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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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天前，怀着心底最深处的痛苦与愧疚，莫良来到这里，留下无数个“对不起”。想必那时，他脑海中也应浮现起无数的回忆，也曾真正悲伤过。

  这世间再如何大凶大恶之辈，在他们未曾察觉到的地方，心底也都会存有最后一份良知。

  莫良也有。

  ……

  莫语吸气，将心绪波动压下，他开始动手整理桌上凌乱的草纸，将它们叠在一起。然后，他手上亮起火光，草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化为极细的灰烬落在地面。

  焚烧不代表毁去，他用这种方式告诉莫良，这些歉意他已收下。

  完成此事，莫语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脸è重新恢复平静，“你在后面跟了许久，出来吧。”

  他声音平静，却在夜è中远远传了出去。

  很快，吱呀声中，院门被从外面推开，身穿锦袍神è恭谨青年提着一只竹篓快步走来，他先将竹篓放下，然后抱拳弯腰深深行礼。

  “见过莫爷！”他是波远车马行少东，原昌运宗真传弟子，波赫。因为当ri试炼谷中他的一声大喝，所以在昌运一脉被灭后，他却得以存活。

  莫语目光平静落下，缓缓道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声音很平静，但以他今ri之修为，不知觉间便流露出威严气息，令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冽。

  波赫头低的深了几分，神态间流露出更多敬畏，直接道我想投靠莫爷。”

  他将竹篓放倒，取出两颗包裹在厚布中的圆形，伸手打开，露出两颗人头。

  一颗眼珠瞪大，面露极大恐惧。

  一颗口鼻沾满泥巴，眉眼间却满足喜乐。

  莫语微微皱眉，“他们是谁？”

  “贺益山的手下。”波赫恭谨答道。

  “我虽与贺益山有仇，但他已死，区区两名属下，与我何干？”

  “他们两人，兄长王虎以仆从身份潜藏鼎尊谷，负责传递消息命令。其弟王豹与香云阁掌柜芸老板关系亲密，前段时ri来，芸老板与莫府二爷关系亲密。今ri两人杀死芸老板，逃离四季城。”

  他说的看似零碎，但落入莫语耳中，却让他眉头皱紧，空气似乎凝固了般，无形压力落下，令人渐渐难以喘息。

  波赫脸è微微发白，神è却越发敬畏，继续道我波家老祖自知此生无望突破灵王境，为保我波家繁盛，不惜修炼秘术承受极重痛苦，将自身全部灵魂修为分割出来，yu封入到我体内。但此事被陶战父子察觉，以波家一族ing命逼迫，老祖只能将力量注入陈羽体内。在宗门大比前，我所想便是覆灭昌运宗，为老祖报仇。”

  “所以大比中，别人都在关注对战厮杀的结果，我却不在意，便恰好察觉，在莫爷现身后，二爷表现很恐惧……或者更确定说，二爷很想莫爷去死。直至四季、昌运厮杀大局将定时，二爷才趁乱悄无声息逃走。”

  他停顿一下，见莫语仍未开口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若二爷没有做某些事情，便不会这样，而这点必定与芸老板，与王家有关。”波赫有一点没敢说出来，他甚至怀疑，莫良、贺益山两人的死，也与莫语脱不开干系。

  莫语神è漠然，“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确实有痕迹可循，但也只是猜测，如果你猜了呢？”

  波赫恭谨道即便我全部猜，但杀死天煌宗修士，便是万死之罪。将这命门交给莫爷，波远车马行ri后便只能听从于您。我们力量虽然不强，却能做莫爷的耳目。”

  莫语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摆手。

  波赫一喜，他深深行礼，向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去。莫语虽未给出任何承诺，但他将两人人头收下，便已代表了某种态度。从即ri起，波远车马行有了新的靠山。

  这样做，等同于将波家数代人建造的基业拱手与人，但波赫没有选择，若不这样，无需太久，波家便会被无数环视虎豹撕食干净。所以，趁着还有反应，他选择出手一搏！

  杀死王家，投靠莫语，实是无奈下的冒险，但波赫亦有他的盘算。

  朝天阙时，他观莫语，四阶。

  浴血平原，他观莫语，肉身五阶。

  宗门大比，他观莫语，肉身、灵魂五阶巅峰。

  短短三面，每次相见，都给他以极大的震撼！如此短的，他无法想象，莫语究竟有何手段，可令修为产生如此惊人程度的暴涨！在他身上，波赫彷佛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如今尚且暗淡偏居一方，但终有一ri，必为威临天下，照耀九天！

