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现在的年轻人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平安吓了一跳，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来找他。
“谁啊？”
隔着猫眼平看了一眼，倒是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是人是鬼。
“平安，我是你房东阿姨，你把门打开。”因为平安很久没有应门，一个有些尖锐又沙哑的女声在楼道里回响起来。
平安正想开门，又听见隔壁邻居的声音似乎在低低耳语，“诺，那天带了个小姑娘进去，就没再出来了呀，这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么同居了。”
这暗搓搓的语气，平安可是太熟悉了。
前些日子，甜甜第一次在家门口等他的时候，就是这个隔壁邻居在旁边说他乱带女孩子回家的邻居大婶就是了。
当时用了“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把过分热心的大婶怼回去了，但是此刻显然大婶那无处安放的青春热血又在发光发热了。
这个大婶姓蔡，跟林老太太差不多的年纪，可能年轻个五六岁，都是安城本地人。
两个人做了大半辈子的邻居，后来领老太太的儿子，据说是做了海归回来，房子租了出去。正好那会儿平安丢了狗子，原本的房子住着触景生情，所以他是第一个上门来租的。
平脑子里一个机灵：哎呀，当初他悲愤交加，可是跟老太太保证好，他只是一个人住，而且不带女朋友回家，不养宠物。现在……
他看了看身后正在扯纸巾的金坷垃，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温婉又无措的张素贞……一种欲哭无泪感。
这一次他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虽然黄河的水是一直都不太好，干净的进去了也洗不清。
但他其实过得真的像清流一样，可眼下估计在房东太太的眼里，怎么样都会变成一股泥石流。
这不，他才犹豫了一下下，房东林老太太听完了隔壁蔡大生的谗言之后，更加正义凛然的开始砸门了。
“平安哪，你开开门我也不是要赶你走，你就是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随便和女人同居啊？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道德败坏这种事情，年轻人嘛，总是有的时候会行差踏错的……”
老太太那高八度的嗓音，吸引了不少的邻居出来围观。
不知道是不是全国都这样，还是只限于这南方小城，总之安城的老一辈，都是从六七十年代熬过来的人精，说话像批斗，走路像带风，哪里有事情，哪里就有他们热情正义的火把。
平安黑着脸开了门。
门口，房东太太带着优越感站在门口，隔绝了外面的围观群众。
林老太太非常注重保养，看上去也就是50岁出头的妇女，穿着花格子短裙，手里夹着一根香烟，自觉楚楚动人站在门口，摆出一副风情万种的姿态来，“嗷哟，跟你们讲啊，我这是发现这个年轻人给我的房租里有一张二十元的假钞闹，这才跑回来一次的，要不然都不会发现这件事。”
她大概觉得自己很优雅，讲话时还学着三十年代的歌舞厅当家花旦弹了弹烟灰，“现在的年轻人啊……”
这一片区是早期动迁来的老居民，因此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周围人随声附和。
是啊是啊，哎呀哎呀，可惜可惜。
他们一边感慨，一边伸头张望着，就差没有开动员大会集体进行批斗了。
“林阿姨，大老远的跑这一次干啥啊？”平安照旧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手还揣在裤裆里，倒不是故意要做出这玩世不恭的样子来，他纯粹只是有点痒。
不过看到他这么君子坦荡荡的样子，蔡大婶和林老太都红了脸，微微转了头过去，以彰显他们淑女的身份。
“你怎么就穿成这样跑出来了多不好呀，街坊们都看着呢，影响多差。”虽然平安不觉得自己的身材有多好，但是莫名的林老太就没有再用刚才那尖锐的声音继续斥责自己了。
这或许就是大佬吧。
啊呸，这或许就是男性荷尔蒙的威力吧。
“阿姨，有什么事您说吧。”平安带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感——大不了就是换个房子租。
之后如果还能遇到甜甜的话，可以让他有单独的卧室了，或者客房什么的，也不用每次都变成小猫挤在床边。
正在平安乱想八想的时候，金坷垃大概在浴室里闯祸了：一阵巨响的水声，伴随着类似木棍和很多杂物落地的声音。
听了他，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也无法再维持淑女的姿态，径直冲进了大门，嘴里还不忘了嚷嚷“哎呀，我的实木地板！”
众人依旧一起，纷纷跟着踩了进来，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平安心里面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好不容易收拾了一整天的房间啊！！
然而现在他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把金坷垃往死里胖揍一顿，这货闯祸的能力绝对是哈士奇都望尘莫及啊！
浴室里，金坷垃的头卡在了马桶圈上，后蹄子把挂在墙上的拖把扫把还有好多杂物全都给蹬了下来。
哦，他还踢碎了一面小镜子……
好死不死，那面镜子好像还是房东太太号称自己从国外托人买回来的进口货，一面镶在墙上，擦不干净的生锈镜子。
“哎哟喂！搞什么呀，这个很贵的啊，是古董来的！从爷爷的时代就传下来了呀！”
林老太失声尖叫起来，只差没有痛哭了。
平安一脸黑线，弱弱的问了一句，“林老太太，您上次不是说……这个是从国外进口买的吗？”
老太太愣了一会儿，盯着平安双眼出神，过了一会儿，又盯着门口过到处的那一小块地方，片刻后嚎啕大哭，“当初看你可怜，没房子租，特别把房子租给你的，你这个小伙子……我的实木地板哟……”
说大哭有点不恰当，因为她毕竟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甚至都没有小水珠在眼眶里打转。
围观群众莫名的义愤填膺起来，纷纷指责平安。
“就是你不好呀，人家好心把房子租给你了，你看你弄的一塌糊涂。”
“这个地板最烦，来回都要重新敲开来，一大笔钱。”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素净衣服的女孩俯下身子，拿着干净的抹布，把地板上的水全部擦掉了。
张素贞抬起头，向所有人鞠了个躬。“还请大家不要为难我的朋友，这地板不是木质的，只是仿木，且把水都擦了就不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