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萧嗣业的抉择
看了一眼城门口出跪伏于地痛苦哀求的薛延陀兵卒房俊叹息着摇摇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某还真不是一个当将军的料。由此向北所有军务便由薛将军定夺吧。”
薛仁贵忙道:“薛礼将遵命!”
房俊勒转马头去往后军善后。
眼不见为净……
薛仁贵与房俊不同他没经历过和谐社会的教育边疆民族是侵犯国境、烧杀掳掠、不死不休的敌人不是兄弟。
胡族的人头便是每一个汉家儿郎最好的战功!
任意一个兵卒出征归来若是能够在军中司马的功劳簿上记载着枭首几级便会立即成为乡间的英雄。
乡绅们会将酒肉布帛送到你的家中财主们会拜托媒婆上门给自家闺女说亲即便是县中官员、胥吏亦会恭恭敬敬以礼相待……
杀胡是每一个汉家儿郎与生俱来的使命。
不杀尽胡虏汉家地界如何太平安乐?
见到房俊面有不忍薛仁贵摇摇头二郎看似暴戾实则宅心仁厚啊……既然二郎狠不下心那这恶人便由吾来做纵然杀戮过甚有干天和可若是放了这些薛延陀兵卒日后毕竟再次被征召南侵皆是遭受屠戮的汉家子民岂非是间接被他所杀?
薛仁贵一脸坚毅策马来到俘虏们面前大声道:“尔等既然投降那就放下兵器听从唐军处置!来人每一次点齐五百人押送至城南安置待到攻略郁督军山之后一同带回大唐处置!记住不可一次带太多人以免俘虏啸众生声!”
“喏!”
当即便有兵卒如狼似虎的冲上去自俘虏群中点齐五百人押赴往城南而去。
俘虏们不知自己命运如何只当如这位唐军将军所言日后会将他们带回大唐倒也并不害怕。
谁不知漠南温暖水草丰美?
即便是成为奴隶也没啥不好在薛延陀他们名义上是部众实则与奴隶并无分别……
*****
如此之多的俘虏自然不能一次性的全部处决绝望中的俘虏见到求生无路会爆发出极为强悍的战斗力数万薛延陀战士濒临死亡所做出的最后挣扎足以将数量还略有不如的唐军淹没。
分批秘密处决那就完全没问题……
房俊一直怀疑秦将白起一次坑杀赵军四十万到底是怎么坑杀的?
哪怕是四十万只羊杀掉之后埋起来也颇为麻烦更何况是赵国自北疆调去长平战场的常年与漠北匈奴作战的精锐?
……
整个赵信城忙成一团。
薛仁贵率军处置薛延陀俘虏一批一批俘虏被带到城南的山谷之中先是命其在火药炸开的冻土之下挖坑然后将其屠杀尸体丢进坑中埋好。如此循环整整一夜之后方才将这些俘虏处置干净……
高侃充当了军中司马的职务一面收拢缴获的粮秣辎重一面清点右屯卫的弹药储存。
习君买则摔着一队亲兵不离房俊之左右毕竟这赵信城刚刚攻占谁也不知道城内是否还藏有薛延陀兵卒万一趁乱暴起使得房俊有个好歹谁也没法交待。
跟皇帝没法交待跟自己也没法交待。
这等混乱的情形之下萧嗣业发现除去几个兵卒之外居然一时之间没人顾得上自己了……
入夜。
一间房舍之中萧嗣业看了看身边呼呼大睡的几个看押自己的房俊亲兵小心翼翼的挪到窗前伸手捅破窗户纸一只眼睛凑上去向外观看。
院子里黑洞洞的唯有南边几间正屋亮着烛火那是房俊在连夜办公门口处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亲兵距离他这边大概有个十几丈的距离。
怎么办?
萧嗣业有些纠结。
是要留下来吗?
等着房俊重现当年霍去病、窦宪那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千古功勋之后兑现承诺为自己在皇帝面前说情使得自己免除一死?
他左思右想都不相信房俊是这等以德报怨、心胸开阔之人。
逃去薛延陀?
