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有什么数
看着郑秀儿委屈惶恐的神情房俊便知道这丫头将高阳公主的话当了真……
可是你难道就没听到武媚娘的话?
高阳公主面色僵住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郑秀儿捂着额头无奈道:“秀儿你快快起来本宫并无恶意刚才也只是跟郎君说笑而已。”
郑秀儿哪里肯信?只是跪在那里小声垂泣惶恐不已。
在这个年代妾侍是没有地位的仅仅比婢女高上那么一点点生杀予夺皆在丈夫于大妇之手。若是自己当真恶了高阳公主执意将自己发卖或者送人怕是郎君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武媚娘赶紧自椅子上站起拉着郑秀儿的手拽起来蹙眉喝叱道:“哭什么哭?你也真是蠢得可以连殿下跟郎君戏言都听不出么?平素殿下待你等何曾有过半点刻薄?往日郎君宿在殿下房内殿下屡屡劝说郎君要多多宠幸你等现在听风就是雨岂不是让殿下伤心!”
高阳公主嘴角咧了咧笑容尴尬有些心虚。
她倒是的确时不时的就劝阻房俊去宠幸武媚娘和几个侍妾只不过大多是被房俊折腾得快要散了架没了气儿抵挡不住想要找几个垫背的而已……
摸不准这个狡诈的武娘子是替自己说话还是故意消遣自己恨恨的瞪了武媚娘一眼这才柔声道:“秀儿毋须在意本宫当真只是戏言而已。你我既然进了一家门自然便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吾等自然要亲近友爱一同服侍郎君又岂能不希望你们都好呢?此事只是误会切勿放在心上。”
好一顿劝说郑秀儿这才知道自己确实误会羞得面红耳赤却也破涕为笑。
在这个家里无论房俊如何宠着她们高阳公主亦因为最贵的身份有着不可置疑的地位若是她当真嫉妒几个侍妾那么这几个侍妾的下场可想而知……
房俊脱掉鞋子坐到炕上一把将高阳公主拉进怀里当着武媚娘和郑秀儿的面狠狠的照着翘臀来了几下大声道:“居然敢陷害本郎君以后还敢不敢?”
高阳公主挣扎一下没挣动也不敢太过用力怕伤了胎气被房俊打横搂在怀里咬着嘴唇仰着头怒视房俊:“你敢打我?”
房俊气乐了:“哎呦跟我摆公主架子?该打!”
“啪!”
抬手又是一记紧绷软弹手感极佳。
本以为高阳公主会愤怒反击孰料这位殿下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一扁嘴大哭道:“呜呜呜你敢凶我还敢打我?呜呜呜我给你生儿子你居然还如此苛待于我没法活了呜呜呜……”
房俊瞠目结舌我去!
还有这等操作?
说哭就哭是个好演员可是你这光打雷不下雨是怎们回事?
没等他指点一下高阳公主演技便听得门口一声霹雳雷霆也似的怒吼:“房二郎你想死是不是?敢大老婆老娘今天弄死你!”
卢氏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房俊居然全无察觉……
娘咧!
又着了这臭丫头的道儿!
房俊低头看着在自己腿上仰起脸做鬼脸的高阳公主恨恨道:“算你狠!”
而后起身跪在炕上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愁眉苦脸道:“母亲可否听儿子解释……”
卢氏满面含煞脚底生风一声不吭的冲着房俊冲过去顺手将不知所措的武媚娘手里刚刚从地上捡起的鸡毛掸子劈手夺去……
“啪啪啪!”
“嗷——”
后院的惨叫想起房府下人奴婢闻听尽皆苦笑摇头有心想要给二郎求求情却也不敢上前。
老娘打儿子就算皇帝来了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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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陀陈兵北疆随时挥军南下的消息转瞬即传开却并未引起多少惊慌。
昔日强盛如突厥亦被唐军歼灭倾覆被突厥死死压制多年的薛延陀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以一群觊觎大唐繁华意图劫掠一番的乌合之众而已只待大军北上破敌指日可待。
反倒是李绩率军北上之后由张行成暂代尚书左仆射之职在朝野上下掀起了一片舆论。
不是因为张行成的能力、资格而是因为他的出身。
不是关陇贵族不是江南士族而是山东世家?
