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财

  几天后。

  周六上午。

  后海，四合院。

  董学斌已经跟家被放假了快一个星期了，单位没有通知他去上班，董学斌也就没给单位打电话，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这些天他都是跟家看看电影看看电视，有时候还开车出去找一些口碑不错的饭馆，吃了一个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谢慧兰那头比较忙，瞿芸萱没有时间，耿月华和虞美霞她们也都差不多，董学斌没地方可去，只能自己跟家磨蹭时间了，全当放假了。

  今天也是一样。

  董学斌早把电脑搬到了院儿里，接上电源，把腿往石桌上一搭，就开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电影了。

  小茶喝着。

  电影放着。

  瓜子磕着。

  董学斌也滋润的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被领导给轰回家反省的，这么悠悠闲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立了大功被单位放假了呢，他也没有什么犯了错误被处分的自觉，该干嘛干嘛。在董学斌看来，这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事儿，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相反的话，他自己惦记着也没用，还不如放轻松呢，起码还有一个方文萍陪着自己，想到方家那个女混蛋也在家里反省呢，董学斌心情还挺不错的，姓方的级别可比自己高，他还算赚了呢。

  铃铃铃。

  有电话来了。

  董学斌也懒得伸手去暂停电影了，一看来显是自己部门韩菲的电话，就直接放在了耳朵上。

  “喂，小韩。”董学斌道。

  韩菲听出那边有声儿了，“你忙呢董处长？”

  “忙什么啊。”董学斌笑了一声，“跟家看电影呢。”

  “呃。有什么好电影？你给我推荐一个呗。”韩菲倒是自来熟。

  董学斌便道：“《盲探》还不错吧，女同志的话，《小时代》也可以瞅瞅。”

  韩菲道：“唉，真羡慕您，这就在家休息了，我这两天周末过去还得上班，累啊，真想请上一个月的假。”

  董学斌笑笑，玩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去犯个错误，打个人，骂个人，上面肯定给你放假。”

  韩菲也被逗乐了，“嘻嘻。我可没您那个魄力。”

  董学斌问道：“找我有事儿吧小韩？有事儿就说。”

  韩菲一嗯，道：“是有点事，我今天刚听说了一个消息，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我问了我爸，我爸也模模糊糊的没说清楚，不止是我。贺周和兆邦他们也都听说了，今天咱们单位好多人都议论呢。”

  董学斌奇怪道：“什么事儿？”

  韩菲低了低声音，“据说咱们中-纪-委要增设部门，内设机构可能要增加。有几个部门也要有一定调整和变化。”

  “增设部门？”董学斌一愣。

  “是啊，都这么说呢。”韩菲道。

  董学斌道：“都二十七个内设部门了，还怎么加设？”

  “说是为了增强一线反腐力量，所以才要增设部门。当然了，领导那里还没有信儿。只是大家都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既然传的这么沸沸扬扬，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肯定是有消息灵通的人或者家属提前知道中-央批下来的政策了，如果真像说的那样的话，增强一线反腐力量，那说的不就是咱们第一到第八监察室嘛，中-纪-委只有咱们八个监察室是直接查案的，其他的就算是案件审理室，都不算‘直接’，所以大家都传可能要对咱们八个监察室做出调整呢。”韩菲说道。

  董学斌蹙蹙眉，“这我还没听说，都这么说？”

  “嗯，都这么说，尹处长都没反驳，不过看样子老尹他也不晓得内情，我还以为您知道点消息呢。”韩菲道。

  董学斌笑道：“还老尹，没大没小的，嗯，这事儿我是不知道，还没你清楚呢，到时候我问问吧。”

  韩菲嬉皮笑脸道：“你要问清楚可得先告诉我哦。”

  “行，没问题。”董学斌无奈道：“不过就算调整，跟咱们关系应该也不太大吧。”

  韩菲眨眨眼，“我也明白，不过可不一定啊，万一是真的增设部门，肯定有领导职务空出来，然后……嘿嘿。”

  董学斌乐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官迷？”

  韩菲一哼，“那是，谁不想升官发财啊，本小姐正科级都一年多了，还没个动静，我着急嘛。”

  董学斌摇摇头笑道：“你这个岁数就正科，已经够快了。”

  韩菲翻了一下白眼，道：“那也没你快啊，你都正处级了，咱俩可差不多同岁诶，要不要这么夸张，人比人得死啊！”

