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挨饿的苏小姐
南宫碧和长欢两人进了胡大炮的房间,果然见桌案上放着一碗快要凉掉的药,胡大炮躺在床上,头朝里侧蒙着被子,听到门响,以为又是长欢,气哼哼的道,
“我不喝,长欢,你把这药端走,我闻着就想吐!”
“你吐了试试!”南宫碧娇斥一声。
胡大炮猛的一掀被子,噌的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南宫碧,结巴道,“你、你咋、来了?”
想起上次的事,南宫碧脸红了红,面色却更冷,“苏九让我来的!”
“哦!”胡大炮讷讷应声。
长欢抱臂斜斜的靠着身后的桌子看着两人发笑,对胡大炮见了南宫碧就怂的样子更是觉得有趣。
南宫碧回头瞥见长欢不怀好意的笑更加气恼,恨声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给他喝药!”
长欢无辜的耸了耸肩,皱眉道,“南宫小姐不是亲自来给大炮喂药的,关我什么事?您要是嫌我站在这里碍你们两人的眼,我现在就出去!”
“你要是敢走、”南宫碧
气愤的瞪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将他怎么办,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
长欢忙道,“好,好,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哭,否则大炮会打死我的!”
“我哭不哭,关他什么事?你们两个伏龙帮的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南宫碧俏脸通红,气的浑身隐隐颤抖。
“我错了行吧,我真不是那意思!”长欢见南宫碧真恼了,不敢再开玩笑,随手在桌子上拿了个帕子给她,“你是女中英雄豪杰,千万不能哭!”
“噗嗤!”南宫碧破涕为笑,嗔道,“就你最贫嘴!”
看着两人斗嘴,后面床上胡大炮脸色铁青,冷声道,“长欢,把药给我端过来!”
“好咧!”长欢立刻跑过去,端了药递给胡大炮,对着南宫碧挑眉,那意思,还是你来了最管用。
南宫碧脸上飞红,眼波一转,看向窗外。
这情形落在胡大炮眼中,就变成了两人眉目传情,脸色更冷了几分,端着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猛的将空碗往长欢怀里一塞,“再来一碗!”
长欢,“……”
炮爷,您这是喝酒呢?
喝完一碗,再来一碗!
“大夫吩咐,你一次只能喝一碗。”长欢笑道
胡大炮怒道,“让你去倒你就去倒,废什么话?”
长欢顿时醒悟,果真是嫌他在这里碍事了。
“行,我去盛还不行,你是病人,你最大!”长欢叹了一声,拿着空碗往外走。
南宫碧见长欢走,也跟着要出门。
胡大炮顿时瞪大了眼,眉头紧皱。
“你干嘛去?”长欢转头看着后面的少女。
“药喝完了,我当然要回去!”南宫碧淡声道。
“你不能走,你没听我炮爷说,还要喝一碗,你在这里等着!”长欢轻轻将南宫碧往里面一推,端着碗飞快的走了。
南宫碧回身见胡大炮正看着她,脸上一红,走过去,将他身上滑下来的被子盖上去。
胡大炮沉着脸不说话,气息冷沉。
“要不要喝水?”南宫碧实在是害怕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开口问道。
“不喝!”
胡大炮淡着脸色道了一句。
“伤药今日换了吗?”南宫碧又问道。
“不用!”男人声音依旧冷淡。
南宫碧猛然转头看向他,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
说着,抬步便要走。
胡大炮一把拉住她手臂,猛然将她拽入怀中,没受伤的手臂死死的钳住她的腰身,“不许走!”
南宫碧脚下不稳,扑倒在他怀里,愣了一下,想到男人身上的伤,立刻挣扎着要起身。
“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亲近,即便,长欢也不行!”胡大炮突然道。
南宫碧顿时停在那,愣怔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高兴,很不高兴,看到你和别人斗嘴说笑,我心里好像放了炮仗,气的要爆炸!”
低沉微喘的声音在南宫碧耳边炸开,她身体僵住,耳根通红。
他这是在向自己表明心意?
南宫碧咬了咬唇,伸手又去推他肩膀,“胡说什么,放开我!”
