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杨桃，你真自私
从卫生间出来，杨桃闲着无事儿拿出画纸构思插画，接了个以童趣为主题的系列插画，杨桃觉得夏日抓泥鳅这个画面倒是蛮符合的，看着窗外祥和的画面，很快便沉溺在无限的构思与灵感中——当然，若是没有婷婷惊喜的欢呼声和夸张的嬉笑声会更彻底。
杨桃听着隔壁传来婷婷的笑声不由得有点吃味儿：这么快就逮着新客人亲热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自来熟啊，有没有点儿防范心！
天渐渐黑了下来，杨桃摸摸有点扁的肚子，在房间点上两盘蚊香才趿着拖鞋穿着热裤短袖出门觅食，顺便买蚊香。
这个村子是依水而建，杨桃又是招蚊子的类型，以前不觉得，来到这儿才发现自己简直是个招蚊*靶子，最初简直是鼓个掌都能拍出一手血，驱蚊灯不管用，到后面杨桃每天晚上在房间点上两盘蚊香，出门吃晚餐时再提前在房间里面点上蚊香熏着，才好了起来。
杨桃熟门熟路的到了一家面馆，亲热的和面馆大姐打招呼，大姐对这个几乎每天都来来面馆吃上一顿的妹子也是格外的亲热，长得招人疼嘴也甜还经常来照顾生意，大手一挥，面条上的臊子比别人的生生多上一倍。
吃完了在面馆边看电视边和大姐侃，左磨右耗半多小时才离开，又接着去小超市逛了十几分钟，最后就拎着一小袋儿水果一盘蚊香慢悠悠的晃回了旅馆。
这是个家庭旅馆，一栋楼就三层，杨桃住在三楼，乡村里的宾馆能有多少人住？一楼是房东一家住，二楼有一两间房的门缝透出一点光，整个三楼之前也就杨桃一人住着，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杨桃也懒得开灯就着外面一点点昏暗的光就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拎着塑料袋儿一甩一甩的爬楼梯。
楼梯间充盈着杨桃残破的歌声和轻微的脚步声，最后几阶，杨桃摸出钥匙，仔细的辨认了好久，才从一串钥匙里找出房门钥匙，摸索着锁孔，杨桃正准备插钥匙，却被一声突来的呼唤吓得手一抖，钥匙碰撞跌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刺耳。
“杨桃。”
努力眨眨眼，才隐隐约约看到旁边有一个黑影，这嗓音很熟悉，杨桃却拒绝承认，认为只是错觉，弯下腰摸索钥匙。
旁边的黑影靠近，熟悉的味道传来，杨桃僵硬的维持弯腰的姿势，一只手伸过来把杨桃手指边的钥匙勾了起来，试了一下就把杨桃的房门打开了。
杨桃缓缓的起身，房门打开，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猛的吹来，夹杂着浓烈的蚊香味。
下一秒，杨桃被用力的扯进房间，房门关上，杨桃被抵在门上，凸起的门把手梗在腰间硌得生疼。
覆上柔软的触觉，熟悉的味道，杨桃被黑影狠狠圈在怀里。
有人在耳边咬牙切齿的说：“杨桃，你真的惹到我了！”
杨桃嗫嚅了几下，却吐不出一个字。
许久。
黑影也没有动，两人就这样依偎在门边。
“叶......”
才出口，就被狠狠的吻上，残暴得如同撕咬。
唇上尖利的疼痛让杨桃不由痛呼出声：“痛......”
