特帕格尼尼大练习曲《钟》的最后一个段落，热烈的舞蹈节奏部分。这是全曲情绪最为激烈的部分，从头至尾都是强力度的和弦，双手始终保持高速运动，一个接一个的和弦，似乎把钢琴中最为丰富的音响都给发掘了出来！

  着老哥这段炫技的表演，晓冉被震住了，同时也被狠狠地打击了一把。原以为自己的技术已经很厉害了，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原来钢琴还可以有这么高深的技巧！

  近距离这一段超高难度的大练习曲，任何人得到的震撼都不会比刘晓冉小，那种双手肆意在琴键上飞扬的感觉，让人有种呼吸顿止的感觉。

  结束了这段演奏，刘宇凡再次向妹妹说道：“你觉得在演奏这段旋律的时候，手还能保持那种标准的姿式吗？”

  听着哥哥的这个问题，刘晓冉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样的高速下，在这样的大把位大跨度下，想要保持住莫言要求的那种手型，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毕竟人的手有生理极限，不可能在张开到那种程度之下，还保持着那样的手型。

  “所以嘛，手型这个东西，你不要从思想里给他固定死了，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弹琴了。你要时刻记住一个东西，手型是为演奏服务的，什么样的手型是好的手型？你觉得最舒服地，能够最轻松地弹出你想要的声音的手型，就是好的手型。”

  刘宇凡说着，又在琴键上即兴演奏了一小段。

  这一次，他弹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这是一首非常柔美的曲子，可以说每个音符，都是无比轻柔、深情、感情充沛的。

  晓冉着哥哥在琴键上那双手，此刻刘宇凡的演奏，简直颠覆了之前莫言给她讲的所有的演奏常识。

  那双手哪里还是什么“握着鸡蛋”的样子，简直是一会儿一个变。一会儿如同一只章鱼一般爬在了琴键上，一会儿又腕子高高吊起，只剩下一根手指支撑在琴键上“金鸡独立”，但不知为何，这样的手型，却给她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似乎琴键上的手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在自如地跳着梦幻般的舞蹈。

  而且，在这样多变的手型中，始终有一个点，晓冉抓不住那个点，但却知道这样一种感觉，是贯穿在全曲之中的。

  “这个手型，放在学院派的老师眼里，恐怕是离经叛道的，不过你觉得刚刚弹出的曲子怎么样？”刘宇凡笑着着妹妹说道。

  “挺好听的，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反正比我弹的好听多了，哥，你赶快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手型啊，是你在附中学的吗？”晓冉有些急切地说道。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有些喜欢上老哥的这种演奏手法了。

  “呵呵，不是，这是你哥我平时没事儿琢磨出来的。”刘宇凡笑着和妹妹说道，刚待和她进一步解释这种手型的好处，门口处突然传来了老妈的声音。

  “宇凡你个臭小子，回家了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门被推开了，提着一篮子花生的楚青笑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