那更不行。
右屯卫那等火器之威力他是亲眼所见武川镇、赵信城这是薛延陀重兵屯守的要塞关隘结果在右屯卫的强攻之下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右屯卫区区两万余兵马狂飙突进如入无人之境下一步便鞭指薛延陀牙帐夷男可汗能够挡得住右屯卫开山裂石狂风骤雨的进攻么?
萧嗣业认为很难。
房俊既然敢孤军深入漠北且还是在“假传圣旨”这个前提之下自然是有着失足的信心可以直捣薛延陀牙帐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薛延陀击溃甚至纵横漠北马踏龙城!
火器肆虐纵然夷男可汗三头六臂亦是必败无疑!
如若自己跑去投奔夷男可汗等到房俊大军犁庭扫穴摧毁薛延陀牙帐自己不还得是阶下之囚?
到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绝对不可能逃脱房俊的辣手……
回长安?
若说先前雁门关守将给自己安乐一个“细作”的罪名苦苦哀求萧瑀或许还有可能得到皇帝宽宥的话房俊诬陷给自己这个“假传圣旨”的罪名却足以让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
萧嗣业悲催的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无自己可以立锥之地!
千错万错当初不该鬼迷了心窍意欲穿越白道投奔薛延陀结果被房俊给捉住上了他的贼船……
走无路可走。
留下来坐以待毙。
怎么办?
萧嗣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彷徨无计。
心中难免暗暗后悔当初怎地就失了智偏偏要跟房俊作对解下了嫌隙?否则凭借姻亲的关系纵然那雁门关的守将陷害自己房俊一句话也足以摆平谁敢追究?
结果房俊这混账非但不帮着自己反而落井下石让自己“假传圣旨”……
“来人!”
屋外传来一声呼喝吓得萧嗣业心里一颤正欲回到床榻上装睡眼前陡然一亮却是一盏油灯燃起一个兵卒已然自床榻上翻身而起瞪着尚且站在窗前的萧嗣业问道:“你干嘛呢?”
萧嗣业吓得心脏都缩成一团连忙说道:“内急想要小解。”
那兵卒疑惑道:“那为何不喊某一声?你可知自己出去被别人当成逃跑说不得一刀就剁了你。”
萧嗣业脸色发白:“那个啥……这不是天冷嘛想了想还是憋着等天亮吧。”
兵卒冷笑一声:“还真是世家公子哥儿撒泡尿还怕冷……”
不过到底还是信了萧嗣业的话不再多问。
外头又传来一声呼喊那兵卒急忙爬起来打开门大声应道:“来啦来啦!”
快步跑了出去。
萧嗣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便听到外面人骂道:“睡死了不成?老子喊了两遍才出来误了大帅的事老子剁了你的脑袋!”
那兵卒连忙赔罪:“非是某耽搁是那萧嗣业醒来要小解。”
另一人骂骂咧咧终究没有追究……
良久那兵卒推门回来见到萧嗣业已经躺在床铺上这才回身掩好门向着床铺走来。另外几人也被惊醒问道:“大帅有何吩咐?”
那兵卒一边将一个信封揣进怀里一边脱鞋上了床铺回道:“军中火器告罄弹药不足明日清早去给薛大帅送信让他赶紧押送弹药加快行程……你说这薛大帅也是这么大的功劳放在眼前他怎地就不着急呢?前两天有斥候来报说他正摔着右武卫晃晃悠悠的刚刚过了诺真水距离这里起码得有十天的路程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娘咧!你活腻歪啦?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背后说他闲话传出去可了不得。”
“嘿!这里不就咱们自家几个兄弟么?你往外传啊?”
“那可说不准看你上不上路咯。”
“王八蛋胡老二老子给薛大帅弄死对你有好处啊?”
“那是你若是死了你家那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就让兄弟们帮着照顾啊哈哈放心你那娃子哥哥也当自家儿子养!”
“额去你地娘咧……”
几个人说说笑笑然后熄了灯屋子里安静下去。
窗外北风呼啸寒风顺着并不严实的门窗缝隙钻进来屋子里滴水成冰。
萧嗣业却感受不到多少寒冷身体反而犹如火焰燃烧!
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胸膛剧烈起伏心中有若潮水一般翻滚激荡!
右屯卫没有弹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