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祭祀
三天后，边境英灵碑前。
“陛下，这是依照您的安排，所打造的英灵碑，请您过目一下。”一个矮人工匠恭敬地说到，“根据统计的，所有罹难者的名字都雕刻在了上面，但是还有很多不知道名字的……我们只能够用无名者代替……”
“你们做的很好，”林墨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子抓起了一把尘土，而后扬起撒向了天空，“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们的同胞。”
“……”这个工匠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林墨会说些别的什么，却没想到……
林墨会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同胞，而向他这个工匠道歉。
“没、没事的，陛下……”矮人工匠行了一礼，“您让我们所做的这件事，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赠。”
“我们曾以为您是暴君，抱歉我说话可能有些不当，在您发动战争的时候我们曾一度以为如此，但是……和其他入侵的人不同，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您的军队这般严明的军纪，并且……”
“您的军队只对那些我们早已有所耳闻，剥削百姓的贪婪统治者发动了攻击，而且请求我们帮助的时候，还会提供丰厚的报酬。”
“所以这次，在您拜托我们矮人一族，来这处边境为罹难者打造纪念的英灵碑的时候，我们十分感激。”
“其实……”工匠犹豫了一下，随后重重叹了口气，“其实……当初来到这边的矮人们，全部都是因为得罪了国家里有权势的贵族而被流放的，他们的生活过的无比的悲惨，甚至说……比悲惨这个词还要糟糕，他们其实都是无辜的，在来到这里之后，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努力，终于在这样几乎不可能的地方建造了这么的城市，得以生存下去，却还遭到了这样的结果……”
“却没想到陛下您会为了他们，在当时顶多算是一个公国的情况下居然敢和整个精灵帝国开战……”
“您的英勇，让我们钦佩，您的善良，让我们感激，愿熔炉和火焰之神，大地母亲保佑您。”
矮人工匠行了非常复杂的礼仪，这是只有对待他们无比尊敬的人才会行的礼。
“我并不英勇，也并不善良，”林墨一直是半跪在地上的，和矮人相比，他自然高了很多，但是他却用这种方式，拉近了和矮人们的距离，“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他稍微加大了几分声音，“这里，是我的领土，这里，是我的国家，而你们，愿意在这里定居的人，是我的子民，守护你们，是这个国家，是我的责任，所以你们无需对我感到感激，而我……则要向你们表达感激，因为，是你们让这个国家能达到这般的境地，这般的美丽。”
林墨重新看向了矮人工匠，“这次来，是为了祭祀亡魂的，以及宣布正式建国的事宜，我可能要稍微失陪一会儿……”
“您言重了陛下。”矮人们连忙说道，随后向林墨行礼。
待到矮人工匠们全部离开了之后，林墨轻轻叹了口气，而莫德蕾德则侧着头看着林墨，“怎么了？”
“感到心情有些沉重而已，”林墨轻轻摇了摇头，“你觉得，战争好吗？”
“不好。”莫德蕾德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和母亲大人的那场战争，可以说是间接导致了不列颠的衰亡，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母亲大人想要看到的，所以……”
“是啊，战争并不好……”林墨露出了缅怀的神色，“可是人们就是停不下来，他们在战争的时候祈求着和平，可是又在和平的时候主导战争。”
“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
“当你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强者自然就会抽刀向弱者，而弱者，也会抽刀向更弱者。”
“这就是战争。”林墨向着莫德蕾德伸出了手，扶着她上了台阶，“但是，战争结束了，又有谁会记得那些战争中死亡的人呢？”
“汝等来了。”阿尔托莱雅微笑着看向两人，此时她的身上换上了曾经身为不列颠之王时的礼装，而林墨点了点头向前走去，踏过早已准备好了的红毯，穿过了举起精锐武器的仪仗队之间，来到了第一个英灵碑之前。
在所有英灵碑两百米以外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他们有的是远方而来的旅人，有的是家人罹难于此的普通人，有的是因伤退伍的老兵，但是……
各个种族的都有，却难得的陷入了沉默，没有发生争执，静静的站在一起，看着台上的林墨。
“我，很抱歉。”林墨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非常抱歉。”
“没能够保护好，我的子民。”
“而为了让造成这一切的人，偿还，我发动了战争，让更多的，无辜的士兵，为了我的一道命令，去战斗，去死亡。”
“我，很抱歉。”
林墨从晓雪手中，拿起了一束花束，放在了第一个英灵碑前。
这个英灵碑，是祭奠战争中，罹难的百姓的。
“噗通。”
在所有人愕然地眼神之中，他们清楚地看到，林墨向那些罹难的百姓跪了下去，而后磕了一个头。
王，至高无上，王，不可亵渎，这是他们出生以来，到现在所一直学习的事物，阶级在他们的脑海中如此的严密，可是此刻……
他们看到了一个王，向他的百姓下跪。
这份气度，这份坦然，这份担当。
让他们，为之折服。
“有人说，我是暴君，因为我发动战争。”
“有人说，我是暴君，因为我不顾生死。”
“有人说，我是暴君，因为我强加意志。”
“那无所谓，永垂不朽也好，遗臭万年也好，至少此刻，”林墨缓缓起身，“我是这个王国的王，为我的百姓，我愿意用这种方式，期望他们的灵魂，能够原谅我这个无能的王。”
“我，非常抱歉。”
“请诸位，摘帽，并为逝去之人默哀三分钟。”
林墨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魔力，人们默默地取下了自己的帽子，低下了头，在旁准备乐队演奏着安魂的曲子，林墨轻轻叹了口气。
三分钟后，众人重新抬起头，而有的人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