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财

  一天……

  两天……

  三天……

  这天早晨，天还没亮呢。

  董学斌总算处理完了在京城的事儿，昨晚已经跟谢家人告辞了，东西也早收拾好了，所以从酒店出来后董学斌就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去机场，本来前天他就应该回县里的，不过事情太多没有能跟财政局的干部一起回去，只好临时改签了一个航班，弄了个今天早上第一班的飞机。

  车上。

  董学斌给县财政局局长严一志打了一个电话。

  “喂，严局长。”

  “……董县长。”

  “打扰你休息了吧？”

  “没事没事，我刚醒的。”

  “县里那边的财政还过得去这个月吗？”

  “勉勉强强，不过有点悬，反正这个月的工资暂时不会发了，蒙书记和姜县长也都在问拨款的事儿呢。”

  “我昨天问了问，中央的钱应该快到了，就这几天。”

  “呃，您上次说怕出意外先不要说，所以拿到拨款的事我也没跟上面汇报呢，蒙书记和姜县长都还不知道，我就说您还在京城争取拨款，所以没跟我们一起回来，您看我这么说……”

  “行，等我回去再跟姜县长汇报吧。”

  一是为董学斌晚回来找了理由，二，严一志也没有急着跟县里邀功？

  挂了电话，董学斌微微点了点头。严一志还是很上路的，前些天在王府饭店房间里摸错了财政局副局长陈小美的那次，陈小美后来隐约表露过要靠向董学斌的意思，话里话外把信息都传达给了董学斌。董学斌也听懂了，不过因为是陈小美自己来的，董学斌还摸不太清楚是不是严一志让她这么做的。或许是陈小美自作主张只是她本人想靠过来呢，不过现在看来。严一志也是这个意思了，他和陈小美一直是蒙系的人，这次却连这么大的事情回去后都没有跟蒙书记露口风，他们这已经是在向董学斌表态了，也是一种再明确不过的站队。

  董学斌分管的其中一个主要部门就是财政工作，现在财政局一把手二把手都被他凝聚在了身边，也为他以后开展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否则光有职务底下人却指挥不动。那还怎么工作？

  这一步走得不错。

  董学斌对这次京城之行还是满意的，抛开救回了钟丽珍的事情不说，就是拿下了五千万拨款和拉拢到了财政局的正副局长的事儿就是一个很大的收获，当然了，里面大部分还是慧兰大叔谢国良的功劳，要不是见识到了董学斌的背景和能量，严一志和陈小美这两个蒙系的铁杆估计一辈子也不可能站队到董学斌这边吧。

  机场到了。

  董学斌付钱下车，一边走进机场大厅。一边又拿起手机给浈水县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马彬打了一个。

  “喂，马主任吧。”

  “董县长，是我。”

  “我马上做飞机了，大概九点出头到。”

  “好，那我立刻联系人去机场接您。”

  “嗯。那就麻烦你们了？”

  “您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因为董学斌老同学姚翠的事情，马彬最近一直都很坐蜡，对董学斌说话也一直都很陪着小心。

  领登机牌……

  过安检……

  铃铃铃，电话响了。

  马彬又打了回来，“喂，董县长。”

  董学斌道：“怎么了马主任？”

  马彬道：“我刚才联系了一下，这个，县政府的车都已经不在了，慈县长昨晚就开走了一辆，还有一辆也被一个出差的干部提走了，我也联系不上，不知道什么才能回来，这……您看要不然我问一下公安局那边？”不是马彬故意不安排，实在是浈水县太贫困了，连县长的专车都是一辆十万元的自主品牌轿车，连底下局委办一把手都没有专车，这就可以想象了。

  用公安局的车？

  这个影响也不好啊，哥们儿也不分管公安。

  董学斌初来乍到，很注意这些细节，于是就道：“县委那边呢？”

  “县委的用车比咱们县政府应该富裕一些。”马彬犹豫道，“不过县委那儿……今天有领导的家属结婚。”

  “结婚？”

  “是张书记的儿子和蒲书记的女儿。”

  张书记？县委副书记张万水？蒙系干部？

  蒲书记？县纪委书记蒲安？中间派的老油条？

  董学斌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两个人的信息，结婚？不会吧？

  “蒲书记的女儿，我记得比张书记的儿子大了不少吧？”董学斌问道，他纳闷啊，怎么这两家联姻了？虽然来浈水县的时间不太长，但他也听姚翠说过一些领导间的事情，好像张书记和蒲书记关系不好吧？

