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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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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幽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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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梦,彷佛又过了千年。

  他在黑暗中独自行走,直到望见那一个村庄,阳光明媚而熟悉的地方。他飞奔而去,那些熟悉的面孔微笑地望著他,开著玩笑。

  空气清新的彷佛甜到了心里,让他在村旁玩耍的草地上,忍不住自由的打滚,尽情欢笑。

  周围,突然又多了许多孩子,扑了过来,那个一向爽朗的惊羽,大笑著说∶你服不服,服不服?

  服不服┅┅

  他独自低语,彷佛重复著当年的话语。

  天地忽然暗了,黑云压顶,低的像天塌了下来,周围的人突然全部消失了,远处温暖的村庄突然也不见了,黑暗降临大地,只有幽幽一束光,照著那惊惶而无助的孩子┅┅

  他突然惊叫∶我服了,我服了┅┅

  翻身坐起,汗流浃背,喘息不止。

  小凡,你怎麽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彷佛被吓了一跳,抓住了张小凡的肩膀,急问道。

  张小凡喘息著,向旁边看去,林惊羽坐在床前,面色紧张而带些憔悴,正盯著自己。张小凡怔了一下,向四周望去,这是一间小小的客房,摆设简陋,房间里只有普通的桌椅和一张木床,自己此刻就躺在床上,身上盖著薄被。

  他低下了头,定了定神,道∶没什麽,我做了个噩梦。

  林惊羽看著他,嘴角动了动,慢慢松开了双手。

  张小凡沉默了片刻,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林惊羽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流波山,现在到了东海边的昌合城里,这里是昌合城的一个小客栈。

  张小凡默默无言。

  房间里突然显得很安静,半晌,林惊羽忽然道∶小凡,你有没有什麽话要对我说的?

  张小凡的肩头彷佛抖了一下,抬眼向他望去,这一个儿时的玩伴,此刻深深望著自己,可是那种眼神竟是那麽陌生。

  他又低下了头,慢慢地道∶没有,惊羽。

  林惊羽眉头紧皱,刚想说些什麽,但终於还是忍了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张小凡开口道∶我们怎麽回来了?

  林惊羽叹了口气,道∶那日在流波山上,你昏过去之後,大家看到你┅┅你的样子,都是面面相觑,最後我师父和田师叔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带著你先退回来了。魔教那里似乎也有些混乱,而且注意力似乎都在那只怪兽身上,也没有多加阻挡,我们就顺利的回到这昌合城了。

  张小凡沉默了片刻,道∶我这样多久了?

  林惊羽道∶已经三天了。

  张小凡又是一阵沉默,林惊羽看著他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小凡,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会有┅┅

  惊羽!张小凡忽然大声叫了一声,打断了林惊羽的问话。

  林惊羽怔了一下,望著他。

  张小凡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也不看林惊羽的表情眼色,只垂著头低低地道∶别问了,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林惊羽咬了咬牙,站了起来,看了张小凡许久,终於转过身向外走去,但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对著张小凡道∶小凡,你放心,不管你是┅┅什麽原因,我都相信你,我一定会求师父为你说话的!

  张小凡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彷佛没听到一般,林惊羽又看了他一眼,毅然转身走了出去,门外,彷佛还站著人,林惊羽和他们低声交谈了两句,然後他的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房间里,很是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凡慢慢抬起头,掀开被子,只见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在流波山上穿的衣服,想来也没人替他换过。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向床头摸去,但突然手停在了半空。

  那里空空如也。

  这些年来一直跟随著他的烧火棍,不见踪影了。

  他怔怔的坐著,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忽然,他快速地下了床,径直跑到这间屋子的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著的两个人,愕然回过头来,是宋大仁和杜必书。

  望见了张小凡,他们二人的脸色彷佛也有些古怪,半晌,杜必书才乾笑一声,道∶小、小师弟,你醒过来了啊?

  一道阳光,从他们背後的天空,照射下来,晒到了张小凡的脸上,张小凡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身子也摇晃了一下。

  宋大仁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但手刚伸出来,忽然又缩了回去。

  张小凡怔住了,望著他,这个从小疼他爱他的大师兄,脸色苍白如纸。

  宋大仁嘴角动了动,终於还是慢慢地道∶小师弟,你身体有伤,还是先在房间里好好养伤,不要出来四处走动了。

  张小凡缓缓把身子缩了回去,刚要转过身的当口,忽然忍不住一般,突然道∶大师兄,我那根烧火棍呢?