他伤口好不容易愈合,刚刚她扑上来那一撞,不知道又撞开没有,要是再裂开,他手臂真的就要废了。
“不放!说什么也不放!”男人突然偏执起来,用了力气。
男人只穿着薄薄的中衣,坚硬结实的肌肉紧紧的贴着她柔软的身体,南宫碧又羞窘,又担心他的伤口,见他这般执拗,忍不住委屈的目中含泪,哽声道,“胡大炮,你发什么疯?”
听到少女哽咽的声音,似当头一棒重重的打在胡大炮的脑袋上,他浑身一颤,猛然清醒,立刻撒开南宫碧的腰身,慌张道,“对不起,我混账,你别哭!”
南宫碧坐在床边上,扭过头去拭泪。
胡大炮又心疼又悔恨,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抱歉,是我孟浪混账!”
巴掌打在脸上闷重的一声,南宫碧倏然转头,看着男人脸上落了通红的五指印,一时心中情绪纷涌,眼泪落的更凶。
胡大炮伸手给她擦泪,手在半空又停下,只紧张的看着她,“别哭,你要是不解气,就再打我几巴掌!”
南宫碧哽咽了几声,用袖子擦了泪,伸手解开胡大炮的衣服,去查看他的伤口。
还好,没有血渗出来,伤口应该没有裂开。
南宫碧不放心,轻轻将纱布解下,打算查看后再重新给他上药。
胡大炮皱眉看着少女玲珑白净的侧颜,懊恼道,“对不起,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我每次告诉自己,不要惹你厌烦,离你远一些,可又每次都忍不住靠近。”
南宫碧脸颊微红,低着头给他上药。
“今天我吃醋了,所以才一时没控制住伤害了你,是我混蛋,你、别往心里去。”
南宫碧依旧不语,眼眸轻颤,拿着药刷一遍遍的涂抹药膏。
“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我怕自己会越来越孟浪,无法控制,你在我面前,我连最起码的平静都做不到!”胡大炮沮丧的道。
南宫碧手指顿了顿,放下药瓶,拿了纱布给他包扎,低声道,“你只要不像、方才那样,以后我每日过来照顾你喝药,换伤药。”
胡大炮双眼顿时一亮,“你、说的真的?”
同意,他当然同意!
只要让他每天能看到她一面,死都甘愿。
南宫碧睨他一眼,哼声道,“你别乱想,我是因为内疚才来照顾你,毕竟,你是因为我来的幽州,才会受伤!”
胡大炮眸光微微一黯,脸上依旧挂着无法抑制的笑,“是,我知道,我、从来没多想过什么。”
南宫碧瞥他一眼,默然不语。
换好了药,在南宫碧的要求下,胡大炮躺下睡觉。
可是日思夜想的人在身边,他如何舍得睡觉,却又不敢不听话,只好闭着眼睛装睡。
南宫碧在屋子里一会看看桌子上的书,一会拿着胡大炮的佩剑把玩,像个孩童,对什么都好奇。
胡大炮眯着眼睛偷偷的瞧她,胸口像揣了只兔子,跳的厉害。
南宫碧转头看过来,他立刻闭上眼睛,甚至打了两个呼噜,证明自己已经睡着了。
少女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哼了一声,抬步往外走。
胡大炮失望的睁开眼睛,眼底黯然,她一定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像她那日说的,看到他都会觉得厌烦。
那日雨中,少女厌恶带恨的眼神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黑暗中他惊醒,都忍不住开始自厌。
因为他的存在,才让她那么难过,如果他不在了,她是不是就会像以前那样开心?
