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

  王辰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他看了看老太太如此说。

  他不结婚并不是因为找不到人去结婚，只是他不想而已，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和同情，更加不需要别人的歉意。

  没那么小气。

  老太太：“就当我拜托你了。”

  王辰：“您是长辈，按道理说拜托了我，我应该答应，但这是我的婚姻，我总有自主的权力吧，我虽然瘸了但人生还属于我自己。”

  他的态度礼貌克制，却保持疏远。

  他对眼前的人谈不上什么亲，也谈不上远，就是个比陌生人稍微近一丁点的人而已。

  吃过饭接他的车就来了，司机下车扶着他上车，然后先送老太太回酒店，酒店都是王辰安排的。

  他不接受外人进入他的地盘当中。

  盛老太太对他而言那就是个外人。

  老太太回了酒店，这饭她也吃过了，人也见到了，该说的话也讲了可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料到了他不会同意，但没想到他态度会这么坚决。

  她以为，自己当初的态度多多少少对他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很头疼。

  家里的人让她头疼，这个人也让她觉得头疼。

  第二天等到中午，老太太再一次见了王辰，这次依旧还是在外面见的面，可惜没能如愿，无论她讲什么，对方总是有话能怼回来，现在老太太相信眼前人的嘴皮子利索的程度。

  第三天是她就要返回的预定时间，说是机票订的今天，当初是她着急去着急回来的。

  屋子里坐着，想想不行，还得去。

  老太太打电话。

  “我想去你家里见见你。”

  王辰浅笑：“家里外面讲都是一样的，我不认为您能说动我，我能拒绝她不可能不忍心拒绝您。”

  老太太有意无意看看自己的脚：“我还是想去你家里和你谈谈，谈好以后我就准备回去了。”

  王辰：“我叫司机去接您，但是我劝您不必白费这一趟，话我们已经都说过了，我还是那个态度。”

  司机去接老太太，老太太也不清楚这司机是专门为他服务的，还是他请的计程车司机。

  这是老太太第三次见他。

  她进门的时候，王辰正在费力从运动器上移开，腿脚的不灵便完全就暴露在老太太的眼前了，以前看见的是他坐着轮椅，冲击没有那样的大，眼下那腿……他的胳膊是完好的，两边的力量形成了太鲜明的对比了。

  老太太想，这样的一双腿，如果穿上很帅气的西装该是多么的好看，可他的腿现在……

  望着有点出神。

  王辰有意无意扫了老太太的方向一眼。

  “我不是装，也不会拿这个事情来装，如果您希望下一秒我就能走，那么很抱歉的说，估计这种希望等于没有。”

  他已经复建了很久，目前并没有取得什么很好的效果，他还是这个样子。

  他的生活偶尔需要人来协助，离开这个地方更加不可能，他一个人也做不到，他是个瘸子，确确实实的瘸子。

  老太太觉得虽然王辰看起来讲话很平和，但自己能听到他话语里的刺。

  “你喜欢常青吗？你爱她吗？”

  王辰微微靠在轮椅里，他和眼前的人讲了一句，那人就暂时先离开了。

  沉默片刻。

  “这样的话即便得到了答案，也不会改变什么。”

  老太太皱眉：“可你当初选择爱她选择喜欢她的时候，就该是想好的。”

  王辰：“没人规定，谈恋爱就一定会结婚。”

  这毫无逻辑可言。

  老太太静了一会。

  “我也不认为自己来请求你，你就会答应，但我想，你应该很关心常青，你们分了手还依旧在通讯，你对他还有爱和呵护，既然还有感情你就不会一意孤行看着她伤到底，你是为了谁伤的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谈，她喜欢你她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想这里面并没有同情的成分，这几年的时间不是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你爱她，我也爱她，我们同样的目的，都是希望她更好，她这样的出身走到今天，我觉得不可思议。”

  老太太声音平淡：“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对你讲过她的家庭，她当初考的大学也不是很好，我能想到的不过就是她毕业有份稳定工作，我是一步一步看着她慢慢往上考慢慢往上爬，她的领导对我讲，我们家常青啊，真的是有大才华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大智慧，她人生走的其实挺顺畅的，就偏偏感情上一摔再摔，过去是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那个时候我没办法不阻拦，现在换成了你来为她设置障碍，她就好像永远都看不见胜利的尽头。”

