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她的乐
去年末出道的NANA，首张专辑一经发布，立刻创下包括近十年来最佳销售在内的多项新纪录，个人单曲《乐》至今仍然在各大榜单前十活跃，获奖无数。
光是秦可人大着肚子替爱将走上领奖台，都有四次。
如今，千呼万唤，NANA新专辑进入倒计时，突然宣布要开演唱会，引发圈内大效应。
与以往任何歌手的演唱会都不相同，不是一票难求、千金难买，而仅仅是给予乐迷的惊喜。
初初时，5200张预售专辑，乐迷只能通过网上实名预订，由知名信息科技公司KG严格把关，重重验证，将黄牛拦截在外，力求每一张专辑都能到真正的歌迷手里。
遗憾这些根本不够消除质疑声。
就在业界齐齐唱衰时，预售专辑突然成为NANA第一场演唱会的入场券。
专辑售价280元，稍后官方会根据乐迷的地址信息寄出特制的水晶挂坠。
挂坠内有不同的排列序号，从外面看起来像一行乐谱，届时歌迷将凭此扫码进入体育馆，按照购买时间顺序入座。
假如乐迷不在T市，无法支付来回的旅费和住宿费，没关系，可以在秦朝的官网上进行申请，一经核实，这两笔费用全部由官方负责。
也就是说，乐迷有机会到外地听NANA的首场演唱会，住帝豪酒店，吃高级料理，来回机票报销，这一切，始于他/她花了280块钱，并运气极佳的在网上抢到一张预售专辑。
如此不计成本，不求汇报的演唱会，有史以来第一次。
乐坛疯了，贯来爱煽风点火的小作坊营销号彻底服气。
还没来得及哀嚎不能去现场，苏氏集团旗下子公司K&Q对外宣布，将在网上全程直播NANA的演唱会。
刚在年初新成立的K&Q多媒体，充满了季薇的野心，不仅和多个超级IP合作，投资影视剧，这次的演唱会直播，仿佛是对音乐界的某种尝试。
演唱会直播将采用目前全球最顶尖的科技，与欧美方面持平。
只要网友付费就同步可观看，不但能发弹幕，还能参与秦朝在微博上发布的话题抽奖活动。
一系列的官宣下来，距离演唱会不到十天，正式进入倒计时。
……
准备演唱会的期间，朝夕连刷微博的时间都没有。
在李德的把关下，一鼓作气将新专辑录制完毕，随后投入到与演唱会专业团队的磨合里去。
前期朝夕只需在排练室与和声练习，最后的两天在万人体育场内搭建好的舞台上做两次预演。
这个过程是相当有神秘感。
……因为NANA还没有在公开场合亮相，没人知道她的长相，排练的全程她都要带上遮住半面的面具。
造型师还告诉她，已经为她的演唱会设计了7种造型，搭配7张面具，风格或华丽、或摇滚、或黑暗，保证她满意！
虽然合作的乐队乐团均认可了她对音乐的专业态度，但实话说，出道半年以后，这时才以NANA的身份融入到现实生活里的朝夕，总是想着，不以真正的面容示人，仿佛缺少了真诚。
直到最后一天，一名记者使尽解数混进体育场，在偷拍时被当场抓住。
秦可人正好也在，检查了他的相机后，没有按照惯例让保安将人驱赶，而是大方的给了他独家采访NANA的机会。
朝夕先是惊讶，再而惶恐。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记者……这类生物。
……
采访就在NANA明晚演出的休息间进行。
彼时，演唱会的演出服已经准备好，满满当当的挂了出来，服装师正在做最后的修改。
秦可人站在旁侧，一边翻阅演出计划，一边和统筹交流。
朝夕与自称“招财”的记者坐在巴掌大的空间富余处，采访者和被采访者都挺紧张。
招财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绰号，他年纪不大，还有下个月才大学毕业，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传媒大学高材生。
他任职的《AW》是国内四大刊之一，与宋宣的《T世界》齐名。
互相介绍后，朝夕倒是隐约能猜到秦可人突然给他独家原因。
时才他为难地说：要不是被我舅舅叫来帮忙，现在我已经去K国的战场做战地记者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来偷拍你……
朝夕是很好奇，你舅舅是谁呢？
一问一答环节开始。
招财：“那么，首先请NANA向广大歌迷和《AW》的读者打个招呼好不好。”
朝夕：“……”
招财：“……”
朝夕：“这个……”
招财：“对不起，我们还是省掉那些公式化流程直接进入正题吧，坦白说我也不习惯那种假惺惺的采访。”
他又看向被之前迷之尴尬逗笑了的秦可人，对她感激道：“谢谢秦小姐给我机会。”
秦可人合上演出计划，“别客气，我和你舅舅是老交情了，这篇独家你好好做，如果反响不错的话，以后有关NANA的独家我都给你。我先走了，料想留在这里你们都蛮紧张的。”
言罢，还真是大大方方的离开休息间。
招财感激涕零，眼泪汪汪的目送。
朝夕则陷入神思，可人姐说的“以后”，她不是太明白。
“既然有秦小姐的发话，我就不客气了。”招财回过神来，打开录音笔放在一旁，采访用的笔记本放在腿上，手中握笔，活像个优等生，小学的那种。
透过面具，朝夕对他心虚做请求，“能不能稍微的……还是客气点？”
哦，不对，现在的她是NANA。
……
整个采访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
从签约秦朝，录制第一支单曲，到拿奖无数的《乐》的诞生，每一个问题，朝夕都认真的给出回答。
事实证明，招财也不是那种为了挖掘明星隐私而存在的八卦记者。
他有他的职业精神，虽是临时得到的采访机会，但在每一次提出问题时，都经过深思熟虑，给予他的采访对象充分的尊重。
从对工作的态度上来说，和朝夕颇为相似。
两人也越发聊得投契。
接近尾声——
“依照秦小姐在本月初在微博上亲自发布的官宣，明天晚上演唱会结束后，你就要摘下面具，现在想到这件事会不会感到不安？”
不安……
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完全表达朝夕此刻的心情。
“怎么说呢……”她眨巴着眼睛，能够遮挡住半面的白色面具也无法替她完全掩饰尴尬，“当初签约秦朝，也没有想太多就来到T市，可人姐最大限度的给了我做音乐的自由，她告诉我，我只要专心唱歌就可以了，别的不用操心，交给她就好。”