那样明媚的少女,真的让人迷恋和珍惜。
正胡思乱想,就就外室的门“吱呀”一响,鹅黄色的衣衫一闪,少女走了进来。
胡大炮忙闭上眼睛再次装睡。
南宫碧手里端着水盆,腾腾冒着热气,进了房后,将水盆放在椅子上,湿了布巾,她坐在床边轻轻给床上的男人擦脸。
方才那一番闹,胡大炮额头出了汗,沁着散下来的黑发,越发多了男人的狂野。
少女靠的极近,呼吸可闻,胡大炮不由自主的吞咽着口水,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
他一定是做梦了,梦这么的长,梦到她从遥远的盛京来了幽州,出现在哈拉山,如今又亲手照顾他,帮他擦脸洗漱。
这一定是梦。
他不能睁眼,一睁眼梦醒了,也许她就不见了。
南宫碧手里布巾顺着男人的额头轻轻擦拭,抚过他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她俏脸上渐渐染了霞色,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这个男人,发现他原来很英俊。
“胡大炮、”南宫碧低低开口,声音带着她特有的软糯娇贵,“赐婚的事其实和你无关,那个时候我气坏了,才会口不择言。今日的事你也不用抱歉,我不怪你,我们算扯平了。不过、”
少女声音低下去,自语般的道,“你不要喜欢我,你这样,我承受不起,你若因为我发生什么事,苏九一定会怨我的,所以我们做朋友吧,像以前一样。”
男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激烈跳动的心,刹那间静了下去。
少女自己说完,叹了一声,帮他把被子盖好,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再回来。
屋子里静下来,只有外面风声呼啸,吹的昏天暗地,胡大炮缓缓睁开眼睛,里面一片沉寂。
原来,他一个人偷偷的喜欢她都会给她造成负担。
……
盛京城,纪府
将近年关,上官云坤今年早早的料理完江南的事回了京城。
一回来先去了春花楼去看他日思夜想的人。
一夜欢情,畅快淋漓,次日睡到日上三竿,上官云坤才起身,要去纪府见纪余弦。
金铭墨发披散,身姿妖娆,媚眼如丝,起身帮上官穿衣服,娇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上官看着她情事之后妩媚的样子,忍不住砰然心动,俯身贴着她的脸吻下去,在她脖颈间深深吸气,神色陶醉。
金铭被他弄的发痒,“咯咯”直笑,推开他的肩膀,媚笑道,“听说他换了新夫人,我自然要去祝贺一下!”
“别!”上官按住她欲下床的身子,“夫人没了,那个男人现在狂躁的很,别伤了你,还是让我自己去闯虎穴吧!”
“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新厌旧,换个新的岂不是更好?”金铭媚眼一瞥,冷声笑道。
“天地良心,我可是最念旧的人,换个人实在是不习惯,还是我们两人最契合!”上官轻挑的捏着金铭的下巴,在她嘴上轻吻。
金铭双臂揽上他脖颈,娇笑道,“听上官公子的意思,你在别处试过?”
上官云坤顿时紧张起来,“绝对没有,以前逢场作戏的几个被你知道都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哪里还敢招惹别人,我上官云坤,此生有你一人就足够了!”
“你这张嘴是抹了蜜了?”金铭脸色微缓,开口轻笑。
“沾了你的香气,怎会不甜?”上官云坤声音微哑,低头对着女子白皙的肩膀吻下去。
金铭眼睛含笑,握住他乱动的手,“别闹了,我今天和你一起去纪府。”
“真要去?”上官挑眉。
“嗯,真去!”
金铭的话对上官云顿来说就是圣旨,绝不敢违抗。
拿了衣服来帮她穿上,又帮她挽发梳妆,伺候的好不体贴周到,两人略用了些饭后,坐上马车一起去纪府。
进了纪府,正好今日纪余弦没出门,一前院管事带着两人往主院走。
进了后院,金铭脚步突然一顿,缓步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上官揽着她的腰身,柔声问道。
“你说的对,那个男人刚丢了老婆,我们这样过去秀恩爱,实在是有些不仁义。”金铭笑道。
“那我们回去?”上官道。
“回去做什么,你自己去见纪余弦,我去看看那位纪府新少夫人。”金铭挑着眉,意味深长的道。
“见她做什么?”上官不解的问道。
关于这位新少夫人做的那些丢人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十分理解纪余弦为何一定要和苏家退婚。
“你别管!”金铭推了上官一把,“你自去你的,我去去便回!”
说罢,问身后的管事道,“你们新来的那位少夫人住在哪里?”
管事目中闪过一抹异样,很快道,“在莲波苑!”