  马彬呃了一声，“没有没有，咳咳，是我没说清楚，不是张书记儿子和蒲书记女儿结婚，是……是各结各的。”

  什么？

  各结各的？

  董学斌眼睛一眯，里面有事儿啊。

  两个县委常委的孩子同一天结婚？怎么有点火药味呢？

  马彬就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张书记和蒲书记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嗯，这次也是赶巧了，因为今天是这俩月唯一一天特别吉利的日子，县里结婚的很多，张书记和蒲书记他们也订的是这个日子，结果……后来订完酒店以后出来，两家人碰上了，才发现日子撞在了一起，但谁要取消换一天的话，面子上总会有点……咳咳，然后就成现在这样子了，连酒店都一样，毕竟咱们县就那么一家还算可以的酒店，这事儿说来说去还是赶巧了，反正挺乱的。”

  是够乱的。

  董学斌就算没在浈水县，几乎也可以感受到那边的气氛了。

  张副书记是县委三把手，按说蒲书记应该让一让的，不过蒲书记估计也是个倔脾气，加上他们关系一直不好，结果俩人较上劲了。这下看上去就是两个人的事儿，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一结婚肯定是要发请柬的吧？还要办酒宴？还是一个酒店？哦，那底下的干部呢？你到底去谁家的婚礼？去了张副书记家的？那肯定是把蒲书记给得罪了！去了蒲书记家的？那肯定也得罪张副书记了！

  得，这一下波及范围太大了。

  那个出差用车的县政府领导，估计就是两头都得罪不起，提前掐着日子躲出去了吧？什么事儿啊！

  董学斌也有点头疼，自己回去的不是时候啊。

  董学斌不怕得罪人，但能不得罪的时候他当然也不想得罪，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啊。

  又跟马彬了解了一下详细情况。

  这时，登机口开了，工作人员开始检票。

  董学斌道：“我准备登机了，先不说了。”

  “那我去给您联系一下县委那边？看看还有没有车？”马彬道。

  董学斌知道县政府办和县委办关系很僵，他说了估计也没用，便道：“你别管了，我联系吧。”

  “这个，要不我跟姜县长……”

  “这点儿小事儿别麻烦姜县长，就这样。”

  “那……行。”

  挂了电话，董学斌叹了口气，用个车都得借来借去，自己这个常务副县长当的确实有点无奈，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要是个条件非常好经济发展很优异的县区，也轮不到他董学斌去啊。

  还是知足吧。

  董学斌检票登机，一边给姚翠拨去了电话，要跟县委借车，自然用不着董学斌亲自出面，秘书去就行了。

  “喂，董县长您好。”姚翠清澈的声音响起来。

  董学斌笑道：“说话不方便？”

  “方便，我跟家，还没起床呢。”

  “那打扰我老同学睡觉了？”

  “呵呵，你可别这么客气，要是让我爸妈听见，非得揍我一顿，学斌，你是不是今天的飞机？”

  “嗯，九点就到了，不过县政府那边没车了，这不，想让你跟县委那边知会一声，借一辆过来。”

  “好，那我这就联系。”

  “你会开车吗？”

  “会，不过很少开。”

  “你要没事儿过来接我一趟？”

  “行啊，你敢让我开车我就敢接，对了……”姚翠忽然苦笑一声，“你回来的可不是时候，县里这边……”

  “张书记和蒲书记孩子结婚的事儿？”

  “你知道了？就是这件事，唉，都乱成一锅粥了，我前两天拿着两张请柬看了半天，想给你打电话问问，你还关机。”

  “手机没电了。”

  “那你看是……”

  “等我回去再说吧。”

  “成，那我去问问车子。”

  上了飞机，董学斌自觉把手机关掉了，系上安全带闭目养神。

  虽说张万水是蒙系的人，但他毕竟是县委副书记，三把手，不去他儿子的婚礼显然不合适。但纪委书记蒲安虽然在常委会上的排名是中流，他却一直没有站队，坐了很久中间派了，站在姜芳芳的角度上看，显然是拉拢蒲安最实际一点，董学斌已经站队到了姜县长这边，自然也想壮大一下姜系干部在县委常委会上的声音，所以不去蒲书记女儿的婚礼也有点不应该。

  唉。

  怎么就这么巧地赶在一起了啊！

  浈水酒店可是县里的合作单位，你负责人见两个领导同一天订婚宴，就不会提前暗示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