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利益链
相对于庞大单调的摄影棚和紧张忙碌的行政区，萤火虫影城内主要由玻璃和钢结构建造的数字领域办公LOFT无疑是最让人舒心的一个去处，犹如艺术品一般并排的几栋建筑掩映在绿树藤蔓之间，如同影城内的一个单独小世界。
当然，作为萤火虫集团的核心部门之一，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数字领域办公区的。
汤姆·弗雷斯顿在卡洛琳的亲自带领下，才得以来到一栋办公LOFT的二楼。
一路上，汤姆·弗雷斯顿都在暗暗打量着四周。
不过，真正吸引汤姆·弗雷斯顿的却不是办公LOFT内处处透着精致的装潢和随处可见的特效电影模型，而是数字领域这家公司本身。
作为维亚康姆集团的两位联合总裁之一，主要负责的也是公司的电影娱乐业务，汤姆·弗雷斯顿对数字领域的各方面信息简直了如指掌。
华纳、派拉蒙和环球三家公司合作成立的光影时代特效公司，从一开始就打算模仿数字领域，但大半年下来，三家公司的高层基本上都不得不承认，想要追上数字领域简直难如登天。
萤火虫体系的这家公司从八年前就开始在CG特效方面进行布局，八年时间，在好莱坞可谓根深蒂固。
光影时代想要追赶，传统方式上，最便捷的手段无疑是从数字领域挖人。
但这种模式现在却根本行不通，因为即使光影时代从数字领域挖到对方的技术人才，却无法拿到这家公司的专业特效软件。数字领域的核心特效软件现在甚至已经停止了出售，而是采用出租授权的模式与其他中小型特效公司进行合作。
光影时代自然不可能在数字领域的授权名单范围内。
拿不到数字领域的软件授权，光影时代只能选择与老牌制图软件厂商欧特克合作开发专属的CG特效软件。
欧特克当年由于不看好CG特效的前景，拒绝了与数字领域在软件开发上的合作，现在为了弥补当初的决策失误，在相关软件开发上的投入也可谓不遗余力。但八年时间的技术积累差距，却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追赶的。
而且，就算欧特克再经过几年的努力，在软件技术上追赶上数字领域的步伐，也肯定无法轻易打破萤火虫体系在好莱坞特效行业已经建立起来的强大利益链。
要知道，同样一部电影，哪怕不使用到数字领域独有的一些顶级特效技术，只是大众化的普通CG镜头，采用数字领域软件和技术支持的特效公司相对于其他同行往往都有着从效果到成本的全方位优势。
因此，即使明白随时可能存在被萤火虫体系卡脖子的风险，好莱坞其他电影公司也很难果决地戒断对数字领域及其附属特效公司的依赖。
“弗雷斯顿先生，艾瑞克还需要大概十分钟时间，请您稍等一下。”
卡洛琳将汤姆·弗雷斯顿带到二楼的休息室，礼貌地解释了几句，吩咐工作人员给对方准备咖啡，才转身离开。
已经等了三天，汤姆·弗雷斯顿也不介意最后这十分钟，谢过了给自己端来咖啡的数字领域员工，坐在桌旁快速地梳理了一番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艾瑞克·威廉姆斯，片刻后才舒了一口气。
目光再次打量四周，起身随手从旁边书架上取过来一份昨天的《好莱坞报道者》，打算消磨掉最后几分钟时间。
手中报纸的头条却恰好是醒目的《钢铁侠》票房数字。
上映进入第三个周末，《钢铁侠》票房跌幅依旧只有39%，三天时间再收3788万美元。
同时，这部超级英雄大片两周半时间的北美总票房已经达到了2亿6051万美元，接下来一周半时间冲破3亿美元大关几乎是板上钉钉。上映四周北美票房破3亿，整个放映周期下来，影片北美票房轻松走到4亿美元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相比起来，派拉蒙同期的《西点揭秘》票房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上映十天，这部耗资9500万美元的大制作电影累计票房也才3513万美元。
当然，不止《西点揭秘》，在《钢铁侠》的强势冲击下，上周五公映的《偷天陷阱》，首周末三天票房也只有1915万美元。
不过，这部主要靠第一任007扮演者肖恩·康纳利撑起来的卖情怀作品制作成本被哥伦比亚很好地控制在了6000万美元。
即使北美票房不如人意，《偷天陷阱》的海外票房潜力也远比《西点揭秘》要高得多，最终2亿美元左右的全球票房预期，足以让哥伦比亚收回全部的制作和发行成本。影片将来的录像带DVD和电视周边产生的基本上就是净利润。
