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维之旅

  当红龙侵入战争古树周围数十米那明显泛着淡淡元素光华的领域内时，对其能力的强度就有了全新而深刻认识。

  不过红龙多少是有点心理准备的——

  毕竟从广域控制、身躯体型、移动方式等等已知信息来看，他面前这以巨大植物为造型的远古战争兵器，明显是针对巨型或大量目标的、皮粗肉厚的近战坦克类兵种，只是额外附带了一些环境领域改造方面的辅助能力。

  当炮台远程抛石头只是其能力的拓展应用，远不是其本职工作。

  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战争古树运用空间矢量支配能力的方式那么粗略的红龙，在靠近战争古树的第一时间就用血的代价领悟到了对方能力的真正可怕之处——

  在红龙侵入近距离的瞬间，战争古树十余条枝干手臂扭曲纠缠在一起，带着沉闷的空气呜咽声对准他砸了过来。

  对于时长音速巡航的红龙而言，战争古树这一巴掌的速度慢到和静止没什么两样，但是随着距离的靠近，红龙从空间坐标的变动中察觉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当即就折身向空间反应最弱的方向退开。

  但近身领域内的广阔空间坐标，已经被扭曲篡改到和战争古树锤落的区域重叠在一起，全部能力集中在自己扭曲枝干上的战争古树这毫无花巧的一锤子，毫无延迟的隔空传播到了红龙附近的大片空间。

  这种空间连接，纯粹是将枪口抵在脑门上进行射击，百分之百锁定命中难以逃避。

  最可怕的是，战争古树这迟缓沉重的一锤，在空间扭曲中附带着极其强大的矢量支配力量，没有任何物质可以抵抗深入微观的矢量扭曲，无论是岩石还是合金，在这一锤面前都和脆弱的玻璃没什么两样。

  单纯论元素物质层面的杀伤力，这种攻击几乎没有上限。

  在刹那间运用质量转化技术疯狂提升躯体强度的红龙，在攻击临身后惊觉自己应对失当。

  他那平常状态下挨上一发巨石炮击都只是外层血肉模糊的强大龙躯，在战争古树这一次平砍中如同豆腐一般被拍碎了大半，爆散的血肉形成了凄厉的鲜艳花朵，泄露的火元素在惯性爆鸣中闪现出刺目的光华。

  极限的躯体密度强化，在战争古树面前竟然一点防御效果都没有。

  “真厉害...这个世界的时空类能力都这么不讲道理吗？我这点隔靴搔痒般的空间干涉根本没多大用处啊...”

  对于这个世界空间架构的认知还停留在极其浅薄的层面上，红龙对于战争古树表现出的深层空间干涉能力异常好奇。

  大半身躯爆碎成肉沫的痛苦足以令人精神崩溃，但红龙依旧有足够的意志力使用自己那粗浅的空间转移能力，将蕴含着自己魔力的爆散血肉全部瞬移回自己的身体边——

  反正这些血肉都被打烂了，在不靠谱的空间转移中多扭曲破碎一下也不会更烂。

  吸收了身躯的残片与其中的魔力，红龙在极短时间内就恢复了九成九的状态，将烂豆腐般的龙躯还原修复。

  不知道算不算很久以前普通人类时期玩游戏时喜欢无消耗坦克的习惯残留，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程斌总是更喜欢优先研究开发关于防御、回血方面的苟命能力，从念气战体时期到现在的红龙之躯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倾向。

  充当高血量高回复的坦克耗死敌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过如果无力反击只能被动挨打的话，倒也确实挺难受的。

  而且红龙不觉得自己真的能靠看不见底线的血条蓝条耗死这战争古树，毕竟他能利用这个世界方便的智能工具元素来无限供能，作为尖端兵器的战争古树没理由不可以。

  除非，他的输出能超过其恢复续航能力的上限。

  但不使用那些杀手锏的话，在与战争古树的对比中显得血厚攻低的红龙当前还真没有什么已有的高输出技能。

  在后续进行了几次试探，并又挨了一巴掌后，重塑好身躯的红龙不得不承认他那些超音速肉搏、火元素轰炸、高温切割之类能碾压精灵的手段，对能支配空间矢量的战争古树来说毫无用处。

  “看来只能先试试那些理论猜想中的东西了...”