  宋大仁与杜必书脸色都是一变,过了好一会儿,宋大仁才淡淡地道∶小师弟,你那件法宝被师父暂时收起来了,你、你也不要担心了。

  张小凡没有再说什麽,转过了身子,轻轻的把房门关上。

  客栈的另一角,一间僻静的房间内,苍松道人和田不易以及萧逸才三人,一起坐在这里。

  在他们三人中间的小圆桌子上,安静地摆放著那一根青黑色的烧火棍。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烧火棍拿了过去,却是苍松道人。只见他把这根烧火棍放在身前,用手轻轻抚摸,当手指触摸到最前端噬血珠的时刻,他的眼中彷佛也有光彩轻轻闪烁,半晌才淡淡地道∶原来这就是噬血珠吗?

  田不易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萧逸才看了看田不易,又望了望苍松道人,道∶二位师叔,如今该如何,还请你们赐教?

  苍松道人望了萧逸才一眼,淡淡道∶萧师侄你一向多谋善断,不如你来说说?

  萧逸才摇了摇头,道∶这事关系太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苍松道人望了田不易铁青的脸色一眼,道∶如今最麻烦的,就是天音寺那些道友,不停地向我们追问张小凡究竟如何会修炼有大梵般若真法,其势汹汹,若不是领头的那个法相还明白些事理尽力压制,只怕他们早就向我们要人了!

  田不易冷然道∶他们想要拿人?也要等我们问清楚之後,再说我门下的弟子出事,也轮不到他们前来插手。

  苍松道人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麽,萧逸才却已开口说道∶说到这个,田师叔,今日早上我遇到了焚香谷的李师兄,他也、他也向我们要人!

  苍松道人一怔,田不易怪眼一翻,怒道∶又关他们焚香谷什麽事了?

  萧逸才低声道∶田师叔息怒,其实我也觉得焚香谷乃是无理取闹。李洵李师兄言道,当日他曾和张师弟一同入黑石洞一伙妖狐巢穴,追查一件他们焚香谷的宝物,结果张师弟最先到达,等他们到达时,只见妖狐已死,但宝物却不见踪影,而张师弟却说并未见过这个宝物,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多半是张师弟他偷┅┅

  砰,一声大响,却是田不易盛怒之下,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只听得卡卡几声,这桌子一阵摇晃,倒了下去,桌脚已然被这一掌给震断了。

  萧逸才面色有些尴尬,苍松道人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道∶焚香谷这些人分明乃是不怀好意,这种查无实据之事,不用理他们。

  萧逸才点了点头,又道∶其实焚香谷这里,我们推脱一下也就没关系了,但这一次张师弟在众人面前┅┅呃,许多同道都纷纷要我们青云门站出来做个交代,说清楚为什麽八百年前的魔教邪物,会在我们青云门弟子身上?

  田不易手掌握拳,不时有轻微辟啪声音响起,脸色难看之极,低声怒骂道∶这个小畜生!

  苍松道人缓缓道∶田师弟,你也不必太过生气,这种事谁也料想不到。只是如今事态太过严重,更牵扯到天音寺和魔教,兹事体大,我看我们还是要火速回山,请示掌门师兄再做定夺!

  田不易深深出了口气,但他毕竟修炼多年,当下强把心头怒气压了下来,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们立刻就动身。说著眼光一转,向苍松道人手中的那根烧火棍望去。

  不料苍松道人微微一笑,却是把烧火棍放到了自己怀里。

  田不易脸色一变,旁边的萧逸才也皱了皱眉,道∶苍松师叔,这法宝┅┅

  苍松道人向他摆了摆手,转头对田不易道∶田师弟,你门下弟子出了这麽一档子事,已然让我们青云门在天下正道面前丢尽了脸面,还得罪了天音寺,你这个做师父的只怕要担待些责任吧?

  田不易哼了一声,瞳孔收缩,冷冷道∶那又怎样?

  苍松道人淡淡道∶我乃是青云门中掌管刑罚之人,这件证物放在我这里,想必田师弟你不会有什麽想法吧?

