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八十一章 家事难断
热泪流淌房陵公主却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夹面条腮帮子高高凸起犹如一只储存坚果过冬的松鼠……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趾高气扬、雍容华贵?
房俊悄悄咽了口吐沫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掉眼泪……暗暗后悔刚刚的话语直白过分了一些狠狠的将房陵公主的伤疤揭开来伤了她的自尊也摧毁了她的骄傲。
便赶紧瞥了一眼李恪挤了挤眼睛咋办?
李恪立即瞪了回来话是你说的事儿是你惹的你自己处理!
房俊瞪眼你还有没有义气?
李恪翻个白眼跟我没关系。
房俊气得咬牙……
房陵公主头也不抬看不到两人的眉来眼去就那么一边流泪一边吃面眼泪流淌到碗里再吃进嘴里满是苦涩。吃着吃着便一把丢掉筷子将碗推在一边趴在饭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房俊一脑门儿黑线就算咱刚刚的话直白了一些但是也都是事实吧?当初你有胆子干出那等龌蹉事儿难道还怕人说?况且这几年来这件事情也不止自己一个人说起吧何必还要这么大的反应……
李恪也是无语见到四周的工匠民工都被哭声吸引频频向这边偷瞧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看着香肩耸动嚎啕大哭的房陵公主低声劝道:“那个……姑姑时过境迁这又是何必呢?”
房陵公主不理只是一味的哭越哭越是伤心越哭越是大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天昏地暗。
两个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哭了半天房陵公主才终于止住哭声。
她抬起头来眼珠子通红白嫩的鼻尖亦是红彤彤的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精致的妆容早已一塌糊涂全然不顾及形象。只是眼前的房陵公主没有了平素的雍容典雅反倒是多了几分直爽的率性……
抹了眼泪房陵公主抽噎着瞪了眼前目瞪口呆的两个男人哼了一声骂道:“两个莽夫连劝女人都不会尚有何用?”
房俊很想说一句“咱自然是比不得那杨豫之温柔小意的”当然只是心中腹诽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否则谁知道这位会不会再哭上半个时辰?
李恪撇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房陵公主深呼吸几口平复了心情却又拿起桌上装满黄酒的坛子打开封盖凑到唇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橙黄通亮的酒液自嘴角溢出顺着白皙优美的脖子划入散乱的领口没入一片莹白之中……
房俊禁不住咧咧嘴。
房陵公主拿开酒坛正巧将房俊的表情收入眼底顿时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有什么瞧不起本宫的话儿尽管说出来好了!”
李恪赶紧给房俊使眼色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这位姑奶奶怕是哭个没完……
房俊叹了口气盯着房陵公主手里的酒坛子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微臣想说的是……这坛子酒很贵的江南最纯正的女儿红阳羡周家在院子里埋了十八年年后的时候闺女出嫁才挖出来五十斤的一大缸现在只剩下三十斤就这么一小坛子起码得一两黄金……”
李恪愣住这说的都是啥?
房陵公主也一脸愕然瞧着房俊一本正经肉痛的模样忽然莞尔一笑秀丽的脸庞宛如百花齐放一瞬间便使得整个工棚都明媚起来……
大抵是觉得又哭又笑实在难堪房陵公主收住笑声洁白的脸颊浮起两朵红晕嗔骂道:“本宫愿意喝你的酒是抬举你再说就算是一两黄金这一坛子你当本宫喝不起么?”
房俊还在叹气一脸纠结:“关键是就算你有钱这酒你也买不着了……”
房陵公主愣了一愣看了看手里的酒坛子轻轻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窦奉节……十年没有碰我了……所以……”
房俊和李恪尽皆愕然。
居然还有这等秘辛?
房陵公主咬着嘴唇眼神凄迷轻轻说道:“他……自从结婚一年诞下一个女儿之后便开始喜欢府里的小厮但凡清秀英俊一些的都被他收入房中。”
春闺寂寞有几个女人守得住孤枕难眠、泪湿锦衾?
房陵公主守了十年所以她守不住了所以她红杏出墙所以她走上了被人唾弃的道路……
吸了吸鼻子房陵公主自嘲的笑道:“杨豫之与我差着辈分可是我俩却是青梅竹马当年我常常去长广公主府中玩耍……后来先皇为了笼络窦家将窦家更紧密的捆绑在李家这辆战车上将我嫁给了年长十七岁的窦奉节……那个时候窦奉节的发妻刚刚病逝两个月……如花似玉的年纪金枝玉叶的身份却成了续弦之妻……谁能料到最后我却亲手害死了他呢……”
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物以稀为贵黄金有价时光无价。
十八年前埋在土里的女儿红只有那么多喝一坛少一坛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不可能回到十八年前多埋上那么几坛子。哪怕现在你将整个长安城的地下都埋上酒想要喝上这种酒那也得十八年后……
房俊默然。
青春慕艾却一朝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如花年月却尽数销蚀在那凄冷孤苦的深宅大院……
在房俊这个贞操观念比较开放、程朱理学的影响已经渐渐消散的现代人看来如同窦奉节这般将房陵公主冷落十余年从而导致房陵公主出軌其实房陵公主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这里是大唐程朱理学之类“存天理灭人欲”的理论尚未兴起房陵公主的作为远远算不得不可饶恕的罪行。当然道德上的谴责还是会有的毕竟“伦理纲常”是儒家的核心思想早已成为整个民族的精神象征。
所以……
是李渊的错?
是窦奉节的错?
是房陵公主的错?
还是杨豫之的错?
家事难断谁也断不明白……
难怪李二陛下在房陵公主这桩“丑闻”曝光之后只是恼火于皇家威严受损却并未过于责罚房陵公主。
难怪以长乐公主的端庄贤淑亦能够与这位“不守妇道”的姑姑相处融洽。
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对对错错难分难解。
房俊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对于刚刚的那句话……微臣给殿下道歉。”
若是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房俊觉得自己没错。
既然是事实凭什么不让人说?你能做得出就得承受那后果。
不过房陵公主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房俊虽然说不上支持但是也没有多少恶感。在他看来若是能够事先干脆的和离而不是婚内出軌在道德上受到谴责而后就算是面首三千谁又能管得着?
房陵公主瞪着房俊娇哼道:“道歉管用的话要官府干嘛?”
房俊微窘。
这句话是他当初对元家人说的结果现在被房陵公主拿来堵住自己……
只好叹口气说道:“那殿下就说说吧是不是想要在东市商铺的补偿之上还有要求?且说来听听不是太离谱的话微臣会酌情考虑。”
房陵公主眼眸转动心思疾转。
这小子当真聪明……她之所以前来此间便是长乐公主回去之后对她说了房俊的态度欣喜之余房陵公主发觉原来长乐公主的话在房俊面前当真好使若是自己打着长乐公主的大旗岂不是能够将房俊吃得死死的?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一些房俊想必也是会答应的……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便追到昆明池这边来。
却被房俊气得大哭一场也将一腔委屈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