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善意的成本
“那一次？”凯里好奇问道。
走在前面的梦莉沉默了一下。
“嗯，那一次……”梦莉缓缓抬头，似乎陷进了回忆，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
“塞西利奥的城东，那里有着塞西利奥唯一一家的奴隶贩卖场。”
“这这一片到处都是纷乱战火的大陆，最不缺的就是奴隶，战俘、战败方的幸存者等等，无论在哪一个城市哪一个国家，贩卖奴隶都是合法的事情。”
“当然，他们所说的，所有奴隶都来自于战俘、罪民，都是合法渠道……”
“呵呵……只要手脚干净点，后台硬一点，普通平民甚至是贵族一样被捉去，充当奴隶贩卖的事情不也是常有的么。”
“只要那种地方存在一天，只要奴隶、平民、贵族这种等级存在一天，隐藏在名为‘合法’的阳光底下的阴影，永远存在。”
“所谓合法，不过是强者随意支配、随意践踏别人尊严的幌子而已。”梦莉轻声说道。
身后的凯里并没有搭话，只是沉默着，静待下文。
而一旁的大个子侍卫达尔也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梦莉小姐，并未言语。
“那一次……那好像是六年前吧。”
漫步在塞西利奥的街道，沐浴在早晨八九点的阳光之下，梦莉静静地诉说着那一段久远的记忆……
……
那是六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在那个时候，梦莉才九岁。
“达尔达尔！我们出去玩吧！”九岁的梦莉只能勉强抱住达尔大腿的位置，与娇小的梦莉站在一起，大个子侍卫达尔显得更加魁梧高大。
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
沉重、厚实，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呵呵，小姐想要去哪里玩都可以。”达尔右手轻轻搭上梦莉的小脑袋。
“小姐想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哦。”达尔双眼倒映着梦莉娇小的身影，声音满带笑意。
打从梦莉记事起，达尔就已经成为了她的专属侍卫，可以说达尔是看着她长大的，早已超越了一般的主人与仆人的关系，所以梦莉才会如此依赖、信赖达尔。
“那就快走吧！爸爸说去哪里玩都可以，到饭点一定要回来吃饭呢！我还想多逛一些地方！”幼小的梦莉一脸兴奋地拉着大个子达尔迈出城堡大门……
主仆两人一如既往地来到塞西利奥的街道。
由于梦莉的父亲，安德烈家主要求一定要在饭店前回去，所以他们出来玩是有时间限制的。
再加上塞西利奥城作为大陆东边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占地面积同样非常宽广。
以年幼的梦莉那两条小短腿，脚程当然也快不到哪里去。
所以这几年来，虽然梦莉经常出门溜达，但真正逛过的地方，也就只是以塞西利奥城堡为中心的周围几条街道，逛过的地方还不到塞西利奥城的三分之一。
对于年幼的梦莉来说，虽然能够从地图上了解到塞西利奥城的构造，但像是这样，用自己的脚一步步踏过、用自己双眼去看每一个地方，就像是开荒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每天走一段路，然后换个方向再走一段，随着梦莉的年纪越来越大，走得越来越远，走过的地方越爱越多，亲眼见到的塞西利奥城每一条街道越来越多。
虽说是从小在塞西利奥城长大，但亲眼“看过”塞西利奥城每一处景色，用自己的脚走过每一条街道，相信就连那位安德烈城主也没试过。
年幼的梦莉小姐手上捏着一个棒棒糖走在前头，大个子侍卫达尔提着粉红色的遮阳伞跟在身后。
主仆两人休闲地走在塞西利奥城的街道上，梦莉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街边的店铺。
突然，前方远处一阵吵杂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街道上，一个狼狈的身影吸引了梦莉的注意。
那是一个非常小的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岁左右。
一身粗布裁剪的白色布裙已经破破烂烂，上面不但沾上了泥土，还有随处可见的点点猩红。布裙上，还有好几条不小的划痕，露出来的皮肤正不断往外渗血。
那一道道划痕显然是鞭子抽打的痕迹，相较于男**隶，长得好看的女**隶甚至拥有更高的价值，但大多数奴隶总不甘于自己的身份，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还会采取一些反抗。
而这种特制的鞭子，就是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奴隶所使用的刑具。
采用特殊材料制作的鞭子，会将力量击中到一点，抽击造成的伤痕不会很大，愈合后表面上不会留下任何疤痕，但实际上它所造成的疼痛却一点都不小。
此时，这个年幼的小女孩满身伤痕，金色的刘海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经过长时间的逃跑，再加上身上的伤痛，显然此时这个小女孩的状态并不好。
幼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似乎是想要跑得更快一些，苍白无血色的小嘴张开用力呼吸，特别是那白皙的脸颊，此时却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嫣红——这个小家伙生病了。
总之就是一个年幼、被鞭子抽打满身伤痕，还生病了的小奴隶逃跑了出来。
幼小的奴隶用力呼吸着，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也许是疾病与受伤的原因，眼皮没有精神地半耷拉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地昏倒。
唯有那一双翡翠绿眼神，漂亮的大眼睛，仍旧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
这个小家伙努力地迈腿“奔跑”着，其实移动速度甚至要比常人走路还要慢。
“奴隶跑出来了！”
“哦，可怜的小家伙，也亏她能从那些奴隶贩子手中逃出来呢。”
“啧……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被捉回去。”
大街上的行人、一旁商铺的店主也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个狼狈逃窜的小家伙，就像是看着一个卑微的小老鼠狼狈地逃窜。
一些人也只是往吵闹的这边看一眼，便扭头去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这一个逃跑的奴隶。
对的，对于街道上的人们来说，这个小家伙的求生，不过是他们谈笑的话题。
没有人会伸出援手，因为一旦出手救下这个奴隶，那么就要给奴隶商会付钱。
像是这种长得好看的小家伙，价钱可不一样，普通平民可不一定买得起。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果善意不需要本钱，那么人人都可以做善事。
但一旦牵扯到自身太多的利益，就会形成此时的这一幕。
宽广的街道上，过往行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努力地向前迈步，一步、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