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封疆

  叶之然的这段话还没说完，余万里已经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心里将叶之然和张思达比较一下，高下立判。

  可怜张思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屈地想：上当了！受骗了！以前一直以为叶之然就是会做事，没想到他还挺会来事！我都向市长汇报了剪毛兔经济因为底下干部工作不力，收效甚微，你这上嘴唇下嘴唇一翻，不仅大有成效，而且，启发了群众的思路，意义比发展剪毛兔经济更深远。

  姓曹的！这番总结愣是比我高明不止一筹呐。

  叶之然继续说道：“第二，余市长的剪毛兔经济结出了丰硕成果，还表现在群众和干部之间的亲合力大增。还是以前进乡、朱泾乡为例，干群关系称得上典范。前进乡乡长王根宝同志每次下乡，群众争着请他到自家屋里吃饭。虽然只有青菜白饭，但这样的饭菜远远比那些远离群众，上高级饭店吃山珍海味更为美味。我总结了一下，余市长的大力发展剪毛兔经济至少在这两方面取得了巨大成效，一是打开了群众发展养殖业，发展农村经济的新思路；二是拉近了干群关系。建议县委宣传部进行认真总结，并进行广泛宣传。”

  余万里带头鼓掌。

  恬不知耻的张思达为了补救，老着脸皮大声叫好。

  等县长毛海生汇报完毕，叶之然请示：“市长，我们是不是先到前进乡？前进乡的养殖业发展态势不错，剪毛兔、养鸡场、养鸭场、养猪场都有点规模。”

  余万里点头赞同，道：“很好。今天，嘉南市电视台等新闻媒体的记者都来了不少人，来他们也很重视挖掘农村经济这个视点，水门县的工作做得非常扎实、有成效，农村工作经验值得向全市推广。”

  在前进乡张扬村，余市长兴高采烈地到农户家里养殖的剪毛兔，剪下的雪白兔毛装了满满几袋，余市长于是发表即兴讲话，笑容满面的余万里被摄入镜头，将成为次日新闻频道的重要内容。

  等完养鸡场、养猪场，余万里终于告别一阵阵难闻的气味，白皙的脸庞洋溢着亲切的笑容，拉住叶之然、毛海生等人在一群昂着头的白鹅前留影。

  电视台的美女记者刘萍萍忙前忙后地拍照，把余市长的高大形象保存下来，要是余市长以后升到高位，这几张照片就是珍贵的史料。

  大约是因为水门之行出乎市长的意料，不说收获颇丰吧，至少和恒阳县相比，那是天翻地覆的区别。

  余万里心境大好。

  他本是京城出生的人物，见惯了大城市的高墙高楼，偶尔见到前进乡这种有山有水的江南农村景色，难得的带上几分欣赏。

  余万里说道：“刘记者，你，村子里有河水绕行，便如女子的秋波长了灵气，大不相同啊。”

  刘萍萍嫣然一笑，秋波眸子在余万里脸上剪了又剪，努力沾上那么一点灵气，笑道：“余市长出口成章，才情很高啊！”

  被美女夸奖了一句的余万里摇头晃脑一番，无奈挖空心思，一时半刻也做不成锦绣文章。心道：“都是被张思达这蠢货败坏了心情，早知道水门县可以挖掘出这么多内容，大涨自己的声望，早就准备几句佳句妙词了，如果在这里当场作诗一首，没准千古流芳啊。”

  远处，一个农家妇女蹲在小河边的石阶上浣衣，木追一上一下轻柔地敲打石块上的衣物，凸显她身段婀娜，累了便稍作休息，伸出不再青葱的手指，将沾着汗水的头发捋到耳际，因为就这样蹲着，薄衫下臀部紧绷，有呼之欲出之感，得余万里一阵恍惚。

  风景真心不错呐，别说什么山清水秀，就是这样一个农村小媳妇就很养眼。

  余万里收回目光，了身边身段不差的刘萍萍，亲切地说道：“刘记者，你们多报导报导嘉南市新农村建设，像这个村子，农民的生活就很滋润呐，不比大城市的生活质量低。至少山清水秀，悠闲适意。”

  美女记者偏着脑袋，摆出娇俏姿态，说道：“市长，都是您领导有方，才有这样的农村面貌，要是搁在过去，农民肚子都吃不饱，再美的风景都是累赘。”

  这句话让余万里呵呵大笑：“叶书~记，走走走，我们该去吃饭了，电视台的同志也辛苦了，一起走。”

  驱车到水门柯山温泉度假中心，在小熊餐厅的包房坐定。随余市长考察的市政府秘书长姜如龙很有眼色，将刘萍萍安排在余万里的身边座位，自己坐在市长另一侧。

  叶之然请示道：“市长，来点酒？”

