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蛇头帮(十一)
凡是有气势的两个人,在彼此博弈的途中,都会先学会将自己隐藏起来。——《斗米小民》
“应无患,你算计我!”李德三捂着胸口,感受起伏的脉动,那或许是生前最后的余温,他拼命攥着,心中是不甘不愿,死,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太难了。
被黑暗吞噬的视野里,那个长发女人缓缓摘下面具,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料不到,曾经的韩七叶有朝一日会是这样出现。可那双眼却暴露了所有,韩七叶恨,这件事他恨到了这一刻。
“我说过的,多年后的某日,你的死期,必然是我结果你。”白光毫不犹豫一闪,鲜血喷涌如注,方才那一剑或许还能活命,但这一剑必死无疑。
“韩,韩七叶……”李德三终于还是叫出了这名字,怨气咽下,或许他也会成为冤鬼游魂,缠上他也说不定,但韩七叶不曾畏惧过。刀剑精准落鞘,是多么利落的一记绝杀。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韩七叶那颗心,或许和阳起石一般只是沉寂过,而不是死了。江湖虽老,魂犹在。
“这下有看头了,以韩七叶的功夫,看来那几个近卫也算不得什么?”她本以为时局明朗是功成身退之际,可应无患却不是这么想的。
“你别忘了,韩七叶,可不是我们的人。”此话一出,醍醐灌顶,为什么会认为那个贼在得逞之后还会拼死相助,那可是毒蛇韩七叶,边城出了名翻脸不认人的毒蛇。
韩七叶蹲身,利落从他身上摘下了帮主的令牌,此令牌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他手里。蛇头帮上下所有兄弟,自然连那些个新派的人也不得不听命于他。
“老大。”那群人中二当家是最先走到他跟前的,在那么多年里,他不曾离去,就是一直盼着这刻的到来,眼睛还有些微红,憋了好久却最终说了这么一句,“你瘦了好多……”一个大男人竟哭着说着这番扭捏的话,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哭什么,看清楚点,死的那个又不是我?”韩七叶轻轻拍肩安慰,朝着众兄弟喊道,“今日我韩七叶,重回蛇头帮,以后兄弟,有酒吃酒,有肉吃肉!”众人应和着,大呼的那些多是旧派部下,无奈应和的新派也只能认。
这场兄弟相认,重振旗鼓,新仇旧恨一并解决的场面,苍术可没心情看下去,“韩帮主,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韩七叶本是喜悦之色凝滞,那双眼如冰凝成霜落在应无患身上。
“我韩七叶,向来说到做到。”蛇头帮令牌一出,众人听命,他眉目一转倒戈相向,“将边城小馆一干人等全部抓起来,听候苍大人的吩咐!”
紫雷剑一动,锦葵本想带头冲出重围,但显然以寡敌众,毫无胜算。更何况,他们的头儿还镇静站在原地,自己如此冲动上前,显然不妥,说不准,他有周全的计划呢?
地牢之内,不见光,在这边城的地牢内,更是风沙吹得干涩发痒,可这愣头青根本没有想出去的念头。
锦葵来回走得发晕,忍不住抱怨他,“都是你,要是我们联手起来,那什么韩七叶根本不在话下?何故要惧怕他们这种忘恩负义的贼人!”
“其实以韩七叶的身手看,锦葵姑娘也不是他的对手。”木悬铃所说倒是实话,尽管锦葵气不过,但这是事实,他当初可是可以与阳起石匹敌的高手。她说着蹲坐在地上,倒是也丝毫不担心,“姑娘放心,你跟着应阁主,是不会死的。”
此话说罢,应无患与慕容玄的头纷纷转了过来,锦葵抱着剑上下打量这女人,这木悬铃句句话维护着应无患,显然是明眼人看得出的。这女人句句话说着他的好,应无患怎就觉得意图不纯呢?
话说回来,木悬铃信任,这是必然,见过哪个小说里,话才说到一半,主角先死了。所以,蹭在应无患身边,虽然多多少少有点波折,但起码不会那么快丧命。
“钱袋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韩七叶会如此做?”
“其实不难想,韩七叶年长,要能一举拿下蛇头帮,除了杀了李德三报私仇外,更需要一个靠山。”而放眼边城,韩七叶能够靠得住且有所把握的,只有前来运送火油的苍术。此事,倒正好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那,韩七叶会就此作罢?”木悬铃虽不了解韩七叶的为人,但他曾是阳起石的故友,想必为人不会太糟糕。但这只是猜测,如今阳起石已死,他这些年遭遇如此波动,也许一切都变了吧。
地牢的门微微开了一道缝,似乎外头有人声,噪杂,像是四五个人在商议什么。过了许久,进来一个人,并不是苍术,而是蛇头帮新任帮主韩七叶,他不再那副瘦骨柔弱之状,眉宇间渐渐找回当年的英气。
“应阁主,在这里,过得可好?”一般听闻这话,剧情只有两种可能发展,一个韩七叶想要放了他们,第二个韩七叶想要杀了他们,木悬铃自然心中祈祷是第一个。
“老帮主果真是老帮主,这等地方选的破旧了些。”应无患浅笑着,一般此时的淡然浅笑,只有两种内心活动,一是应无患处变不惊不露神色,二是应无患本就心宽,木悬铃倒是觉得第二个更为恰当。
凡是有气势的两个人,在彼此博弈的途中,都会先学会将自己隐藏起来。时不时给对方一个似是暗示有似是挑衅的信号,其实心中早就有所打算,谁先挑明,谁就先处于了弱势。
于是,悬铃、锦葵、慕容玄三人愣是看着他们唠了半响的闲话。
终于,韩七叶还是耐不住性子了,“应无患,你到底想怎样,你要是想出去,不得先求我么?”
“言外之意,帮主是说,我求你,就愿意放了我们一干人等?”韩七叶被他堵得说不上话,自然阳起石的徒弟也同他一个性子,丝毫不肯吃半点亏。
“我这可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尽管你师父的面子也不怎么值钱。”他清咳了一声,命人开了锁,且不说他放了这一干人等如何向苍术交代,就说眼下从苍术手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就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