“劳烦管事前面带路!”金铭微一点头。
那管事忙道,“是,姑娘和小的来!”
上官挑了挑眉,看管事紧张的样子,仿佛莲波苑里住的不是少夫人而是虎狼一般。
金铭却未在意,在管事的带领这往莲波苑走。
莲波苑外有两个侍卫把手,大门锁着,金铭挑眉笑了笑,道,“把门打开,我要去拜见少夫人!”
侍卫微一迟疑,跟着一起来的管事道,“这位姑娘是和上官公子一起来的,把门打开吧!”
“是!”侍卫拿出钥匙开了锁,让金铭进去。
见那管事也跟上来,金铭回头道,“我随便看看,管事留在这里便好!”
管事犹疑了一下才道,“那姑娘自己小心!”
小心什么?
金铭目光一闪,抬步走了进去。
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雪,显然莲波苑里没有人打扫,到处都是积雪,满园泥泞,加上院子里萧索的情景,仿似没有人住一样。
金铭往里面走了几步,一路过去,竟然没有看到下人。
她不禁好笑的挑眉,这位少夫人实在是特别,不单住的院子被锁着,伺候的下人竟然也不见一个。
而且院子死寂萧条,怎么都不像是一府主母住的地方。
再往里面走,发现一些树枝光秃秃的,枝丫好像是都被人啃了。
金铭正愣怔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十来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下人蜂拥跑出来,正追着一只鸟!
这些人似荒野饿狼一样,两眼冒光,前后堵截那只鸟,抓到后兴奋的直跺脚,然后直接撕开,将一只活鸟分开生吃了。
甚至连鸟毛都一起吞了下去。
金铭一阵犯呕,惊恐后退,这是什么情况,她进的是纪府还是难民营?
那群人似又发现了什么可以吃的活物,又急忙追了上去。
金铭惊魂未定,一时看呆了!
他们幸好没有发现她,是不是若看见了,也会一起扑上来将她大卸八块、生吞活剥。
金铭忍不住浑身战栗,想起那些被啃光的枝条,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这些人吃的。
纪余弦在搞什么?
突然,脚被什么抓住,金铭一低头,见是一只瘦骨嶙嶙的手抓着自己的脚腕,她脸色一白,惊声大叫,
“啊!”
“别、姑娘别喊!”
虚弱的一声自廊下传来,回廊外伸出一个头来,蓬乱的头发,脸颊枯黄尖瘦,左脸的脸骨瘪下去,衬的一双眼睛尤其的大,似要凸出来一样,如同恶鬼。
“姑娘,你有吃的吗?”女人吞咽着喉咙,饥饿贪婪的看着她。
金铭顿时愣在那。
片刻后,当金铭知道这是新纪少夫人后,更是震惊的嘴里可以吞一个鸭蛋。
纪余弦,你真狠!
被饿了数日的苏小姐瘦的几乎脱了形,满身污垢,听说金铭是上门的客人,扑通一声跪下去,哽咽道,“姑娘,求你给我家里报个信吧!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这少夫人我不做了,不做了!”
女子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金铭看着她,叹了一声,若是不亲眼看到,谁也无法相信她竟然是纪府的少夫人。
“再呆下去,我就要被他们吃了,求姑娘一定转告纪长公子,这少夫人我不做了!求他放我出去!我要回家!”苏小姐痛哭流涕,脏污的像个乞丐,卑微的匍匐在地上。
金铭眼中却没有怜悯,或者是看的多了,更明白一个道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所以对这位凄惨的苏小姐,她丝毫没有同情。
“行吧,我若见到纪余弦,就帮你传一声话!”
“多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等出去后一定报答姑娘!”
后面的话金铭只当是笑话,勾唇一笑,缓步往外走。
走了几步,回头看,那位苏小姐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又已经藏了起来。
看来这院子里的下人被逼着和苏小姐一起挨饿,对她恨之入骨啊。
金铭笑了笑,转身出了院子。
主院书房里,锦枫进来报,上官公子来了!