须知道自大唐开国以来山东世家出身的官员朝堂上课没有几个……
李绩已然继任尚书左仆射总理朝政此刻前往朔方任行军总管便必然让别人担负起政务重任尚书右仆射萧瑀乃是最佳人选可萧瑀恰恰于此时前往江南祭祖皇帝心中对于萧瑀的不满尚未消散自然不可能将其召回。
原本尚书左丞韦琮代理尚书左仆射之职名正言顺却被房俊一通胡搅蛮缠之后便宜了同是尚书左丞的张行成代理连带着另一个关陇集团出身亦是排在张行成前面的李行廉都没有人去提名……
关陇集团在这一次变动之中大败亏输韦琮、李行廉尽皆没有争过山东士族出身的张行成。
离开一个与山东世家同气连枝的李绩又冒出一个中山张氏出身的根红苗正的山东世家子弟张行成这不能不让满朝关陇贵族出身的官员人心惶惶。自从隋末开始关陇贵族便联合江南门阀对山东世家展开了不遗余力的打压若是以后山东世家崛起几乎可以想见关陇贵族必将面对随之而来的报复……
朝局因此开始动荡不安暗流潜动。
尚书左丞张行成府上。
张行成一身锦衣棉袍端坐在花厅之内方正的脸膛难掩喜气手捋着胡须对面前的崔敦礼笑道:“贤弟乃风雅之人难不成亦要学那些市侩之徒前来揶揄嘲笑为兄一番不成?”
坐在他面前的正是兵部郎中崔敦礼。
崔敦礼比张行成年轻了差一点十岁脸颊瘦削双目湛然望之甚有书卷之气此时拱手道:“小弟岂是那等无聊之人?只是先前在衙署之中闻听兄长暂代左仆射之消息一时间感慨莫名回府之后亦无法宁心静气故此才前来叨扰还望兄长勿怪。想吾山东士族这些年遭受的打压排挤难掩心中怅然。”
言语唏嘘神情感慨。
张行成敛去笑容长长一叹……
自东汉以儒学经文而著称天下以来兴旺于魏晋山东士族一直都是政权的拥护者只是自衣冠南渡之后山东士族便一蹶不振琅琊王氏、兰陵萧氏、琅琊颜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这些煊赫一时的大族举家南迁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等等固然坚守本族却已然成为昨日黄花锦绣不再。
大唐立国之初山东士族为政权稳固整个山东地区立下了汗马功劳出钱出人出力意图在大唐朝堂之上占据优势地位。
然而这些贡献并没有什么用大唐立国之后奉行的乃是“关中本位政策”大唐的建立是依靠关陇贵族的鼎力支持这就使得朝局之上天然的排斥山东士族。
贞观六年李二陛下命令高士廉、岑文本、令狐德棻等人“刊正姓氏”修撰《氏族志》待到修撰完成之后将崔氏崔民干列为第一等李二陛下得知之后甚为不满曾对人说:“我与山东崔、卢家岂有旧嫌也为世代衰微全无官宦人物贩鬻婚姻是无礼也;依托富贵是无耻也。我不解人间何为重之?我今定氏族者欲崇我朝人物冠冕垂之不朽何因崔干犹为第一等只看卿等不贵我官爵耶!”
于是下令重新刊订姓氏并明确修纂宗旨:“不论数代以前只取今日官品、人才等级”。
由此可见皇帝对于山东士族的打压到了何等严厉之程度……
张行成略微沉默片刻沉声道:“时移世易风水轮流转吾山东士族诗礼传家、修习儒家经义底蕴深厚人才济济又岂是压制便能压得住的?”
崔敦礼微微摇头叹气道:“话虽如此可这次若非房二郎从中作梗坏了赵国公的好事怕是兄长争不过那韦琮……”
张行成一愣问道:“你是说……房二郎现在站在咱们这一边?”
崔敦礼道:“房氏一脉出自齐州于我山东士族纠葛不清天然便是山东士族的一份子。纵然房相以往从未表明立场可是你看他执政十数年何曾有过打压山东士子的先例?朝堂风向如此陛下心意如此即便是房相亦要明哲保身待到时机一至自然有所倾向。难不成兄长还以为今日朝堂之上房二郎的胡搅蛮缠乃是无意之举?呵呵那兄长可就大错特错小弟整日里与房二郎同衙为官对于他的心性能力再是清楚不过这位表面看上去是个混不吝的棒槌却从未做过吃亏之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家心里头有数着呢……”
有数?
张行成默然他是真没看出有什么数那厮好像就是要看杨篡不爽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