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地狱里的活死人
苏熠晨握住她的手,温润的眸色里蕴着一片感同身受的愧色,“外公人固执了些,但身为秦家的大家长,一辈子都在为子孙奔波,这点确是不假。”
“他有苦衷,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来。”季薇将那段话反复思索,“他说,保护了那个人,就等同于保护我们……”
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有把柄在那个人的手里?
苏熠晨也留意到这点,只考虑到外公的状态,他不允许自己再继续问下去。
外公太过于强势,以至于很多时候,让他们这些小辈忘了他高龄的事实,不觉中与他激烈的争执,直至取得想要的赞同。
“暂时先如此吧。”思吟片刻,苏熠晨将恹恹无神的狐狸老婆揽入怀,笑言:“我们外公厉害着呢,等他睡一觉,养好精神,司徒旭不是他的对手。”
季薇倚在他臂弯里,刚舒缓出一口气,闻言斜眼一睨,“狡猾!”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静静的感受彼此的温度和呼吸,获取面对的力量。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你觉得呢。”季薇眯着眼,伏在他胸口,聆听着那阵熟悉的心跳,轻声低叹。
假寐中的苏熠晨睁开眼,将略显疲惫的她纳入眼底。
“很快就会过去的,再等等吧。”
选择,被选择,等待,抑或是决定……
做一个清醒的局中人,远比深陷在重重迷雾里寻不到方向要难。
车内继续保持安静。
稍适,小宋忽然提议道:“少爷,少奶奶,你们……想不想吃火锅?”
暖心的怪兽,请出没。
……
城南主干道。
秦亦离开帝豪,照例先开车在五环的高架桥上来回兜圈子。
秦家小公子很少飙车,车技却是一等一的好,故而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跟他的记者和其他人比起来是乘以倍数的多!
常态而已。
按着往常的路数,能跟他三十分钟,他给好评,今天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竟还有辆灰色的沃尔沃没甩掉。
有进步!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始终保持两个车距的灰色小轿车,眼底晃过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索性不去公司了,先陪他们玩玩儿,往三环走不方便施展,所以——
冷不防变道,入弯,拐入单行道,油门一踩到底!
后面的沃尔沃显然早有准备,连犹豫都不曾,在红绿灯转换前紧咬上去。
一场追逐大战在正午时分拉开帷幕。
……
市局。
秦海渊刚回来没多久,处理了一些繁琐的文件,秘书提醒他午饭时间到了,是要回家还是去食堂?
决定还没做下来,就接到交通局局长的致电,小心翼翼的询问:您的小公子在环城路飚车,这情况,要怎么处理呢?
当即烦不胜烦!
臭小子,被老先生骂两句就满城撒野是吧?
大中午的,存心给他添堵?!
正要给有为青年拨过去,先有一个陌生号码闯入他的手机里。
这是秦海渊的私人号码,平时只用来和家人联系,要说谁拨错了,现在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不是吗?
“哪位?”做了充分的犹豫后,才将这通电话接起来。
正在与我通话的另一方,你到底是谁?
终究有这个意识。
“是我,阿渊。”
沉厚的声音响起,秦海渊霎时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盛、铭?!!”
强迫自己从喉咙里挤压出声,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有机会叫出这个名字。
“是的。”盛铭似乎笑了笑,很平淡,“谢谢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
他们是曾经在警校里称兄道弟的挚友!
如今,一个成为直辖市的市长,光鲜亮丽;一个却只能躲藏在黑暗中,独自与罪恶抗衡。
“你在什么地方,狙击乐徵的人是不是你?还有乐氏游乐场外,开枪的人也是你,对吗?!”
秦海渊一边问,一边激动的用手胡乱在办公桌上拨弄,打翻茶水,掀掉了文件,最后终于找到钢笔,却发现无从落笔。
秘书看出来了,连忙将记事本打开递上去。
没等他写下信息,盛铭又道:“不用让人追踪这条线路,追不到的。”
他是有备而来。
秦海渊僵住,抬首,从对面文件柜玻璃的反光面里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tqR1
他的挚友,他的最佳拍档,当年可是警校连续三年的第一,警局冉冉升起的新星,无论各方面都出色过人,对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反追踪!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如何查得到他的藏身之处?
备受市民信赖的市长很干脆的放弃了,干哑的笑着问:“说吧,什么事?”只要他开口,只要自己还能做到!
盛铭简洁道:“专案小组最近对秦亦盯得很紧,告诉他们,没有这个必要。”
“你是为了阿亦才给我打电话?”秦海渊的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盛铭却平静的说:“他姓秦,是你的孩子。”
“他是你和连玥的亲生儿子!!!”秦海渊拍响桌案,咬牙切齿,几乎是从胸腔里怒吼出来。
“阿渊。”盛铭还像以前那样称呼他,由始至终,语气都保持在一条没有波澜的水平线上,“我是一个身在地狱里的活死人,我只想为连玥报仇,还有死去的兄弟们。”
“季宏凯早就死了!被你一枪毙命!”
“那又如何?至今,谁还记得他们?”
秦海渊一怔,“你想要谁记得?”
盛铭不回答,而是念出一长串的名字:严潇,孟长云,宋广文,张力,陈坚……
太多了。
这些警界里年轻的生命,这些死在大清洗中的亡魂,没有人记得他们,甚至是知道他们是谁。
至今,连他们最亲的人都以为他们是罪有应得的犯罪分子!
盛铭不甘。
季宏凯的死,只可以是他报复的开端,而并非结束。
“你疯了……”秦海渊脱口而出。
“不,我很清醒,连玥死后的这二十多年来,每一天,我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盛铭没有感情的说道:“这些痛苦不需要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很快就会结束了。”
“怎样才算结束?!”
回应秦海渊追问的是一串冰冷的忙音,电话早已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