  董学斌心说你倒是没把我当外人，什么话都敢说，于是也拿了些领导的威胁，“行了，别想那么多了，也别听传言，靠不靠谱还不知道呢，如果真确定了上面会通知的，专心工作吧。”

  韩菲道：“知道啦。”

  “先这样，忙你的吧。”董学斌就挂了电话。

  谁知电话刚一断，信访室的兰学文也打了过来。

  “老兰。”董学斌一接，“今儿休息了？”

  “没有，加班呢，你跟家呢？”兰学文道。

  “嗯，领导让我跟家反省呢，呵呵，有事儿吧？”董学斌问道。

  兰学文便道：“听说咱们单位内设机构要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你那边有消息吗？到底怎么变？跟我们信访室有关系吗？”顿了顿，兰学文苦笑道：“我现在就怕部门合并，别再给我职务弄没了。”

  “你还担心职务？”董学斌笑道。

  “那可说不好，什么事儿都没准的。”兰学文道：“我这里刚磨合的差不多了，可不想再有变动了。”

  董学斌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几分钟前才听一个同事说的，我还跟家看电影呢，要是没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一会儿我问问吧，不过就算要动，应该也不会动信访室的，你们那里的工作性质本身就没有部门能替代。”

  “但愿吧，我也这么想的。”兰学文一沉吟，“行了，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有消息的话你给我个信儿？”

  董学斌一嗯，“成，问清楚我告诉你。”

  “那就多谢了。”兰学文道。

  兰学文当然知道董学斌能问出消息来，没别的，人家老丈人就是政-治-局-委-员啊，这么大的一个变动，还是中-纪-委这么重要的部门，提案肯定是要上政-治-局-会-议的，再说了，谢家还有一个四爷爷压根就是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董学斌要是都问不出来，那这消息肯定也是流言了，绝对是假的。

  人心惶惶，七上八下。

  ——这就是现在单位的大概情况。

  董学斌虽然没有在单位，但也能从两个电话里感受到一丝那里的气氛，并没有什么意外，如果事情是真的，那还真是一件大事了，主要这个变动实在有些大，增设某些部门？合并某些部门？谁心里不得打打鼓啊，万一自己是在那个要调整的部门里，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变化是社会的主旋律。

  可惜，大部分成年人心理上都是不喜欢变化的，因为变化就意味着不确定，意味着不稳定，总会让人心里有点不着落。

  问问吧。

  嗯，问谁呢？

  董学斌拿起手机想了想，最后还是给自己丈母娘拨了过去，嘟嘟嘟，嘟嘟嘟，响了两声就通了。

  那边电话一接，只听韩晶似乎再跟别人说话，“瞧瞧，还说没地方去呢，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吧。”

  董学斌喂了一声，“妈？”

  “妈听着呢，呵呵。”韩晶便道：“你这电话来的还挺巧，你大婶二婶都在我这儿呢，还说找个地方打打麻将，好不容易都休息一下，也好久没聚过了，不过三缺一，场地也没有呢，正好儿，去你小子家里吧，就后海那个四合院儿，你大婶二婶也想瞅瞅呢，方便不方便？”

  董学斌一嗨，“瞧您说的，能不方便么，我妈要来，我随时举双手欢迎啊，上次邀请您您就没过来，我这成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您呐。”

  “我这女婿啊，就是嘴甜，呵呵。”韩晶又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里面能听到两个妇女的笑声。

  董学斌道：“那我去接您几位？”

  “不用，有司机呢，你把地址给妈就行了。”韩晶道。

  “好，那我短信息发给您手机，您现在就过来？”董学斌问道。

  “对，现在就去，中午去你家吃饭，上次小然小静他们去了，一个劲儿跟我夸你小子的厨艺，这次也让妈尝尝？嗯？”韩晶笑呵呵道。

  “得嘞，那肯定没问题啊，我去买菜。”董学斌道：“对了，麻将我家也没有，一会儿我顺带买一副回来。”

  韩晶嗯了一声，“还没问呢，你打电话找妈？有事儿？”

  董学斌道：“就是问问中-纪-委内设部门变动的事儿，听说要增减部门？”

  “一猜你就问这个，消息还挺灵通，行了，这事儿到了以后妈再慢慢跟你说。”韩晶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