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好长的数字
卡尔弗城，索尼影业总部附近的一家餐厅门口。
CAA总裁理查德·洛维特和比尔·米查尼克一起从餐厅里出来。
走到路边自己的宝马轿车旁，理查德·洛维特一脸遗憾地再次伸手与比尔·米查尼克用力握了下，似乎觉得这样不够真诚，又顺势和对方抱了抱，才放开，道：“抱歉，比尔，虽然萤火虫的行为让人气愤，但我总要为自己的客户考虑。”
比尔·米查尼克理解地点头，道：“没关系，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够合作。”
理查德·洛维特表情肯定道：“这是一定的，其实，如果这件事解决了，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两人又聊了几句，理查德·洛维特就上了自己的轿车告别离开。
望着宝马轿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街口，比尔·米查尼克收回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索尼影业总部，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这片曾经属于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的30英亩影城园区，或许是此时索尼影业旗下除了那拥有数千部影视版权的片库之外最值钱的东西了。
就在刚才，因为持续过了一周时间，索尼集团都没能对萤火虫集团的封杀令做出有效应对，索尼影业与CAA原本已经基本商定的一部影片《偷天陷阱》宣布告吹。
除了这部肖恩·康纳利的新片，现在索尼影业旗下几乎所有影视项目都是一片人心惶惶的景象。
最让比尔·米查尼克感觉无力的是，事情爆发之后，索尼总部不但没有派遣真正能够处理这件事的高层赶来美国，反而将霍华德·斯特林格喊去了曰本汇报情况。而偏偏，他这个索尼影业副董事长兼哥伦比亚电影公司CEO，却并没有被赋予多少实权，此时只能勉力维持公司的基本运营。
在街边站了片刻，比尔·米查尼克刚刚要慢慢踱回公司，街边刚刚停下的一辆克莱斯勒上下来一个胸前挂着相机的青年，注意到比尔·米查尼克的身影，那青年愣了片刻，立刻举起相机朝这边快速按动快门，随即又和另外一边刚刚下车的同伴快步走了过来。
“米查尼克先生，我们是《好莱坞报道者》的记者，请问可以聊几句吗？”
比尔·米查尼克抬手挡住镜头，加快了脚步道：“抱歉，想要采访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助理进行预约。”
“我们已经连续预约了一周时间，米查尼克先生，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那青年从身旁有些青涩的女孩手中抢过录音笔同样加快脚步追在比尔·米查尼克身旁，直接发问道：“米查尼克先生，听说索尼影业旗下的很多电影剧组现在都已经陷入了瘫痪，请问这是真的吗？”
比尔·米查尼克脚步又快了一些，道：“抱歉，无可奉告。”
那记者丝毫不气馁，道：“米查尼克先生，为什么这种关键时刻，斯特林格先生会飞去曰本，而不是赶来洛杉矶处理这件事？”
比尔·米查尼克嘴角抽了抽，开始小跑，同时机械般重复道：“抱歉，无可奉告。”
那位记者穷追不舍：“米查尼克先生，这件事是《加勒比海盗》剧本引起的，请问索尼影业会将剧本转让给萤火虫集团以平息事端吗？”
比尔·米查尼克很想说‘你觉得现在把剧本让出来这件事还能了结吗？’不过，他很清楚在这种敏感时刻，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一路有些狼狈地进入索尼影业总部园区，看着被保安拦在大门外的记者，比尔·米查尼克刚刚松了一口气，他的助理就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部手机递过来：“米查尼克先生，出井伸之先生的电话，您刚刚把手机忘在了办公室里。”
比尔·米查尼克接过手机，一边走向办公楼一边道：“出井先生，你好……这边的情况，有些糟糕，不过我会尽力处理的……恩，我这就去办，那么，再见。”
简单的聊了几句，对方就挂了电话，比尔·米查尼克手里握着手机一路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皮椅上坐下，精神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心底带着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期待，他现在已经向索尼递交辞呈了。