  退到战争古树领域边缘的红龙有些无奈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当前关于本世界的知识储备。

  不干掉战争古树的话，他在那突兀的空间翻转中连拉开距离、脱离战斗都无法做到，所以只能冒险做点实验试试了。

  “我看看...元素拆解、对冲湮灭、高能聚变...现在有条件进行的元素实验不多啊...”

  嘀咕的红龙扛过一轮战争古树的投石攻击，随后选定了一个最简单粗暴的高能聚变项目执行了下去。

  稍稍拉进距离后，红龙对准战争古树张开了布满尖牙利齿的龙口，周身的庞大魔力牵引着无数外界元素汇聚起来，模仿战争古树之前转化土元素弹药的方式凝聚出一个火球。

  靠着强大的灵魂顺着世界规律强行干涉元素变化，红龙可以细致入微的操控暴躁不安的火元素，将其牢牢束缚着向着火球核心层层堆叠挤压，并在外围精细的布设好对内使用的高能爆炸层。

  随后他还运用积累的空间知识，在预设的爆炸程序中添加了将大量元素空间坐标向核心转移的环节。

  反正，这实验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提升单位空间内的元素密度，尝试突破常态下元素的密度极限，看看会产生什么现象。

  在内域世界，物质压缩集中到一定程度，会接连突破分子、原子、原子核等等层面，克服电子、中子简并压力等等阻碍，弄出白矮星、中子星、黑洞等事物来。

  而在这个世界内干这类事情会发生什么，红龙表示他拭目以待。

  抓住战争古树投掷土元素巨石的间隙，贴近的红龙猛地将高度压缩的小火球对准它喷了过去，随后红龙一边后撤一边遥控蕴含着他绝大多数魔力的火球，在靠近控制极限距离后启动了内爆程序。

  综合了红龙当前世界积累的所有知识、借鉴了原子弹引爆装置爆缩透镜的一些细节，火球外的内爆层精密而均匀的将内部的火元素顺着魔力预设向核心压缩，而巨量火元素空间坐标的扭曲重叠，更是在其中起到了微妙的催化作用。

  面对火球所在位置扩散开来的、前所未见的恐怖元素波动，红龙下意识的动用残余的魔力强化身躯，准备好迎接大爆炸。

  但下一瞬，红龙却诧异的看到自己丢出去的小火球在一圈刺目的闪光后凭空消失不见，火球消失的位置靠近战争古树，但附近风平浪静，似乎并没有对战争古树造成任何伤害。

  “...实验失败了？不应该啊，当前我认知范围内的元素能量还是有一定的守恒规律的，我那么多魔力都跑哪去了？”

  悬停在一定距离外的红龙有些奇怪的打量着火球消失的地方，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之处——之前一直依照固定行动规律进行攻击的战争古树，在那个小火球消失后就一直一动不动，没有再使用空间矢量支配的能力对他进行追击。

  好奇的红龙稍微靠近了一点，顿时就发现了战争古树领域内的空间有些异样，似乎其所有空间能力都被拿去对附近的空间施加影响了。

  笼统察觉到战争古树能力作用区域的红龙，发现那地方正好就是自己小火球消失的点，琢磨了一下后，他一口致密的火焰龙息就扫了过去，同时运用自己的魔力扰动空间干扰战争古树的力量。

  红龙的行为仿佛打破了一个平衡，战争古树庞大的身躯骤然抖了一抖，散发着淡淡翠绿光华的枝叶仿佛都暗淡了下来，其木质身躯隐隐都枯萎缩小了一圈。

  就在战争古树陷入萎靡的瞬间，小火球消失的地方猛的出现了一个“孔”。

  一个源源不断的爆发出致密火元素的高温空间孔洞。

  战争古树周围被催生出来的植被眨眼间就在扩散开的火元素洪流中燃烧焚化，令红龙感到异常舒适的高温元素洪流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顿时在森林中点燃了大片的火焰。