唇上又是被用力的一咬，杨桃痛的打了个寒颤，嘴里韵开一股铁锈一样的味道。
禁锢住杨桃肩膀的手臂慢慢下滑，轻轻的环住杨桃的腰，唇上的力道也变得温柔，柔然的舌头轻轻舔舐在流血的伤口。
呼吸间那人熟悉的发香，杨桃竟然难过的想哭，手慢慢圈住那人纤细的腰身，柔软的感觉让杨桃舍不得放开。
叶岑欢像亲小孩儿一样的啜了啜杨桃柔软的唇，才抵着杨桃的额头低喃：“知道痛就好。”
叶岑欢轻轻的推开杨桃，‘啪嗒’一声，突然而来的日光灯刺得杨桃闭上了眼睛。
眨了好几下眼，映入眼帘的是叶岑欢冷清的脸，长长的卷发披散着，唇上血样的红。
杨桃有点不知所措。
叶岑欢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浓的蚊香味？”
杨桃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和蚊香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才晃了晃洁白的手臂：“我招蚊子。”
叶岑欢上前拉过杨桃的手仔细的查看，白皙软腻的手臂手肘上，散着十几颗消得差不多的红点，看得出主人很有忍耐力，并没有抓过的痕迹。
“蚊香不要点那么多，闻多了不好。”
杨桃看着叶岑欢低垂的眼睑和倾泻开的长发，淡淡的‘嗯’了一声。
杨桃的手无碍，叶岑欢也就放开了，开始打量房间，就只有一个卧房浴室和阳台，进门就能看见床，窗前一个书桌，散着七八张画纸，上面压着一个简单的石玩，纸页被风吹得翻转。
“我们回家好吗？”
叶岑欢站在书桌前认真的看着杨桃，垂在腰上的长卷发时不时跟着风荡漾，目光含水。
杨桃避开目光，垂眸看着地板砖，不语。
“是因为美姗吗？”
“......”
“我知道你看到短信了，她喝醉了一向任性。但是醒来就放开了，我了解她。那天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就说开了。”
“广场上我看到你们了。”
短暂的沉默。
叶岑欢上前在杨桃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明明一伸手就能抓住对方，两个人却是沉默的站着：“如果我说这是她的最后一次尝试和死心，你相信吗？”
许久：“我相信。”
“美......”美姗和伊柔......叶岑欢还想解释，出口了才反应过来杨桃说的是‘我相信’。
“明天我们一起回家好吗？看到你的短信和转.账信息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叶岑欢一把抱住杨桃，头靠在杨桃的脖颈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叶岑欢的眼眶红了，但是杨桃看不见。
“岑欢，其实我们可以尝试的分开。在一起久了也许我们都忘了在一起的理由了。”
下巴抵着的肌肤温热细腻，说话时被喉咙带着微微的颤动着，叶岑欢几乎能感受到那片肌肤下的血液流动，耳中听到的却是最让人难过的话。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那家冷饮店里面我也看到里面了，我和媛媛就坐在你们后面，隔着一点布景。”顿了顿，温柔的嗓音继续响起：“美姗学姐问，你和那个小学妹在一起了吗？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叶岑欢静静的抱着杨桃，头抵在杨桃温热的脖颈里：很茫然。
大二的一个下午，杨桃和徐媛媛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冷饮店二楼坐着，吃得差不多了，只是闲得坐在这儿聊天，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徐媛媛扯着杨桃宣传八卦。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开始冷了起来，这家冷饮店里的人远不如夏季来的多，大多都是来这儿喝喝奶茶咖啡吃点甜点、啃啃特供的奥尔良烤翅和巴西烤肉，一楼的人还算是比较多，在这二楼坐的人寥寥无几，稀疏的散座着。
哪个才子和哪个佳人在一起了？哪个富二代又换了跑车或者女朋友了？哪个讨人厌的女生终于被扁了？学校的哪个大神又获得什么奖项了？徐媛媛说得口干舌燥，低下头吸了几口番石榴汁，突然掳着嘴示意杨桃往后面看。
杨桃顺着徐媛媛的目光往后面看去，正是叶岑欢和林美姗，只是两个人都神色不愉。
这儿是二楼的雅座区，每一组座位都用半人高的隔断隔起来的，上面还摆放了装饰用的植物。上次亲吻事件后，迫于叶岑欢的行为，杨桃终于打破了自己的尴尬正视叶岑欢，之后看叶岑欢自然的态度，杨桃倒也是放下了，两个人脾气都不差，合住又都是半个宅女，关系倒是好了起来，杨桃本想打招呼，但是叶岑欢眼眸低垂两人视线对不上，加上叶岑欢的脸色很不好看，那声“嗨”还是哽在了嘴里。
等能开口时，叶岑欢和林美姗已经坐下了。
动作和说话一样，错过了那个最好的点，再做或者再说，那就有点尴尬了。
隐隐约约能听到旁边的的谈话声，徐媛媛悄悄的凑了上来小声说：“哇叻，叶岑欢和美姗学姐！啧啧啧，情敌见面啊！”
