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女神（下）
“大雪？”
比利的脸色有些难看，不仅是因为故事中母亲的苦难遭遇，也有对其他“扩荒者”死亡的同情。
那群“扩荒者”做的确实不对，比利对他们的行为也无比气愤。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没罪恶到非死不可的程度。
上万条人命在一夜之间被暴风雪夺走，这样的事情让这位崇尚怜悯与慈爱的年轻祭祀无法接受。
“是啊，大雪，一场突如起来的暴风雪。”
“没必要想太多，比利。未曾经历过，就没有资格去判定对错，不要让偏视成为你的‘主见’，这样你将失去前进的方向。”
卡利安主教慈爱的摸了摸比利的头，对内心彷徨的年轻祭祀安慰了一番。这种彷徨是任何年轻的祭祀都要经历的，也是神殿安排他们外出历练的原因。
教义上描述的再美好，也要结合事物进行具体分析。
让教义能随着时代的发展继续成为指导性纲领而不被淘汰，是每一位神祇和信徒都要努力的事情。
在努力过程中，神明负责更深层次的解析规则、提供指导性意见，而信徒则负责将其和现实结合起来，再将结合的结果反馈给神明，帮助其完成教义的修正。
“后来呢？”
心情好些的比利又恢复了往日的好奇，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要知道，这样的神史可不是什么广为传播的知识，起码比利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资料。要不趁着这个机会缠着卡利安主教讲完，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听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后来……”
卡利安不急不缓的讲述着，随着他的讲述，上古的辛秘如同画卷一般在比利的面前缓缓展开……
艾露娜从冰雪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早已冻僵的母亲，然后，她的整个世界都荒芜了，失去了一切绚丽的色彩。
她害怕过、哭泣过、也曾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当她发现母亲手腕处的那道伤口时，一切软弱都和齿间残留的血腥味一起，被她狠狠的咽到了腹中。
母亲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她生命的延续，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为自己，而是为她那苦命的母亲。
那一年，女孩用双手在冰雪与冻土中刨出了一个墓穴，埋葬了她的母亲；那一年，懦弱的艾露娜死在了极寒之下，坚强果敢的“玛塔莎”重生于冰原之上……
无人生还的惨剧很快被开扩骑士们得知，后续的“扩荒者”也接踵而至。
这批扩荒者比之前的那群人要安分的多，因为暴风雪已经教会了他们应有的畏惧。
从迈入冰封海岸的那一刻起，跪拜和祭祀的行为就没少过，甚至他们还鼓起勇气向骑士老爷们提出意见，要求能在聚集地建立一座太阳神庙或是请来一尊太阳神阿蒙的雕像来抵御风雪。
这样的要求当然是个笑话，开扩骑士驱赶他们前来是卖命的、不是来当老爷的，还请太阳神的雕像来庇佑你们，那用不用再给你们配几位随军神官和祭祀啊？
风雪与严寒越发强烈，“扩荒者”们开始蜷缩在自己那破烂的小屋中，宁愿挨骑士老爷几鞭子，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中工作。
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让驻守在冰封海岸的开扩骑士很是无奈，他们毕竟不是贵族，抽“扩荒者”几鞭子没什么，但要是公然处死就太过了，很容易成为同行攻击自己的把柄。
一方面是破罐破摔的“扩荒者”，另一方面是接连催促的君主，再加上惨剧和暴风雪的威胁，无奈之下，陷入两难的开扩骑士接连从冰封海岸撤离，放弃了驻扎此处的任务。
贵族也舍不得自己手下的骑士送死，毕竟上次那场暴风雪实在是太邪门了，谁也不知道它下次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允许开扩骑士的撤离意味着贵族们已经放弃了开扩此地的打算，至于还滞留在此处的“扩荒者”，就随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贵族们可不会花费大量的经费去安排这群奴隶的撤离，反正只要没有了外界输送的物资，他们也不可能在冰封海岸中存活多久。
被放弃的“扩荒者”陷入到了绝望之中，没有了后勤补给的他们不得不从还算挡风的破旧小屋中走出来，在松软的雪地上寻找食物。
一群年富力强、对自己又充满信心的人会聚在了一起，打算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冰封海岸。
他们信心满满的出发，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抵抗着刺骨的寒风与漫天的雪花在冰天雪地里寻找食物有多难？看那接连饿死的人就能知道。