纪余弦坐在桌案后,手里正拿着一封书信出神,信已经看了一个时辰,里面的每一个字都看了几遍,可是仍旧舍不得放下。
闻声纪余弦将书信叠起,淡声道,“让他进来!”
他话音刚落,上官云坤已经推门而入,温雅笑道,“我道你今日为何没出门,原来在这里思念佳人呢!”
纪余弦端着茶盏慢饮,冷魅的长眸瞥他一眼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烦!”上官感同身受的叹了一声,“若是我遇到这样的情况,现在也许正借酒消愁呢!”
“没事滚回你女人怀里去!”纪余弦手抚着额角,红唇一掀,冷淡道。
“我好心来看你!”上官委屈道。
“不需要!”男人不领情。
“说真的,苏家那边苏谪两兄弟来盛京不久,挥金如土,在醉欢阁和春花楼花了不少银子,如今又染上了赌博,听说欠了不少外债,苏文谦那点老底,恐怕就要被他的这两个儿子挥霍一空了!”上官正色道。
纪余弦挑眸看过来,“你怀疑是我做的?”
上官摇头,“不,这两人在阜阳时便吃喝嫖赌样样俱精,来了盛京,被盛京繁华迷了眼,不需要有人特意安排!”
“苏谪二人的事和我无关,但苏文谦在盛京没有任何出路可寻,是我做的。”纪余弦道。
“你逼迫苏家走上绝路,你想做什么?”上官问道。
苏家在阜阳的家产已经全部变卖,不可能再回去了,在盛京若没有生钱的路子,再加上苏家兄弟二人的挥霍,坐吃山空,很快就会到山穷水尽的那日。
到时,苏家在盛京才是寸步难行!
纪余弦是要将苏家釜底抽薪。
“我要苏家主动推掉婚事,还要他们府上二夫人的命!”纪余弦看向窗外,绝美的面孔上带着狠决。
“苏家二夫人?”上官挑眉,“她怎么惹你可爱的夫人了?”
他刚回京,很多事还不知道。
纪余弦却没回答,看着远处的目光悠远,神色淡漠。
“对了,听说少夫人去了北疆,有消息没有?”上官云坤问道。
“嗯!”说到苏九,纪余弦神色轻缓,凤眸中带了柔和,抿唇道,“胡大炮已经被救下山。”
也许再过不久,她就要回来了!
此时门外传来金铭娇媚的声音,“呦,这个小哥长的好俊俏,敢问贵姓,家住哪里,可曾娶妻了没有?有空去春华楼玩玩吧!”
这话是对着锦枫说的。
上官脸色一变,急忙往外走。
果然,金铭笑容妩媚,正挑逗锦枫。
“你不是去看苏小姐了,怎么在这儿?我的事说完了,咱们回吧!”上官拽着金铭的手腕往外走。
“急什么!”金铭抬手把手帕打在上官的手背上,“我还有话要和纪长公子说呢!”
说罢,她扭着腰身飘飘走到书房门前,倚着房门对着里面嗔笑道,“纪长公子,你的新少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她熬不住了,要回家去,不想做这纪府少夫人了!”
上官一怔,笑道,“她怎么了?”
金铭想起看到那位少夫人的惨状,捂着嘴低笑。
房间里纪余弦没有回应,金铭话已经传到,挽着上官的手臂,抬头娇媚道,“咱们走吧!”
上官被她眼睛一撩,浑身酥麻,伸臂揽上女子腰身,快步往外走。
金铭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着锦枫抛了个媚眼,“小哥,方才的话你还没回,咱们下次再聊,或者来春花楼聊!”
上官脸色铁青,握着金铭的手顿时一紧,脚步越发的快。
金铭娇嗔道,“云坤,你弄疼我了!”
锦枫长长吁了口气,怜悯的看着上官云坤,曾经风流不可一世的上官公子能有今天,真是可怜可叹!
一炷香后,纪余弦出现在莲波苑。
莲波苑的下人哭天抢地的跑过来,砰砰磕头,“长公子,求您放我们出去吧,我们真的快要饿死了!”
“长公子,您大发慈悲,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奴才不能死啊!”
“求长公子放我们出去吧!”