  逐渐扩大的空间之孔中渐渐流溢出炽红的浓稠液体，仿佛地核岩浆一般倾泄在大地上，覆盖焚化了战争古树的大片粗壮根须。

  那种浓稠的液体，是红龙没见过的火元素形态，这种超高密度的实质火元素聚集体随着空间之孔的扩大越来越多，源源不绝看不见尽头。

  随后在这铺开的火元素浆液中，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明显是生命体的怪物缓缓重塑成型，并顺着火元素的扩散向着四周侵蚀移动。

  受到重创的战争古树不顾火元素伤害上前一步，在身躯逐渐焚毁的过程中努力将空间能力作用在那个孔洞上，抑制其扩张并尝试将之封闭。

  获得了大好战机的红龙却沉吟着没有上前补刀，他打量着孔洞周围的空间与元素变化琢磨道：“这种感觉...是和那个骷髅出现时相似的位面重叠现象？我这一个小火球难道是打穿了位面吗？”

  ......

  此刻在森林的另一边，逃难般带着重伤号撤退到极远处的精灵们，也看到了远方那将天空都映红了的无限火光。

  比起魔法常识缺乏的红龙，精灵法师迪奥对于位面之孔的出现感触更为深刻，他几乎立刻就猜到红龙那边发生了什么。

  和莱西达成一致暂时放下敌意的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望着远方通天的火光忍不住爆了粗口：“那条愚蠢的、该死的红龙，它怎么可能在这里打开通往火元素位面的大门？！”

  世界树的元素循环无人能窥探其全貌，但很多人都知道，元素展现的、类似火元素的大部分稳定形态，在世界树附近都有着其对应的纯粹位面。

  在这个纪元交替的大年临近的时期，世界树各个位面间的关联越发紧密，精灵族这边的位面时常出现位面重叠现象。

  在这种情况下，火元素高度聚焦的地方，将位面屏障蚀穿出孔洞，连接上其关联的纯粹元素位面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据说每个结构完整元素种类丰富的位面里，在大地的深处，在超强重力挤压下汇聚凝结的土元素就日常维持着通往土元素位面的大门，或者说所有存在大地的位面，其拓展的土地基本都是打开元素大门后从土元素位面反向挤进来的。

  土元素本身性质就偏于凝结异常稳定，深藏地底的土元素大门虽然很难去触碰，但大部分位面肯定都是有的。

  但是火元素...这种暴躁不稳定的东西，挤压到一定程度肯定就是当场大爆炸，要将火元素聚焦到足以侵蚀出通往火元素位面的大门...

  这种操作理论上并非无法做到，但执行的难度绝对超越想象。

  克服了这种可怕难度、打开了元素大门的红龙，其灵魂强度与控制力精密程度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起码迪奥自觉调用整个位面的精灵族魔法师，都不一定能实现这种超级工程——位面大门可不是位面重叠，比起仿佛位面擦肩而过的后者，前者简直是两个位面直接撞击嵌合在了一起。

  所以，两者带来的危害，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虽然位面大门在世界树自我调整机制下不会存在太久，但如果对面的火元素位面有元素领主之类的强大生命发现了这个大门，并过来插手维持大门甚至将之扩张的话，精灵族所在的整个位面都将面临一场浩劫。

  以侵略性与暴躁度闻名的火元素生命，对于绝大部分位面来说都是极不友好的，它们一定不会介意将这个位面化为火海同化到火元素位面中去。

  迪奥咬了咬牙，就打算从莱西那要回之前作为停战条件暂时交给她的精灵圣剑，然后使用副作用极大的方式恢复一些魔力，再去战争古树那边试试阻止事态扩大。

  不过就在迪奥准备行动的时候，他却察觉到远方的火光忽然削弱了不少，而且在侧面的树林中，有一种隐晦而熟悉的气息正在急速靠近他这边。

  “这种感觉...世界树教派的生命之叶？那个老神棍怎么会离开王城？不过这东西来的也太及时了...”

  诧异的迪奥转头看去，就见到丛林间跃出两只暗影豹，其中一只背上正坐着一个满脸焦急的精灵。

  那是曾经到他管理的精灵法师协会进修的学生——艾维，世界树教派大祭司才能持有的宝贵圣物的气息，正从他怀中丝丝缕缕、晦涩无比的散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