  王辰说：“你知道她的成绩是怎么来的吗？”

  他觉得很想笑。

  你口中值得拿出来炫耀的资本，那是她花费了多少的力气，才混来的。

  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别人再玩的时候她在刻苦，别人在休闲的时候她依旧在埋头苦读，别人享受快乐的时候她跑到偏远的地方去工作去换取经验。

  王辰认为，别人夸耀是完全没有资格的。

  常青的今天，是他王辰带出来的今天。

  是他王辰，一手一手一步一步陪着她走上来的，是他鼓励上来的。

  老太太：“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来请求你，成全她很容易，毁掉她也很容易。”

  他一字一句重复着，“意思就是，我不同意和她结婚，就是我毁她。”

  这顶帽子扣下来可真是扣的蛮大的。

  老太太起身：“我现在就要去机场了，同意不同意都是你自己的意愿，我勉强不得，如果你能同意，那么我来的事情请你对她永远保密。”

  老太太走了，王辰也没有同意她所讲的。

  日子似乎还是这样的过。

  可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也会塞牙的。

  老太太最近总是不舒服，起先反应很小，她不是特别难受自己根本不会讲，拖了很久，都没对任何人讲，还是明安去家里发现的。

  陶青澄和周晔已经结婚了，明安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总是往娘家跑，她身体也是不好，这个月第一次过来，进了门就看见母亲躺在床上哼哼。

  “妈，你怎么了？”

  老太太听见女儿的声音就坐了起来。

  “没事，就是吃东西吃烧心了有点难受。”

  明安瞧着老太太的脸上汗珠淌了下来，这不像是烧心的样子。

  “你哪里疼？疼几天了？”

  “都是老毛病，别大惊小怪的。”

  过去她就有这样的问题，吃不对劲就烧心，然后就不停打嗝，最近只是增加了腹部烧的感觉。

  明安给自己妈拍着后背：“这不行啊，常青明天叫她别回来了，你去向京做个身体检查。”

  “做什么检查，就是小毛病。”

  她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还哪里用做什么检查，挺老贵的。

  一想到要花钱，老太太直接就打消念头了，舍不得花这个钱，节省一辈子也节省惯了，外加还得攒钱，你说她这手里没有点钱不行，过年的时候这么多的孩子都要回来，她得给红包，还有还想给常青私下多攒点。

  盛明安转身给常青打了电话，直接就定了下来，叫常青明天不要回来，直接在医院等她姥，自己送老太太过去做个检查。

  老太太自然是不愿意去，不过她听常青的话，常青的嘴会讲，忽悠忽悠就给忽悠过去了。

  和同事提前打好了招呼，因为也不想让自己姥多等，她亲自带着去一项一项做的检查，然后她姥肯定要留在向京几天的。

  那检查报告是周三出来的，那边来电话叫她过去。

  眼前的同事指着片子上的阴影：“……我现在不敢肯定，但好和不好我都要告诉你，还是要做个病理切片，如果有问题就尽快治疗，如果不是，也能松口气。”

  常青抬眼：“胃癌吗？”

  同事宽慰着她：“也不一定就有那么糟糕，还是尽快做个病理吧。”

  常青拿着那份报告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打开抽屉将报告放了进去，这份报告就不能往家里带了，恍恍惚惚姨妈盛明安来电话，明安知道检查报告就这几天出，有点关心结果。

  是她妈一吃不对就烧心，可这次看起来有点严重，是不是有胃炎什么的症状？

  明安：“检查报告是怎么说的？”

  常青说了两句，盛明安没有听清。

  明安：“你说什么？”

  常青又小声说了一句：“检查结果说是疑似胃癌。”

  完了！

  可不就完了，明安觉得这简直就是绝望。

  不是一切都好说，真的是的话，她能拿出来点钱，别人呢？

  “什么时候做病理？”

  “会尽快做。”

  明安吐口气：“你别担心，不一定会是，你姐那个时候医生也是这样讲的，就最不好的结果真的是，姨妈给出钱治。”

  她管，她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