  他坚信，莫语的未来，将会无法限量，他所能达到的地步，也将远超出他所能接触的层次！

  所以波赫愿意一赌！

  将整个波家的未来押在他身上。

  莫语若亡，波家面临处境，不过便是彻底毁灭，总好过苟延残喘受人其辱！

  若他崛起，波家也将跟随与他，迎来前所未有的荣光！

  现在，赌局已经开始。

  行走在黑暗狭窄而又肮脏的小路上，波赫眼眸明亮面露微笑，如同迎向光明。

  荒野之间，月隐星稀，群山起伏的轮廓便似趴伏巨兽的脊梁，在黑夜中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压迫感。一颗颗大树枝桠，根根直指苍穹，便似一只只骨手，顿生yin森。

  一声压抑的痛苦嚎叫，夹杂着无尽怨毒与杀意，从山林深处传来。几只眼眸绿油油的山狼突然呜咽一声，紧夹住尾巴，仓皇逃向远方，但尚未跑出几步，狼头便纷纷爆裂，身体噗通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着，血水泉眼般喷涌而出，很快令空气中多出了浓郁的血腥气。

  但再如何浓郁的血腥味，都没有引来一只蛮兽，这一片山林，在它们感应中，已是属于不可靠近的死亡区域。

  山洞中，一只粗壮蟒蛇尸体躺在地上，一根布条插入它腹部厚厚一层油脂中，被点燃成为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地面蛇身中流淌出的血液，泛起一层血光，映è到空中，便使得此处更多出几分yin森、血腥之感。

  陶战盘膝坐在不远处，他身上宽大jing致长袍多处破损，被血水打湿的地方，皱巴巴紧贴在身上，修剪整齐光滑油亮的雪白须发，如今便似深秋枯草般杂乱不堪，面庞苍白生出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短短，便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此刻他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灵魂之中，一根根黑血è细丝便像是钢针般插在其中，任凭他费尽手段，都无法将其祛除。每时每刻，都承受着灵魂被刺穿的痛苦，伤势迟迟无法恢复。这种状态，让他只能如丧家之犬般躲藏在这荒无人机，yin暗难见天ri的山洞中，甚至不敢生出报仇的念头。

  怨毒、悔恨、杀意等负面情绪，便如一只只毒虫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陶战恨！

  恨上天不公！

  闭关十数年，突破六阶灵王境，宗门弟子人才济济，眼看便要中兴迹象，却在有一ri之间被彻底毁去，所有豪心壮志尽化云烟。虽然他还活着，但昌运宗已然毁去，ri后地下，他有何颜面去见列位先祖！

  他本已做好周密计划，昌运宗应能将四季一脉彻底践踏，威慑八方……事情怎发展到这般境地？陶战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眼中涌出无尽怨毒，咬牙切齿嘴唇微微颤抖着。

  “莫语！”

  “莫语！”

  “若非是你，我昌运宗岂会沦落到眼下地步，你该死！”

  “老夫发誓，必将竭尽全力，不惜手段将你杀死，形神俱灭，永消世间！”

  压抑的怨毒咆哮，在山洞中不断回响，充斥着惊人杀机！

  许久之后，陶战在粗重的喘息中将仇恨与杀意压下，心神渐渐平静下去，开始思考眼下局势。

  不管他是否甘愿承认，莫语è出的一箭，已让他感受到强烈的死亡威胁，显然这是他手中隐藏的一大杀器！即便完好状态，没有绿芒盾晶在手，他也无法承受，何况眼下灵魂伤势未愈。凭借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报仇，想要将他杀死，乃至毁灭整个四季宗，便需要借助其他的力量。

  这老怪脸è一阵yin晴不定，半晌后突然狠狠咬牙，厉吼道老夫便以昌运宗镇宗秘术为代价，天煌宗定会允我加入，替我治好伤势！别人不知天煌宗与四季宗之间的关系，老夫我却清楚，天煌宗主绝不希望看到四季宗渐渐强大，只要顺势而为，我便能借助于他们的力量，将四季一脉毁去！”

  “昌运列位先祖在上，不肖后辈陶战做此决定，亦因走投无路，为报大宗门仇迫不得已，还请先祖原谅！”

  陶战跪下深深叩首，随即起身大步走出山洞，他朝向四季宗方向看过一眼，面容狰狞眼中杀机滔滔！

  “你们等着，不久后，老夫便会！那时，我要你四季宗上下，鸡犬不留！”

  怨毒低喝中，他体外灵光微闪，身影呼啸而走，很快消失在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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