……
纪余弦一身红袍,及腰的墨发随风飞舞,风流矜贵,俾睨众生,
“苏小姐呢?”
苏小姐正躲在一颗树后,听到纪余弦的声音顿时冲出来,扑通跪下,“长公子,我不做少夫人,不做了,求您放我回家!”
纪余弦斜挑的凤眸冷漠的看着她,“想好了?”
苏小姐忙不迭点头,“想好了!”
“回去后知道怎么说吗?”纪余弦淡声问道。
“是,是!”
纪余弦转身往外走,红袍华贵,滑出冰冷的弧度,“来人,送苏小姐回家!”
“是!”
苏小姐被送回了苏家,一进门,苏林氏看着像是逃难回来的苏小姐大吃一惊,“月儿,你怎么变成这样?”
莲波苑的下人对苏小姐怨恨不已,别说伺候,甚至开始打骂,扬言饿急了就吃了她。
连那个叫连枝的丫鬟也背叛了她,有一晚上甚至想用腰带勒死她。
苏小姐吓破了胆,每日东躲西藏,渴了就喝湖里的水,饿了就随便找能填肚子的东西,树皮吃过,草根吃过,连湖里的生鱼也吃过。
所以苏小姐在纪府着实体验了一把野人的生活。
这十几日,没饭吃,没梳洗,蓬头垢面,长了满身的虱子,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月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瘦成这样?你的脸怎么了?”苏林氏满眼震惊。
苏小姐顾不上回答,一把将苏林氏推开,猛的向花厅里跑。
“吃的、吃的……”
她满脑子都是吃的,待跑进花厅,看到桌子上的糕点,目光大亮,冲过去,抓起一把往嘴里塞,嚼都不嚼,直接往下咽,直噎的翻白眼。
苏谪两兄弟从侧厅出来,看到屋子里正往嘴里塞东西的苏小姐,顿时大怒,随手扔了个茶盏过去,喝道,“哪里来的乞丐,都跑到屋子里来了!还赶紧滚出去!”
茶盏砸在苏小姐肩膀上,她身体晃了晃,仍旧疯了一般往嘴里塞吃的。
“来人,快把这个疯子赶出去!”苏言嫌弃的喝了一声。
苏林氏跑进来,喊道,“什么疯子,她是你们的妹妹!”
“啊?”苏谪两兄弟惊愕的瞪大了眼。
妹妹不是在纪府做少夫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苏林氏跑上前,见苏小姐噎的两眼泛白,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糕点,心疼的直掉泪,“秋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说句话啊,别吃了!”
苏谪两兄弟也忙过来,用力拉住她,否则真要被噎死了。
……
片刻后,苏小姐被带下去洗澡,换衣服。
苏家人花厅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还用想吗?一定是纪余弦虐待咱们女儿了!”苏林氏恨声道。
“欺人太甚,我找他去!”苏谪年轻气盛,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苏文谦怒喝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这是哪?这是盛京!纪府只手遮天,随便都能捏死你!”
“爹,咱们何必在这里受气,干脆回阜阳去吧!”苏言道。
“回去?怎么回去?家产都变卖了,银子也被你们兄弟二人丢了,回去喝西北风啊?”苏文谦吼了一声。
真正的原因还是不甘心啊!
他当年离开盛京本就是迫不得已,等了十八年,终于找到机会,破釜沉舟重回盛京,若是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如何甘心!
苏林氏哭道,“他们兄弟二人还小,你骂他们做什么?还不是苏家势弱,才被纪家欺负!”
苏谪回过味来,转着眼珠道,“爹说的对,咱们不能回阜阳,以后还得靠着纪府,还是让妹妹回去吧!”
“我不回去!”
门口突然传来惊恐的一声,众人回头,见苏小姐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整个人瘦的厉害,两颊塌陷,几乎已经是皮包骨,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又宽又大,似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吹到似的。
苏小姐跑进来,跪在地上,哭道,“爹,娘,我不回纪府了,打死我也不回去了!咱们退婚吧,我不做这纪府少夫人了!”
苏林氏也跟着哭,她的女儿是受了什么苦,连之前心心念念的少夫人都不做了。
苏文谦过去搀扶苏小姐,“秋儿,你先起来!”
