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余力
落日的余晖穿梭在枝叶间隙中,带上了寒气的微风轻打着灌木丛摇晃,不明孤寂独静默的百年大树根植在土壤之中,扎扎实实,它在地上不能移动半步,在地下却没有一刻静止。云以它为参照物,飘来飘过,风以它为部下,顺则柔抚,气则狂虐,横扫落叶纷飞,唤雨打入土,与根见...梦醒时分,阳光依耀。
宽阔大道上两匹马并驱齐驾,岱普诺和焕-汀之间已经沉默了很久。
愈是距离魔族领地越近,这种不安和压抑的气氛就愈凝重,压得焕-汀气闷,她不知道岱普诺此时此刻的想法,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完全值得信赖,以另一种立场,她更是看不透这个食泪人,她的心一直像端着一杯水,她在极努力的维持着水的平衡。
这些天的经历中最令她触动的是猎人舒的死。她是他死前在他身边唯一的伙伴,之前她一直都清楚,这场战争中一定会有人倒下,她什么都明白,可就是在预想演变成现实之后偏偏不能释怀。生命的消亡是这个世界永恒的节奏,悲歌在天空划出一个个圈,人们钻出又钻进,相互遥望又相互道着离别,片刻的真诚,片刻的打动,片刻的无力,永远的旋律。
人们总是这样鼓励着自己:悲痛是我们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只要愿意我们就能跳出来,而现在,迫在眉睫的时候,我们必须跳出来!可是跳出来之后,我们还是清晰的知道那些失去的已经永远远离了我们,我们越往前走,他们离得我们就越远...于是我们试着欺骗自己,他们无形之中就在我们身边,保护着我们,我相信这种欺骗,我愿意,我便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便是精神领域里的陪伴,我们可以左右的自我命运。
焕-汀偷偷瞧看了岱普诺一眼,她以为他也在为发生在猎人舒身上的事难过,实则是有,但不是全部。岱普诺一路上一直集中思绪理清前因后果,直到目前发生的一切都乱了逻辑,他原以为自己就算不能分析出全部局势,至少有些事情是能够控制的,然而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像用漏了破洞的容器去挡雨一样,他感觉自己陷进了泥泞,不安的直觉从未如此强烈。
他不知道这个漏洞在哪,不知道计划里的真真假假,全乱套了,不过好在的是魔族一大障碍被清除,活死人骑士这个墓埃带起的队伍终又被墓埃提出的计划埋进了地下,他开始思虑计划的源头...是不是快到时候了,可是石碑现在派俹地手中,他一定会研究出来,他会按照古咒语的方式解决泪竹中的灵魂吗...岱普诺的眼眸深深陷入记忆的重围,像一个将死之人,抛离开躯壳的思维飘向了远方,上空...多久了,他不允许自己再去回想那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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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幽灵契约的最后期限,梭朗心里惴惴不安,他彻夜未眠,整个局势的走向一点可把持的迹象都没有,被命运一手操控的感觉让他陷进无比煎熬的等待之中。
“您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梭朗跳起来,从来没有觉得巫女坎西玛的声音是他如此希冀听到的,刚刚这句话正是他等待了好久的,幽灵戈觅浓来了,他终于来了!
梭朗绕着帐篷轻手蹑脚走到坎西玛抢来的马车后面,偷听着巫女和幽灵的对话...
“没找到啊...”
这句询问让梭朗心凉了半截,他是一个人来的,他没有带来焕-汀...
“暂时还没有,我拖了两个吸血鬼朋友帮忙找嘞,会找到的,放心。”那个分不清男声女声的中性音说道。
坎西玛一阵讪笑,“好呀好呀,还没等人被带回来血先被吸光了,带个人肉干儿回来,你说好不好...嗬嗬...”
“去你的吧,他们肚子饱饱的才不会乱来,他们不敢对我的幽灵契约约束人乱来,她是我的,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肉干儿。”
“那我就陪你原地等着,今天可是最后期限,她不会忘了这一茬吧?可怜的姑娘...我的学徒认识那个女孩,那个可怜的女孩,听说她还有个妹妹,同样可怜...”
“这我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我还有个幽灵兄弟...”戈觅浓这就思虑上了第二份幽灵契约。
“算盘打得不错嘛,幽灵心不足蛇吞象,真是,你呀...这份契约那可怜的女孩是在什么情况下签订的?给我讲讲。”
“那女孩要救她的朋友,她没说那是她的妹妹啊,反正是要救人,她赴了群魔宴,她获得了那份特权,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我对她说,你得跟我签订灵魂转让契约我才带你进去地下魔狱...”
“去魔族的地下魔狱救人?”梭朗都能想象得到巫女坎西玛此刻惊讶地上翻着嘴唇的样子。
“胆肥了吧,我也这么想,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那哪是救人啊,飞蛾扑火...”
“她后来进去了?你带着她去的?”
“她同意跟我签契约我当然就同意带她进去喽,脆弱的昂特,先是差点没被地季花丛的白蟒活吞,之后又被抽血蝙啄个半死...啧啧啧...真是个倔强又顽强的昂特...虽然不是魔法拥有者的躯体,不过符合我的气质,我也就将就了...”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魔力拥有者还不至于沦落到跟他签订灵魂转让契约的地步,能找到自愿签订这种契约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执拗的可怜人,就是愿意跟上天的不公抗衡...那后来呢,她肯定是没死,她后来怎么样呢?”
“独臂人你知道吧,独臂人发现了她,把她关了起来,还不许我们插手,我这才失去了和她的联系,现在要我好生的找,这要怪都怪独臂人那个专横的霸道家伙。”
“那你应该回去魔狱底下找她啊,难不成她还能从魔狱里跑出来...”
“她还真从魔狱脱身了...”
“什么?这是胡扯!她压根就没进去过吧,进去魔狱的人还能出来!活着?!胡扯!”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她就跑出来了,具体是怎么跑出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啊,地下魔狱自从墓埃撒手不管了之后,转了几个首领的手,像个后妈不疼、姥姥不爱的弃儿,有那么一丁点堕落了,我就说一丁点啊...现在更是了,现在是预言者派俹地接管,说实话啊,更松了...”戈觅浓像个长舌妇一样嚼着舌根地说着。
梭朗心中惊讶,焕-汀竟还独自一人闯进过地下魔狱,她在他心里的形象更加耀耀生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