这短短一周时间，比尔·米查尼克发现几乎是什么都做不了，却要承受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哪怕是电影公司因为项目失败濒临破产，给他带来的感觉都没有现在来的糟心。
助理亲自送了一杯咖啡进来，看了眼瘫在皮椅上的比尔·米查尼克，欲言又止，却最终没说什么。就在她想要安静退出办公室时，比尔·米查尼克才开口吩咐道：“帮我找一下威廉姆斯助理办公室的联系电话。”
过了一周时间，索尼集团董事长出井伸之终于决定亲自赶来美国处理索尼与萤火虫的争端，刚刚的电话就是吩咐米查尼克负责预约一下他和艾瑞克·威廉姆斯的会面。
比尔·米查尼克倒是有卡森伯格的手机号码，但他却不觉得自己有那份面子能够从卡森伯格那里要到艾瑞克·威廉姆斯的私人联系方式。此时只能老老实实通过对方的助理办公室间接联系。
……
虽然受到《加勒比海盗》剧本事件的干扰，《地心引力》的拍摄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中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和卡普尔·希德吃饭叙旧，艾瑞克很快就再次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卡洛琳进入摄影棚时，艾瑞克正和几位主创围在一起探讨女主角瑞恩·斯通遭遇第二次卫星碎片撞击时一个镜头的角色运动轨迹和镜头调度方案。
朱迪·福斯特同样凑在众人中间，双手撑着宽大的工作台桌面、倾听艾瑞克参照自己亲手绘制的分镜头画稿向众人演示心中的想法。或许是女人特别的第六感，她第一个注意到卡洛琳走了过来，抬头望了女孩一眼。
卡洛琳很有礼貌地对朱迪笑了一下，将一份文件夹抱在身前安静地站在旁边，并没有打扰艾瑞克和众人讨论的意思。
朱迪也朝卡洛琳点了点头，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却不由地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想起上个星期自己看到艾瑞克让这女孩吻他时的感觉，朱迪就又忍不住瞟了眼正专注讲解镜头调度细节的艾瑞克侧脸，心里对自己当时的反应有些莫名的懊恼。
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可恶的花花公子啊，自己干嘛要在乎这些事情。
不过，看着艾瑞克面前那一叠厚厚的手绘分镜头草稿，朱迪突然又生出一种如果能够带回家收藏就好了的念头。
这家伙虽然喜欢乱来，但绘画功底却真是厉害，至少，她觉得那一叠手稿中的任何一张，都不比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艺术家的作品要出色。如果全部收集起来装订成册，出版之后绝对会有很多人愿意购买。
看着艾瑞克毫不在意地拿铅笔在分镜头草稿上添加角色的运动轨迹线条，朱迪甚至产生一种要把这家伙手中的铅笔抢过来丢掉的念头，多好的画稿啊，太糟蹋东西了。
又讨论了几分钟，艾瑞克才对尼克尔、罗伯特·拜伦等人道：“呐，这个镜头大致就是这样，给你们二十分钟准备时间，我们先测试一下效果，还有朱迪，喂，朱迪？”
朱迪听到艾瑞克突然喊自己，连忙从出神中收回心思，道：“怎么了？”
“我刚刚说的，”艾瑞克说了一半，无奈地朝尼克尔几人摆摆手，道：“你们先去准备，朱迪这边不急，我再和她讲一遍。”
看着朱迪·福斯特有些发糗的表情，大家嘻嘻哈哈地散开，艾瑞克正要说什么，注意到卡洛琳站在旁边，直起身子道：“卡莉，有什么事吗？”
卡洛琳点头，走过来又礼貌地向朱迪问了声好，才道：“艾瑞克，索尼影业的比尔·米查尼克先生刚刚打来电话，出井伸之先生明天会赶来洛杉矶，他想和你约个时间谈谈。”
“我还以为索尼能再坚持一个星期呢，”艾瑞克笑笑，沉吟了片刻，低头找到一张空白的草稿纸，用铅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一长串数字，递给卡洛琳道：“把这个交给索尼影业那边，同时告诉出井伸之，如果他愿意谈，那我们再谈。”
卡洛琳接过稿纸看了一眼就小心收好，向艾瑞克和朱迪道了别，转身离开了摄影棚。
朱迪却是一头雾水，她刚刚站在旁边，就看到了草稿纸上那一长串数字。
2，992，500，000.00。
真的好长啊，29亿9250万，这是什么意思？
啪！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响指的脆响，再次回过神来，朱迪立刻白了艾瑞克一眼。