招财：“所以你坚持不露面发布单曲，继而包括后面的首张专辑，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专注在你的作品上，而非炒作？”
“当然不是炒作。”朝夕无奈的笑了起来。
稍适，她想了一想，再开口说道：“我承认，现在的炒作方式有很多，不排除我没有公开身份，对此好奇的人会关注我，买我的专辑，听我的歌。”
招财十分敏锐，“那么你承认是在炒作咯？”
“你在给我下套吗？”朝夕哈哈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爽朗，“我不承认，因为我很认真在做音乐，很认真的唱歌。那些因为对我好奇而关注我的人，我希望不会让他们失望。”
“要是他们失望了呢？”
“……我要不要趁现在的机会道个歉？”
招财耿直道：“不用，我就是因为单纯的好奇，花25块钱听了你的单曲以后，现在是你的路人粉。”
朝夕顺势贿赂，“我给你签名，接下来的问题温和点好不好？”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听笑了。
几天相处下来，NANA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面具下的她平凡普通，热爱音乐，对工作热忱满满。
“好。”招财答应得很干脆，“下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乐》的词是你在回国的飞机上写的，广大歌迷，包括乐评人都认为它不是一首单纯的摇滚，而是爱的表白。我想知道，你在唱这首歌的时候，心中有没有想着一个特别的谁，或者《乐》的词就是专为那个谁而写的。”
那个谁，他是谁呢？
朝夕窘了，“说好的温和呢……”
招财扶了扶脸上厚重的黑框眼镜，弯弯眯起的眼睛笑得像只招财猫，“我没有冲你大声吼嘛。”
朝夕：“……”
招财：“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吗？”
朝夕：“我说不想回答，你会不会写成我在默认？”
招财：“有可能。我有我的判断。”
所以说，带着面具真好。
招财继续发挥他职业的敏锐性，“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很庆幸，因为带着面具。”
朝夕愣了一瞬。
在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瞬里，她想了很多，更条件反射的斟酌出听似妥帖的回答。
可同时她又知道，那样的妥帖不过是敷衍。
她并不想那么做。
“是！”这是一个无可否认的答案。
NANA是慕朝夕的保护伞，让她能够躲在伞下毫无顾虑的唱出心中所想，唱尽人间的情感。
一旦摘下这张面具，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想现在这样纯粹的为唱而唱。
原来这才是她不安的原罪。
而非为了秦亦放弃什么，而非害怕有负于可人姐的栽培。
仅仅因为，她想守护自己的初衷。
“我只是一个歌者，不是明星……”质朴的话语脱口而出，朝夕回过神。
突然之间，重新领悟。
“我的采访结束了。”招财合上笔记本，关掉录音笔，干脆利落的收拾东西，站起来。
朝夕和他一起起身，欲言又止的情绪从面具后渗透出来。
“你还想对我说什么？”招财冲她笑笑，“什么也不用说，相信直觉，一定要做自己。”
……
招财走后，朝夕在服装师的要求下试了两套演出服，忙了一阵才走出休息间。
已是太阳西沉时。
秦可人站在长廊的一端和总导演、策划手滑，见她走出来，便暂时停止那边的交流，主动走近。
“招财采访完你以后，又去现场照了几张照片，据他说，采访过程很愉快。”
别怀疑，挺着大肚子的女魔头都能在娱乐圈搅风弄云，事关工作，她的话，必然话中有话。
朝夕怔怔的盯住她酝酿了一番，“可人姐，我决定了。”tqR1
秦可人下巴微抬，眸色淡定，“决定了什么？”
“不公开身份这件事，请交给我自己来做。”鼓足勇气，垂在双肩的手捏成了拳头。
一秒，两秒，三秒……
秦可人的表情从严肃到舒展，倏地就愉快的绽露出笑容，连眉间自带的杀气都烟消云散，“好呀，我不用打脸了，阿亦也不会怪我了，哈哈哈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真是太好了！”
朝夕：“可人姐……”
“我们是一家人。”秦可人收起浮夸的笑，一手扶住她的臂膀，似安抚又似支持，“不瞒你说，当初把你签回来，我是有私心的。阿亦那样的情况，看着是个站在面前的大活人，你却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丁点的生气，我就想，要是你在就好了。从小到大，不都是你带着他玩吗。”
只有和朝夕在一起时，旁人才能看到秦亦的鲜活。
这种只能用“命中注定”来形容的关系，秦可人绝不会为了工作去毁掉，哪怕是破坏那么一丝半毫的美感。
是以，官宣了又怎样？
打脸也无所谓啊。
娱乐圈是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地方，谁会在意那么多？
就算有人在背后唧唧歪歪，秦可人会怕？！
她才不怕！
“无论你在音乐这条路上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给予你最大最无条件的支持。”秦可人猝不及防的给了朝夕一个大大的拥抱，“朝夕，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谢谢你嫁给阿亦。”
这番话在朝夕的耳畔边响起时，视线的尽头，长廊转折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折出。
他步伐沉稳缓慢，气息内敛，身侧，橘黄的落霞从落地窗外渗了进来，为他披上一层温暖的柔光。
那是她的《乐》，她的生命的另一半。
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