  田不易盯著苍松道人看了半晌,忽地一顿脚,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昌合城中的街头上,依然和平日一般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周一仙和小环两个人站在街头一个拐角处,望著前面街道上一间门牌上挂著东海客栈牌匾的小客栈,一起皱了皱眉。

  小环把拿在手里的冰糖葫芦舔了舔,发出了满足的啧啧声,然後随意地向周一仙道∶爷爷,你真的确定青云门的人住在这里?

  周一仙点头道∶废话,你没看到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修真炼道的人吗?说到这里,他自顾自地道∶这些人一去流波山就是好久,这一次回来了也不知是什麽结果?

  小环白了他一眼,道∶真是搞不懂你这个人,要说你是人家青云门的人吧!你自己不敢去认亲;要说你不是吧!偏偏又那麽关心?

  周一仙一窒,怒道∶爷爷我虽然不屑於与这些青云门的後辈相认,那是我早已看破世情,情愿一生清贫,浪迹天涯,为天下苍生做些┅┅

  小环掉头就走。

  周一仙剩下的自夸的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哼了一声,向那东海客栈最後看了一眼,转身也走了。

  小环边走边道∶你还好意思说,本来想我们也去流波山上看看的,结果在东海边上问了十几天,居然都找不到一个船夫载我们去。

  周一仙大感尴尬,乾笑一声,道∶那是这些船夫没有见识,怎麽会连这流波山在哪里都不知道,都是饭桶!

  说著同时,心想老是提这些事情,自己不免在孙女面前老脸丢尽,便岔开话题,随口道∶也不知道那个叫张小凡的家伙,这一次会不会死在流波山上了?

  小环瞪了他一眼,道∶你别乱说,当日我看过他的手相,这人虽然命相奇特,乃乱魔之象,但命寿之容却与运势无关,并非是短命之人。

  周一仙呵呵一笑,对小环道∶说起来我倒是越来越想知道,当日在黑石洞外的那口满月古井之中,他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小环噗哧一笑,道∶你到现在还记得啊?

  周一仙点头道∶不错,要知道乱魔之象者万无其一,我现在对那个家伙越来越好奇了!

  小环连连点头,笑道∶其实我也是┅┅

  他二人笑著说话,一时忘了前头,猛然间发现身前居然出现了人影,他们差点就撞了上去,登时吓了一跳,连忙顿住身子,好不容易才稳了下来,周一仙大怒道∶你们做什麽┅┅

  不料话未说到一半,他的声音立刻就哑了下去,小环有些吃惊,同时向前看去,立刻也吓了一跳。只见身前站著两人,前头是个清秀美丽的少女,一身水绿衣裳,赫然正是让他们吃了好些苦头的碧瑶,而在碧瑶後面,还有个女子,却是一身黑衣,面上还用黑纱蒙面,看不清楚她的容颜。

  周一仙乾笑两声,连声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说著向小环打个眼色,小环年纪虽小但何等机灵,立刻会意,二人正要回身就跑,不料身子一轻,却是被这两个女人一人一个拎了起来,随即眼前晃动,几番街道人物天翻地覆地转来转去,等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僻静无人的陋巷之中了。

  周一仙额头冒汗,知道面前这少女道行远胜自己,这一下真不知道要吃什麽苦头才是,当下只得苦著脸道∶这位姑娘,我、当日是我不对。啊!我把银子都退给你吧!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碧瑶眉头皱了皱,自从流波山回来之後,此刻看去,她的脸色颇有几分憔悴,这时瞪了周一仙一眼,道∶谁要你的银子,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周一仙立刻道∶姑娘请问,我知道的无不据实回答。不知道你要问的是财运还是寿相,要不然就是问问姻缘?这些都是我周一仙周大仙人的拿手本事,来来来,且让我为你算上一卦┅┅

  他越说越顺,不料旁边突然感觉小环不停拉他衣裳,惊讶回头,道∶怎麽了?

  小环流汗不止,白了他一眼,对著碧瑶赔笑道∶这位,嗯!漂亮的大姐姐,你要问我们什麽事啊?

  碧瑶沉默片刻,道∶你们刚才在东海客栈门口张望什麽?