  余万里了身边的刘萍萍，说道：“今天席上有记者，为了不得罪无冕之王，特事特办，来两瓶酒活跃活跃气氛。”

  刘萍萍娇笑道：“市长，主要是因为您的大力发展农村经济政策发挥了效应，我们是为了庆祝新农村建设结出丰硕成果。”

  余万里笑道：“小刘不错，抓得住新闻的核心，有培养前途。”

  刘萍萍甜甜地说道：“谢谢市长抬爱。”

  上完酒，叶之然作为主人，先举杯敬余市长：“市长，我代表水门县人民感谢您关心群众疾苦，为发展农村经济劳心劳力，指明了一条康庄大大。我敬您一杯。”

  叶之然这杯酒一敬，就像打响了发令枪，顿时杯盏交错，气氛活跃。

  叶之然又和姜如龙碰了一杯：“秘书长，敬您一杯，感谢您一直以来关照水门县的发展。”

  姜如龙在叶之然面前不摆市政府领导的姿态，很随和地和他碰了一杯，道：“之然老弟，有你在水门县坐镇，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放心得很。我嘛，更谈不上关照了，我们共同学习吧。”

  说了这句，手机响了起来。

  姜如龙了电话，却不接，很威严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去打电话。

  叶之然这架势就知道来电话的是个女性。

  不一会，姜如龙神情轻松地回来，见刘萍萍皱着鼻子对一杯白酒发呆，说道：“刘记，你这样子喝酒就不行，明显缺乏锻炼啊。”

  刘萍萍便转过头对余万里说道：“市长，我酒量浅，不能和你们相比，我想换红的。”

  叶之然听出刘萍萍语气中有撒娇的成分，不禁饶有兴趣地一眼余万里。

  余万里笑笑说：“女士的要求还是要尽量满足。叶书~记，让刘记者和林部长两位女士换红酒吧。”

  叶之然道：“自当从命。”吩咐服务员拿了瓶拉斐尔红酒。

  倒上红酒，刘萍萍胆子大了起来，先敬了余市长一杯，又敬了姜秘书长一杯，回过头来，又对叶之然说：“叶书~记，小刘也敬你一杯酒。叶书~记是嘉南政坛的明星，日后前途远大，可得关照关照小刘才是。”

  叶之然笑道：“刘记者这话错了，嘉南政坛的明星是余市长，我和你打赌，不出三年，余市长就会高升。”

  得到叶之然奉承的余万里明显高兴起来，道：“哪里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

  在官场打磨了几年，叶之然已经不再像做乡长的时候就敢得罪省计委高官那样毛躁，官场三味至少已小有火候，见刘萍萍和余万里眉来眼去的喝酒说事，也摆出一副融入其中的样子，劝酒劝菜时也不忘带上刘萍萍。

  服务员送上一盘清蒸甲鱼，介绍这是南艺河中捕捉的野生甲鱼。

  叶之然把甲鱼转到余万里面前，道：“市长，尝尝鲜。”

  余万里夹起甲鱼的鱼头，对刘萍萍说道：“刘记，甲鱼、乌龟的营养成分都集中在这头上，来，这个头留给你吃。”

  姜如龙凑趣道：“美女记者，余市长的头一定要吃，很营养的。”

  刘萍萍没听出话外之音，夹起头送进樱桃小口，含在嘴里吃了起来。见一众人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忽然醒悟“头”的暗喻，顿时吐了出来，满脸绯红地说道：“呸！都说当官的最是下流，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女生？”气呼呼的，嘟起了嘴。

  姜如龙茫然地了周围，说道：“刘记者是在说我吗？我这是说错哪句话了？”

  叶之然给他解围，举起酒杯道：“秘书长，我们再碰一杯，市长大人那边我不敢劝酒，只得辛苦秘书长多喝两杯。”

  姜如龙又喝了一杯，酒意有六七分了，了小熊餐厅的环境，说道：“叶书~记，不容易啊，水门现在有这么高档的休闲场所，听说市里经常有同志过来泡温泉。”

  叶之然笑道：“市长和秘书长既然到了水门，泡温泉是少不了的节目。”

  又道：“刘记，柯山温泉有美容奇效，你可不能错过了，泡一次温泉，皮肤至少可以年轻一岁，你这样的美女多泡几次，就把那些明星都盖过了。”

  李萍萍这才脸色正常起来，笑道：“我都听说好几回了，一直想来但没时间，这次可以假公济私了。”

  叶之然道：“市长，车马劳顿，泡温泉可以适当放松肌肉，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您既然到了这里，就去泡泡吧。”

  ……送别余市长，叶之然回到家，刚推开门，客厅中大叫着蹦出一个人来，吓了叶之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