杨桃眼角抽搐了一下，甩了个“就你事儿多”的眼神。
杨桃和叶岑欢她们就一“墙”之隔，对话不由自主的就飘了过来。
林美姗问：“欢欢，你不原谅我吗？”
叶岑欢应该是坐在另外一边的，声音没有林美姗的清楚。叶岑欢不咸不淡的应着，很冷漠。
徐媛媛对于对话只能听得个隐隐约约的，很好奇的又凑了上来：“原谅，什么原谅？难不成是美姗学姐抢了叶岑欢的男朋友？”
败于徐媛媛这个热闹的好奇宝宝，杨桃并没有听进什么对话。
徐媛媛hold住音量一脸八卦的样子：“上次叶岑欢把张大少的头都打破了，现在不会是昔日闺蜜如今情敌对打吧！啊啊啊太刺激了。”
杨桃听到林美姗问：“你和那个叫桃子的小学妹在一起了吗？”
杨桃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扯到自己？
正巧徐媛媛的手机震了起来，徐媛媛一脸便秘的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了眼杨桃，一付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委屈表情。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洗手间，接通，然后唤了一声“妈”就冲进了洗手间。
目送走徐媛媛，叶岑欢前面说了什么杨桃不知道，只听到叶岑欢带着压抑的情绪说：
“我和谁在一起又没所谓，反正都不是你。”
林美姗带着哀求的语气说：“欢欢，等我五年......不，三年！三年就好。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叶岑欢没有说话。
“我们一起奋斗，一起出柜，一起去荷兰、去丹麦、去瑞典、去西班牙、去新西兰、去比利时，去任何我们可以在一起的国家结婚好吗？一起买一套房子，然后三十多岁的时候一起领养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
“够了！够了林美姗，如果你真的把我放进了你以后的生活，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杨桃看不到叶岑欢的表情，却觉得叶岑欢实际上很难过。
林美姗哽咽了一下，带着哭腔：“然后我们一起手牵手到老，看谁更弱，谁就坐在轮椅上被对方推去晒太阳......”一直很高冷的林美姗说着说着竟然压抑的哭了起来。
林美姗抽抽噎噎的哭着，很压抑哭声，杨桃也被感染得有点难过，如果真的这么相爱，等一下也可以啊！为什么叶岑欢要这么犟呢？
杨桃好想抽出纸巾去安慰林美姗，但身为林美姗的爱人，坐在林美姗面前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美姗抽噎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但说话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
“岑欢，原谅我好吗？等我好吗？”
叶岑欢还是没有说话。
徐媛媛回来了。
徐媛媛一坐下来就开始抱怨自己老妈又咋滴咋滴了，又让自己干啥干啥。
杨桃害怕徐媛媛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毕竟中国对同性恋的容忍度不高，甚至反感憎恶。
杨桃安慰了一下徐媛媛就拉着徐媛媛离开了。
出门时天阴沉沉的，空气有点闷热，好像要下雨了一样。
叶岑欢固执的抱着杨桃，杨桃也不挣扎，只是徐徐的说着。
“你当时说除了林美姗，别的人都没所谓。”
叶岑欢愣住了，五六年了，叶岑欢早就忘记了当时的大部分对话，只记得当时难过、难堪、压抑，痛苦的情绪。
也许很多话也是被情绪牵引着才会说出口，失了原本的味道。
“然后你就全身*的回来了，你一定不知道你当时有多难过和颓废。我当时不理解，我觉得你们很相爱，为什么不能忍一时求一世平稳呢？”
“现在我明白了。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下，你想想你想要什么，我也想想我想要什么，如果最后双方都还是对方想要的人，就在一起好吗？”
杨桃的表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而杨桃自己也不知道为自己会这么平静，也许担心害怕突然被勇气逼出，就会是这种平静的模样吧。
杨桃感觉环着自己肩的手慢慢松开。
叶岑欢放开了杨桃，侧着头，看不清表情。
“杨桃，你真自私。”
心里一痛，杨桃感觉心就如同被扎了一般。
叶岑欢绕过杨桃，开门。
“你觉得你醒了，所以就打算抽身走人了吗？”
杨桃看着叶岑欢离开的背影，隔壁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声音不大，却如同闷鼓。
眼睛一酸，眼泪就和不要钱一样的掉了下来。
叶岑欢这么注意教养的人却忘了把自己的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