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何春
第五十七章何春
下午三点五十分,何然在病床上睡着了。天有些灰,外面打着闷雷,住院部安静得很,偶尔听着医生推着车走过。安七摇了摇热水瓶,见底了,起身去水房打水。
绕过待产房,里头的人正吃着老公削好的水果,刚拿到嘴边,这果就掉在地上了。
“安七?”她喊,随后下床穿着鞋,捧着肚子步伐加快往门口走。
何春是没看错的,那瘦小的身子,风一吹就要卷走的,是安七。
安七提着水壶,听声音往回看,何春捧着肚子,更胖了。小短发剪得整整齐齐,后头跟了个陌生男人,总是担心她摔,手总是扶着她,紧张的表情一看,就知道那是何春信上说的老公。
安七笑,咧开嘴笑出了声,瓶子搁在地上。想起这丫头,她心情好的不得了。整个走廊仿佛都放起轻快的音乐,小鸟在叫,兔子在跑。
“何春!”
她叫,对方也已激动的情绪回应,二人就像七夕桥头的牛郎织女,在桥的各方往中央奔去。
何春红着鼻子流着泪,大颗大颗往下滴,和安七欢喜雀跃的脸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见着安七情绪险些控制不住,因为她没想到还能再遇见这个人。
后头的男人再喊:“别摔了!慢点跑,我这心都被你搞怕了。”
何春没理他,到安七跟前,把人抱了个满怀。孕妇大肚便便的,安七怕压着孩子,愣是弯着腰受了这一抱。
“你说你,咋回北城了,你咋回来了?回来也不告诉我,我真想你。”
何春激动的语无伦次,安七笑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承受能力太小,二人肩并着肩,往待产房里走,何春站不住,坐到床上了才安稳下来。她老公挺勤快,问安七是不是要去接水,见安七点头,一路小跑帮着接水去了。
何春心里头高兴,在旁边拿着水果让安七吃。安七盛情难却,一点点吃着果子,二人相视一笑,嘘寒问暖的。
她有意避过自己的过往,只说给人打工呢,问起何春来,倒是一肚子的问号。男孩女孩,第二胎经济状况如何,吃力不。还有老公对你好不好,那男的长相看起倒是老实。
何春回:“那土包子,别看个矮,会赚钱就行。家里头吧,大大小小都是他包,我呢连饭都不煮,看着电视就行。俩个人火锅店是越做越红火了,经济别操心,别说样两个娃,养个足球队都不在话下。”
说完还带着憨笑,时不时数落自家老公。
“就这土包子,一点浪漫不懂,过个节光晓得发红包,连花都不会买,上回好不容易开窍了,给我带回来个啥你知道不?”
安七问:“带的啥?”
“向日葵啊,带瓜子儿的那种。说又好看又好吃,比那些个带刺儿还扎手的玫瑰,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她说完颇无奈,安七听了哈哈大笑,恰好她老公接了水走回来了,一脸的委屈,说:“有你这么说自家老公的吗,给我点面子。”
何春性格开朗,会调节气氛,言语幽默,安七一下午都被她在逗着发笑。俩人唠了两个多小时,她回到何然病房时,何春一脸的寂寞。
她说:“安七,你在医院就常来看我,我走不开,生了孩子带你去外面吃顿好的,接风洗尘。”
当初的白豆腐太寒酸了,应该盖红盖头,放鞭炮,把安七一身的霉运都赶走。
安七还是在笑,答应了她。
晚饭在病房里吃的,何然舍不得安七,看天也黑了,给白沐打个电话,让她带妹妹回老宅住,电话挂掉后,对安七说你姐夫等下就来。
安七一听便往门口走,也不让何然留人。等白沐赶到病房时,何然耸了耸肩说:“妹妹说她想自个儿逛逛,也认得路,不让你接,我想她也很久没回北城了,让她先走了。”
冗长的安静,他低头在何然嘴边印了一吻,她面目娇红,说:“白沐,我三十了,还能见到妹妹,还有你陪在身边,真好。”
他微微笑了,儒雅的像温润公子。“是该结婚了,我无能,没好好讨爷爷欢心。下次见着他老人家,多努力。”
二人耳鬓厮磨,眉眼带笑,喘息之间淡笼了一层情欲之色,他把脸埋进她的发丝间,隐藏着眉宇神色,她望着天花板,有些哽咽说:“我想在结婚的时候,让妹妹当伴娘。”
这话悄无声息的散落在房里,它们突像把刀狠狠凌迟着躯壳,白沐噤了声,耳畔什么也听不到。
何然等了白沐许久,现在见着妹妹了,想把日子往好了过,把婚事定下来,或许在这之前还能给他生个胖孩子。
病房内有什么停止了,时间恍若走的很慢,它们开始倒流。
护士与病人在走廊间纷纷往后退。车也倒流,白日黑夜,鸟从南方往北方飞,鱼儿回归大海,细小的阳光穿过树叶。
蝉鸣鸟叫,在那个烈日炎炎。
他坐在窗边往外看,光还刺眼,操场上一帮人正绕着跑圈。教室内一帮孩子捂着嘴笑,各个都笑,笑声聚在一起,逐渐变大,哄堂而笑。
天真的,灿烂的,都洋溢着色彩。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白沐,做他的妻子,当他的新娘。”
她就特别固执,就觉得这辈子跟定白沐了,啥也不怕,风来了就迎着风跑,雨来了就站那不躲,耗尽生命,和一切值得燃烧的东西。
因为她可喜欢白沐了。
“好,让她当你的伴娘。”
每个字都带着血味,有什么徒然一紧,白沐难以置信,他命令自己清醒。
他们没有未来,只会越走越远。何然才是最终驻留的人,即使她生命将不再漫长,但是白沐心里头清楚得很,安七,不是他想要的。
“她也老大不小了,要是有老实的人,就介绍介绍。你认识的人多,眼光也独道。”
何然笑着看他,又道:“不过对方不能嫌弃我妹妹坐过牢,而且还得对她好。”
何然一直有个愿望,就是俩姐妹能一起结婚,办个盛大的婚礼,度蜜月都一起。
她雀跃的想象着,直到肩膀处传来的力度,让她疼的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