所有人都明白，饥饿感降临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死神已经开始呼唤自己的名字了，如果不能及时从皑皑白雪下刨出食来，那么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人们在困境下的底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急速降低，到那时，吃人毁尸恐怕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不过，这群“扩荒者”非常幸运。
在他们最为困苦的时候，救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个衣衫单薄的小女孩，她从冰封海岸的深处走来，风雪寒霜为她低头敛息，狼熊野兽在她经过时匍匐跪地。
没有一个“扩荒者”会因为年纪而小视她，因为他们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生”的希望。
小女孩不喜欢说话，所以人们不曾知道她的名字，大家称呼她为“玛塔莎”，意思是冰雪女神的孩子。
陷入困境中的人们跪在了她的面前，祈求着她的指引。
“后来呢？”
比利看到卡利安主教似乎不愿意继续讲下去了，也顾不得长幼尊卑，连忙出声催促。
“后来？后来‘玛塔莎’就变成了‘先知’，然后，‘先知’成为了‘神’！”
“这就完了？这……过程……”
比利满心纠结，显然，没能听到其中的详细情节让他很失望。
卡利安笑了笑，没有继续讲下去。
他给比利讲述这段传说，只是为了让年轻的祭祀能对冰封海岸有些心理准备，改变一下他内心的那种理想主义。
要知道，晨曦神殿的教义虽然很好，但是并不适合在冰封海岸推广。
什么时候比利能从刚才的故事中体会到卡利安的一番苦心，什么时候他就真正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了。
至于后面的详细情节，卡利安主教不是不知道，但是因为涉及太大，确实不适合四处宣扬。
他是祭祀，不是法师，对于神明应该有着最起码的尊敬，哪怕那只是一位早已陨落的神明。
“吾浴母血得以复生于极寒，诛罪恶、御风雪庇护民众，握冬霜、明死生凝聚神名，行冰谷、泽百物高托神座，自居于星界浩瀚之中，号神名、传谕旨以为凛冬。
诸信徒拜我、畏我、奉我、求我，皆愿世代居于极寒险峻之所，聆听神音，繁衍生活。
吾怜信徒苦困、严寒逼迫，舍神力改换天地予其以衍生之机，选坚韧不拔、身心良善者为神殿祭祀。
自此，凛冬神殿于冰封海岸屹立，吾不身陨，神殿绝不消缮，诸信徒不弃，吾必庇其万古……”
这是《凛冬神典》中开篇的一段话，对于凛冬女神的描述再准确不过了。
卡利安虽然是晨曦神殿的主教，但是对于凛冬神殿的神典和女神的事迹也极为了解。
正是因为这份了解，他才从未奢望过自家神殿能成功的在此地传道。
要知道，冰封海岸中的人皆是当年那批“扩荒者”的后裔，要不是凛冬女神的垂怜，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所以，这群听着女神传说长大的人们对凛冬女神的信奉是极其坚定的，哪怕女神早已陨落。
也正是这份坚定，让凛冬女神待冰封海岸的人们如同家人一般，即使是即将陨落之际，也要把破碎的神国投入到此地，给她的信徒们增添最后一道防护。
人心都是肉长的，想要在冰封海岸传教，最大的阻力不是道貌岸然的贵族，而是没什么利益需求的底层民众。
何况，冰封海岸的严峻气候也孕育了此地彪悍的民风，他们需要的、信奉的是教导人们坚忍不拔、自力更生的《凛冬教义》而不是鼓励人们仁爱、互助的《晨曦教义》。
“唉，”想到自己接到的神谕，就是见多识广的卡利安主教也感到有些头痛：“希望切诺伯爵不是我主要找的人吧，不然，事情可就难办了。莫尔特家族可是冰封海岸白银家族的一支，想要说服他们的家主成为我主的信徒谈何容易！”
“主教大人，您为什么叹气？”
卡利安主教的为难并没有述诸于口，所以比利也只是听到了那一声无奈的叹息。
“冰封海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啊！”
……
PS：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更新不稳定，希望大家能够见谅。
这几天感觉好多了，明后天再去趟校医院，看看大夫能不能给开点见效快的针剂，唉，腹泻见好，但是低烧和感冒就是不见好啊，好烦。
昨天码了一千七八，本想坚持坚持给大家更出来一章的，不过怎么写就是写不下去了，脑子蒙蒙的，只好留到今天凑成3000+一起发给大家了，我也偷个懒，哈哈。
多谢大家对作者菌的关心，这点小病还是打不垮身为真汉子的我的，正好我趁着十一放假之际把病尽快看好，十一期间也好恢复稳定的更新。
再次为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表示抱歉，也谢谢大家的关心和一如既往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