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魔鬼

  “你想出售什么？”

  虽然心里很不屑，但碍于当前的身份和良好的教养，莱斯特依旧保持着友好亲切的笑容。

  “长眠者的酒馆”虽然是一家以外售为盈利方式的魔法商店，但这并不代表它不会收购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扩展一下经营范围。

  不过，因为背靠一位炼金大师的缘故，店铺对能被收购的物品有着极高的要求，而不是像其他落魄的店家那样，但凡有点魔法波动的东西就要。

  以对方这幅寒酸的打扮和拘谨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能拿出满足店铺要求商品的人。

  虽然不耐，可莱斯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商店的侍者，自然不可能做出驱赶或嘲讽客人的事情。

  别说只是一个想来碰碰运气的“鬣狗”，就是那些对魔法异常好奇、整日里跑来问东问西的孩童们，他也得好言接待。

  “出售……啊，对，出售……”

  这位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下的奇怪客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着，在莱斯特的提醒下，他才记得从斗篷里抽出一本三指左右厚度的笔记。

  “我叫莱斯特，恕我冒昧，阁下怎么称呼？”

  “巴赫。”

  短暂的交谈过后，都不怎么想继续交流的二人彼此陷入了沉默当中。

  莱斯特打量着被对方拿在手里的笔记，心中的惊艳感一闪而逝。

  “这绝对是某位大师的研究手札。”

  侍者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因为无论是从装订的手法，还是从封面上的书写者自我设计的纹理来看，这本手札都带有强烈的狮心帝国时期的风格。

  通过精神探测，莱斯特能感知到的某种精神上的交融，以及蕴藏在手札中的岁月的气息。

  这种陈旧感和厚重感是任何仿造者都难以实现的，除非是不计成本的做旧。

  “怎么会有人不计成本的去造假，”年轻人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寻找一位堪比店主的法师出手，再配以某些珍贵的材料，或许才能勉强达到这种效果。其中的花费数以万计，哪会有这样傻的人。”

  “何况，法师并不青睐古本，而是渴求记录在上面的知识，外观上的造假毫无价值。”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藏匿在斗篷下的巴赫，莱斯特的目光再度回到了那本让他心痒难耐的笔记上面。

  “我能仔细看看吗？”

  法师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废了好大的功夫去掩饰，才没有让这句询问的语句暴露出他的迫切。

  没办法，只有渴望知识的人才知道知识的获得是多么的不易。

  莱斯特清楚自己的资质只是中等，如果知识的累积方面还不够丰厚的话，他这辈子可能都没什么希望去窥视“元素之墙”另一侧的风景了。

  相比于骑士来说，法师更容易冲击黄金阶位，但与骑士进阶高阶时侧重于对要素的领悟不同，法师能否进阶黄金阶位则更看重资质，也就是所谓的亲和力。

  与元素的亲和力强，自然更容易感知到其内里的性质，领悟要素的运用方法；而亲和力弱，除非掌握了某种可以称之为“秘传”的学识，否则已经基本断绝了进阶黄金的希望。

  莱斯特所在的家族只是新晋的荣耀贵族，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传承下来的秘传，无论是关于魔法方面的，还是相对而言比较常见的有关斗气的秘传，都不是他所能奢求的。

  而店主提供的可借阅图书虽然数量丰富、记载全面，但都是基础知识，用来夯实根基倒是没什么问题，高屋建瓴就过于苛求了。

  “这……”

  巴赫态度有些含糊，他知道对方的要求非常合理，可他却不想答应，因为他也不能保证对方看到书本的内容后，会不会做出和他前几天一样的反应。

  他可还想着把这本书原价卖出呢，当然不希望因为书本的内容而影响了自己的收入。

  “不行？”

  莱斯特的语调略微上扬，眼角往巴赫紧攥在手上的笔记一扫，鼻腔发出了一声短而急促的呼吸声。

  这套动作是莱斯特从他父亲的身上学来的，既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情感，还能给对方造成谈判随时可能结束的紧迫感。

  “万一你记下了呢，”随口找了个理由的巴赫慌乱的进行着解释：“我是说……魔法，对，记忆术，我知道这个法术，你别想糊弄我！”

  原本唯唯诺诺的巴赫随着自身的辩解逐渐拥有了自信，他觉得自己刚刚胡诌出来的这个法术非常神奇，像莱斯特那种见识短浅的商店侍者绝对没有听说过。

  不过，激昂的巴赫先生似乎忘记了，在他的感知中，那位刚刚还被他叫做“大人”的侍者也是一名正式法师，而且可以想象的是，对方绝对不是巴赫这种只会变戏法的水货。

  “你说的是‘记忆复录’？”

  巴赫故作内行的行为不仅没得到莱斯特的信服，反而让其对他再度看轻了几分，一个连基本法术名字都记不住的家伙，当然不可能会是什么真正的法师。

  “真正的法师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莱斯特暗自腹疑着：“任何法师的手札在书写时都会采用‘卡尔格拉文体’，从而杜绝一切逻辑上的记忆行为。”

  “别说是‘记忆复录’这种限制颇多的魔法了，就是用记录水晶进行影像存储，看到的也只会是杂乱无章的词汇，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想要真正理解记录在手札上的文字，只能用‘费瑞格娜语’进行一点一点的转译，这份工作可不是片刻之间就能完成的。”

  不过，这些话没有必要说给对方听，相反，还要竭力隐瞒。

  通过彼此间的交流和自我猜测，莱斯特估计对方是因为不认识“卡尔格拉文体”和“费瑞格娜语”，所以才错把宝石当做了沙砾。

  而之所以阻止他观看手札的内容，恐怕是害怕自己看到那些“没有丝毫价值”的记录后，不买这本书了。

  “没错，你们应该是这个叫法。”

  就在莱斯特进行着思考时，嘴硬的巴赫仍旧没有坦承自己的无知，而是继续辩解着，仿佛他是颇具见识的传奇法师。

  回过神来的莱斯特虽然对他这种胡说八道的态度颇为不悦，但却也无暇去顾及这种小事。

  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是把那家伙手里的笔记拿到手，至于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