而且，在汤姆·弗雷斯顿看来，《偷天陷阱》对于哥伦比亚的意义完全不在于票房。
这部影片最终6000万美元的成本控制，意味着哥伦比亚影业在离开索尼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期地就被萤火虫体系迅速同化，在电影制作上不再随意挥霍无章可循，而这却是索尼控制时期哥伦比亚影业将近十年时间都不到彻底改善的痼疾。
其实，由于最近几年好莱坞电影融资太过于容易，萤火虫体系之外，大家花起钱来都有些大手大脚。
就像现在的这部《西点揭秘》，如果派拉蒙可以狠下心来严格控制成本，不要说9500万美元，哪怕是6000万美元都绰绰有余。预算降低到6000万美元，派拉蒙现在的亏损压力就会小得多。
但是，为了拉拢凭借《空中监狱》一举成名的导演西蒙·韦斯特，派拉蒙制作部门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制作过程中有意无意地迁就对方。不过，虽然将制作成本堆高了50%以上，这位终究只是第二次执导大制作影片的导演却没能拿出一部让人满意的作品。
相比起来，萤火虫体系表现的就强势太多。
最近几年CAA一度把肖恩·康纳利的片酬炒到2000万美元，但在《偷天陷阱》中，哥伦比亚却坚持只给这位老牌的007扮演者开出1200万美元片酬，甚至没有任何票房分成的选择余地。
虽然肖恩·康纳利多次扬言要退出项目，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下来。
显然，肖恩·康纳利也清楚，没有了索尼这个冤大头，再想从哥伦比亚手中拿到2000万美元根本就不可能，他在好莱坞其他大制片厂眼里也绝对不值2000万。至于前些年频频给好莱坞老牌巨星开出天价片酬的卡洛克影业等公司，随着传媒集团整合潮流的完成，电影发行渠道被进一步垄断，最近几年连续亏损之后都已经逐渐沉寂下来。
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中的报纸，听到耳边的脚步声，汤姆·弗雷斯顿立刻回过神来，起身向走进休息室的艾瑞克迎了过去：“艾瑞克，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汤姆，坐吧。”
艾瑞克客气地与汤姆·弗雷斯顿握了下手，就在旁边的桌椅旁坐下，同时打量着眼前这个略显老态的中年人。
汤姆·弗雷斯顿今年才四十多岁，但一头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却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十岁。
汤姆·弗雷斯顿跟着坐下，同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衣着随意却透着一股沉稳气质的青年，主动道：“艾瑞克，我这次过来，是希望能够消除我们双方前些日子的一些误会。”
艾瑞克接过卡洛琳递给自己的矿泉水，随手放在桌上，表情平淡地点头道：“嗯，然后呢？”
汤姆·弗雷斯顿从艾瑞克表情中完全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继续道：“斯坦利·库伦近期就会从派拉蒙离职，至于百视达方面，我们可以提供一笔赔偿，以寻求和萤火虫集团等公司的和解。”
艾瑞克抬了抬手，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斯坦利·库伦是谁？”
对面整个青年连‘好莱坞八卦’网站的那些离职员工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不知道斯坦利·库伦？
不过，对方装傻，汤姆·弗雷斯顿却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斯坦利·库伦是派拉蒙影业副总裁，主要负责发行业务，上次的那些误会，就是他擅自主张所造成的。”
“哦，”艾瑞克点点头，却又道：“我不认识这个人，派拉蒙那边，我只认识雪莉·兰辛。”
汤姆·弗雷斯顿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下意识摇头道：“艾瑞克，这不行。”