  周一仙与小环对望了一眼,道∶没、没什麽啊!我们只是碰巧路过,看到好多修道的人在那里,就停下来看看。

  碧瑶淡淡道∶这麽说,青云门的人,都是住在那里了?

  周一仙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吧!

  碧瑶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道∶那你们┅┅你们有没有看到当初救了你们一次的那个青云门的年轻弟子?

  周一仙一怔,随即会意,道∶姑娘你是说那个叫张小凡的少年吧?

  碧瑶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知道张小凡的名字,点了点头,道∶怎麽,你们看见他了?脸上同时露出了几分关切。

  周一仙与小环同时摇头。

  碧瑶顿时有些失望,看著还想说些什麽,但忽然间似乎兴味索然,摆手道∶你们走吧!

  周一仙和小环如聆仙乐,立刻向她道谢并快步向小巷外头走去,不料才走出几步,背後碧瑶突然道∶等一下。

  周一仙心里咯登一下。

  只听碧瑶缓缓道∶你们刚才在大街上说的黑石洞外有口满月古井,那是什麽意思?

  周一仙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把满月古井的典故说一遍,最後道∶┅┅嗯!就是这样了,传说在月圆之夜,人只要向满月古井中凝望,便会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人!

  碧瑶脸色变了变,不再言语,怔怔出神,周一仙还想著这个百变的少女不知还有什麽奇怪的问题,忽然被小环拉了一下,见小环连使眼色,这才回过神来,当下二人慢慢向外走去,碧瑶和她身边的那个神秘黑衣女子,却也没有阻挡。

  半晌,僻静小巷中只剩下了碧瑶和面蒙黑纱的那个神秘女子。

  幽姨,你说他看到的会是谁?话才出口,碧瑶忽然又自苦笑,笑容中几番酸涩∶其实还用说麽,肯定就是他那个灵儿师姐了,要不,也是那个容貌绝世,使天琊神剑的青云同门,我算什麽?

  被碧瑶称做幽姨的神秘女子,淡淡地道∶你不要这样,这些男人,有时候是根本不懂得自己的心意的!

  碧瑶合上眼睛,半晌睁开,带著一丝哀求的意思,向黑衣女子道∶幽姨,我想去看看他。

  黑衣女子立刻摇头,道∶不成。

  碧瑶哀声道∶幽姨,他现在情况,真是生死未明,我、我、我心里头实在是放不下!

  黑衣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爹也就是知道你会乱来,所以才叮嘱我一定要看住你。现下青云门中大批高手都在这客栈之中,我们贸然前去,必难悻免。说到这里,她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怜惜,柔声道∶瑶儿,来日方长,我们一定可以再见他的。

  碧瑶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才道∶可是、可是他犯的都是正道中的大忌,他们会不会就、就这样杀了他┅┅

  黑衣女子皱了皱眉,摇头道∶碧瑶,你清醒一点,平日里你不是这麽糊涂的。张小凡现在因为拥有噬血珠而被怀疑与我们圣教有关系,他身上居然还修炼有天音寺的大梵般若,这才真正是非同小可之事,若不能查个清楚,首先天音寺就不能与青云门善罢甘休。我料定青云门必定要将张小凡带回青云山,由道玄亲自过问决断,并给天音寺一个交代,所以暂时是不会有事的!

  碧瑶下意识地咬了咬苍白的下唇,良久,却也不见她有什麽反应。

  黑衣女子看在眼里,彷佛也有些心疼,用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担心,你爹不是也说过了吗,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碧瑶默默点头,忽然间她抬起头来,抓住黑衣女子的手,急切地道∶幽姨,我知道你早就不出手了,但求看在我的份上,你也帮帮他吧!

  黑衣女子沉默了一下,目光轻轻移开,望向小巷的外头。

  碧瑶又叫了一声∶幽姨!

  黑衣女子彷佛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好吧!若你爹决定救他了,我也帮你一次。

  碧瑶喜形於色。

  黑衣女子笑了笑,只是笑容藏在那黑纱之中,谁也看不见,就像谁也看不见她的深心处里,那阵阵荡开的涟漪。

  那一个漆黑而肃杀的夜晚,那一个少年决然不顾生死地向那只凶悍巨兽扑去的时候,她在黑暗中,亦怦然心动!

  依稀忆起,多年之前,那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

  就连他们脸上的神色,彷佛也有了几分相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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