艾瑞克收回手，看着朱迪的表情，迟疑了下，还是问道：“那个，你这几天，是不是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朱迪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就是，恩，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看你总是心不在焉的？”
朱迪明白过来，瞪了艾瑞克一眼：“当然没有。”
“好吧，不过这么激动干嘛，你是女人，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的。”
“你很喜欢和女人讨论这种问题吗？”
“当然不，”艾瑞克摇头，随即道：“算了，刚才的镜头，我再给你讲一遍，不要走神了。”
朱迪又跟着艾瑞克一起俯下身，突然觉得自己态度强势时，眼前这家伙就会特别好说话，看着他拿起铅笔又要往分镜头画稿上添线条，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在这些画稿上乱添东西？”
艾瑞克愣了下，放下手中的铅笔点头道：“好吧，听你的。呐，接下来这组镜头，动作难度不大，但我需要你注意自己的情绪表达……”
朱迪认真听着，嘴角微微勾起，眼角弯弯，心里突然觉得，这种，恩，蛮不讲理的感觉，似乎还算不错。
……
东京，羽田机场。
索尼集团的私人公务机正在进行起飞前的准备，霍华德·斯特林格与出井伸之带着几位随从一起等在机场的VIP候机厅里。
从美国赶来曰本这一个星期，霍华德·斯特林格可谓是灰头土脸。
盛田昭夫退休之后，索尼内部本来就纷争不断，各部门之间不仅缺乏协调，甚至已经发展到了相互拖后腿的程度。美国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霍华德·斯特林格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因为他是出井伸之的心腹，这件事也间接使得出井伸之在董事会会议上遭到攻讦，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裂痕。
此时，两人虽然对面而坐，却没有多少闲聊的兴致，出井伸之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安静地等待着飞机起飞。
正当霍华德·斯特林格想要再次询问一下随行人员私人飞机还要多久才能准备好时，出井伸之一位留守在东京的助理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出井先生，洛杉矶那边刚刚发来了一份传真，”那位助理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掏出一页传真纸恭敬地弯腰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出井伸之，道：“米查尼克先生在电话里说，这是艾瑞克·威廉姆斯亲自写的，他本人并没有同意与您的会面请求，对方的原话是，如果您愿意的话，双方才可以继续商谈。”
出井伸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传真纸，看着上面一长串手写数字，思索片刻，微微皱眉，沉默地递给了对面神色好奇的霍华德·斯特林格。
霍华德·斯特林格接过传真纸看了一眼。
2，992，500，000.00。
短暂的迷惑之后，霍华德·斯特林格立刻明白过来，不由脱口而出道：“萤火虫想要我们的电影公司。”
29亿9250万。
这明显是一个报价啊。
而且，还是一个针对性十足的报价。
如果加上索尼影业购买《加勒比海盗》剧本的那750万美元，这个数字，恰好就是30亿！
出井伸之神态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有些失态的霍华德·斯特林格，缓缓道：“当年，我们花了55亿美元买下哥伦比亚电影公司，这其中除了16亿美元的债务之外，索尼只是现金，就支付了39亿美元。现在，萤火虫却只愿意出30亿美元，就想把电影公司买回去，哦，不，是29亿9250万美元。”
霍华德·斯特林格嘴角抽了抽，道：“出井，我们绝对不能卖。”
出井伸之表情同样有些黯然，道：“霍华德，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选择吗？”
“至少，”霍华德·斯特林格迟疑了下，道：“至少，我们决不能把索尼影业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卖掉，我们可以选择其他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