“行不行是你们的事情，”艾瑞克收起刚刚的随意，坐直身体目光犀利地盯着汤姆·弗雷斯顿，道：“总之，派拉蒙那边，我只认识雪莉·兰辛，那么，既然出了问题，就应该由雪莉·兰辛来负责。”
艾瑞克态度突然强势起来，汤姆·弗雷斯顿气势顿时就弱了几分，道：“艾瑞克，不至于这样，毕竟，上次那件事也并没有对你造成多少影响。”
如果因为一次完全没有掀起什么风浪的八卦事件就让七大制片厂之一的掌门人离职，且不说对派拉蒙影业的运营可能造成的影响，只是这件事本身，就会严重打击整个维亚康姆在传媒行业的威信和地位。
“但如果造成了呢？”艾瑞克扫了眼汤姆·弗雷斯顿面前的报纸，道：“就像《钢铁侠》，如果不是萤火虫集团处理得当，这部全球票房10亿美元级别的影片，最终还能剩下多少票房，5亿，3亿，或者更少。所以，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你们给萤火虫集团带来了多大的风险，就应该承担多大的责任。现在，如果你们想要和解，雪莉·兰辛必须走人。”
沉默了片刻，汤姆·弗雷斯顿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会转告萨默的，那么，关于百视达？”
“说起这个，汤姆，你知道蜥蜴断尾求生，想要达到目的首先要满足什么条件吗？”
维亚康姆上周六宣布将百视达拆分的举动，现在已经证明根本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听到艾瑞克这么说，汤姆·弗雷斯顿脸上不由有些讪讪，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艾瑞克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像个突然来了说教兴致的年轻老师，道：“很简单啊，蜥蜴断掉的那条尾巴，必须能够引起捕食者的注意。如果它身后的捕食者根本就不想吃那条尾巴，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
汤姆·弗雷斯顿无奈地点头道：“似乎，确实是这样。”
“所以，既然你们喜欢这么做，那就应该挑选一条足够吸引人的尾巴。”
汤姆·弗雷斯顿心底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却只能顺着艾瑞克的话题，道：“艾瑞克，你到底想要什么？”
“Showtime电视台，”艾瑞克也不再绕弯子，道：“开除雪莉·兰辛，转让Showtime，这就是我的要求。做到这两点，上次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
艾瑞克故意没有再提斯坦利·库伦，但显然，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在好莱坞待下去。
最近几年，随着HBO的持续发展以及FFM电视台的快速扩张，意识到收费有线台商业潜力的维亚康姆也加大了对旗下Showtime电视台的投入。
虽然Showtime电视台的发展远没有在几大公司共同扶植的FFM那样迅速，但也属于维亚康姆旗下增长最快的业务之一。凭借较低的收费和本身的内容渠道资源，Showtime电视台现在已经积累了超过600万的付费用户。
“艾瑞克，你的要求太过分了，萨默根本就不会同意。”
“我还是刚刚的那句话，行不行是你们的事情。就像你们给我带来麻烦，解决问题就只能是我的事情。现在，我把我面临的问题解决了，你们就该解决你们所面临的问题了，”艾瑞克说着，又道：“而且，相比有些人开出的条件，我的要求其实非常合理。”
“我们已经知道了卡尔·伊坎拜访你的事情，艾瑞克，你不可能成功的。而且，就算成功了，你将来也会面临一大堆麻烦，因为你们的这种操纵行为是严重违法的。”
“那就又是我要面临的问题了，和你们无关，”艾瑞克耸耸肩，道：“你可以让萨默试试，看他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下周我们就会公布一批对外合作的电影名单，虽然主要是米高梅和哥伦比亚的一些非核心项目，但华尔街的电影基金现在肯定更愿意与萤火虫体系合作。所以，你们到时候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再来一次断尾求生，把派拉蒙影业也剥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