“我不是苏月玖,我是苏月秋,我不要回纪府了,爹,求求你别让我回去了!”苏小姐大哭。
“好,好,不回去了,你先起来!”苏文谦见自己的女儿被吓成这样,也不免心疼,对纪府的恨意也更深。
听到不用回去了,苏小姐才稍稍冷静下来,两眼有些呆滞的站在那。
“让厨房熬点鸡汤给玖儿,你先送她回去休息,养好了身体再说!”苏文谦对着苏林氏道。
“是!”苏林氏扶着苏小姐往卧房里走。
等两人走了,苏谪上前问道,“爹,真的要退掉和纪府的婚事?”
苏文谦冷笑摇头,“退掉?哪有那么容易!”
最多先不让玖儿回纪府去,但纪府不扒一层皮下来,休想退掉婚事!
丫鬟桃子在门外经过,听到了里面的话,回房后和大夫人说起。
大夫人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后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仿佛事情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当初苏月秋进京成亲的事,是苏文谦和苏林氏两人合谋定的,并没有告诉她,等她知道的时候,苏月秋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她并没有向十二年前那次一样找上门去质问。
她的玖儿没了,她仿佛对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漠不关心。
他们做什么,她也没心思去管。
苏林氏大概是心虚,特意过来说要将苏月秋过继到她名下,以后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一言不发,没听到一般,苏林氏也觉得无趣,自己走了。
如今,苏月秋是做纪府少夫人,还是被赶回来,也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只有一件事,她很疑惑不解。
她在阜阳收到一封信才来的盛京,可是来了以后,并没有人找过她。
她私下问过苏文谦,不是他写的信,也不是苏林氏,那到底是谁要她来盛京?
她如今来了,为何又不露面?
但她总觉得,这人一定会再来找她!
玉珑从商行里出来,知道长欢依旧没回来,秀眉蹙起,心中担心不已。
回到宫苑,一眼便看到昭王萧敬的马车停在门外,玉珑眉目一动,没像往常一样躲回自己院子里去,而是向着会客的花厅走去。
花厅里,昭王果然正陪着云南王聊天,看到玉珑进来,立刻起身,有礼的道,“郡主!”
玉珑垂眸回礼,“不知昭王殿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望殿下恕罪!”
看着女子一身雪裘,端庄美艳又不失英气,萧敬看的呆了呆,愣了一瞬才忙道,“郡主客气了,你我往来多日,也算熟识,不需要那么多礼数!”
玉珑微一点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道,“前方的战事如何,昭王怎的有空过来?”
夏苍端着茶,目光微深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最近,玉珑似乎十分关心幽州那边的战事,已经问了多次。
他方才还在想她今日为何主动来见昭王,原来又是为了问前面的战事。
她为何如此关心?
夏苍精目一转,突然想到睿王为监军,现在就在幽州,难道珑儿她是为了睿王?
萧敬淡淡一笑,“父皇刚刚收到捷报,南宫大将军赶到的及时,剿灭了三万那也兵,将被围困在山上的胡大炮救了下来!”
玉珑眸子轻闪,笑道,“果真是好消息!只是不知捷报上可提到有什么人受伤?”
萧敬怔了一下,道,“没有!”
夏苍却心道,果然,他女儿心里是惦记睿王。
听到大梁军大胜的消息,玉珑稍稍松了口气,长欢是和苏九一起去救胡大炮的,既然胡大炮没事,那长欢也一定没事。
得到了消息,玉珑也无心再和萧敬寒暄,只道自己头疼,先回房了。
萧敬忙起身相送。
看着萧敬探头张望玉珑远去的背影,夏苍微微蹙眉,如果玉珑喜欢的人是睿王,那这个昭王萧敬该怎么办?
玉珑选的不仅仅是夫君,还有以后滇南的前程。
依现在昭王对玉珑的痴情来看,若是她嫁睿王,必然会被萧敬怀恨在心。
以后万一他做了太子,甚至是未来的皇上,那对他们云南王府十分不利。
看来,此事还需要仔细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