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是生是死?
自辽东撤军之日起陛下便身在“玄甲铁骑”护卫之中谁也不能得见。这种情况一日两日还好但将近一年过去了李二陛下始终不曾露面谁不在心底犯嘀咕呢?
只不过陛下之威望、李勣之严厉使得全军上下对此三缄其口不敢说、不敢问但私底下难免诸多猜测军心纷乱。
丘孝忠等人若非猜测陛下已然驾崩借给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做出那等违抗军令之事……
但此时非但涉及陛下之威仪更攸关李勣之治军谁敢堂而皇之的述之于口?
李勣面色铁青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叱道:“放肆!随军太医对陛下悉心救治汝却口出诅咒之言试图扰乱军心可知该当何罪?”
程咬金在一旁道:“论罪当斩!”
尉迟恭怒视程咬金:“如今军中流言纷纷这其中你程咬金难道就不曾有所质疑?”
程咬金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是我我没有别乱说!”
尉迟恭气呼呼瞪着捣乱的程咬金程咬金睁起双眼回瞪他眼睛原本就大如今上了岁数眼皮松懈瞪起来的时候就格外大一般人比不过他刚才李勣就被他瞪得败下阵去……
“你们两个行了!”
李勣头痛的摆摆手对尉迟恭道:“此事以后切勿再提否则吾饶得你军法却饶不得莫要逼吾。”
他也知道陛下生死安危之事牵动全军无数人在私底下猜测谣传尉迟恭只不过是当面提出而已。这种事根本无法避免除非让李二陛下出来在全军将士面前转一圈。
这显然不可能……
不过好在局势发展至今已经无限接近落幕也隐瞒不了几天了。
但尉迟恭却不肯善罢甘休他沉声道:“吾对陛下之忠诚可鉴日月无论何时、何地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吾只问大帅一句陛下可曾留有遗诏?若有请大帅出示无论遗诏之上有何交待吾皆全力襄助大帅完成纵然万箭穿心亦矢志不改!”
陛下驾崩几乎是所有人的猜测若此事当真那么陛下必然留有遗诏交托给李勣让他料理后事、完成遗愿。
自辽东撤军开始李勣种种不可常理之行为已经使得全军上下愈发认定了这个猜测。大家悲怮于陛下之驾崩也都愿意为陛下完成遗志所以这才压制着各自的军队没有闹出太大的幺蛾子。
否则单纯以李勣的威望只怕这数十万大军早就闹起内讧、分崩离析最起码程咬金、尉迟恭这两人就不会一味的听从李勣莫名其妙的命令……
现在大军屯驻潼关长安城打得如火如荼东宫与关陇死伤惨重最终之胜负旦夕可见。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得揭开再无隐瞒之必要也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
可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对于尉迟恭乃至于军中各方势力来说都太过被动不能事先绸缪只能事到临头思量对策他们岂能甘愿?
一旁一直给尉迟恭捣乱的程咬金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尉迟敬德你有些过分了大帅为人素来公正廉明、以理服人岂能对咱们有所隐瞒?大帅这尉迟敬德傻乎乎的脑筋不大清楚一根筋你跟他解释是没用的不妨将陛下遗诏拿出来咱们全军上下也好一心一意完成陛下遗志免得整日里猜来猜去伤了情分不说还容易坏了陛下大事……你说对不对?”
李勣面沉似水。
窗外风雨交加他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他明白这两人今日前来其目的就是来逼宫的要么逼着陛下出面要么见到陛下遗诏否则绝对不肯善罢甘休。
这两人资历太深、战功太多、威望太高即便是他李勣以宰辅之首、大军统帅的身份地位也未必压得住。一旦这两人对了各自家族、势力的利益从而有所想法那么对于全盘计划都将是个严重的威胁。
不说别的单只是这两人其中之一任意加入东宫亦或关陇都足以对眼下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产生破坏性的影响甚至极有可能使得所有谋划功亏一篑。
可当真向他们两个坦白李勣还没有那个胆子……
沉吟良久李勣最终还是在两人迫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缓缓道:“此事的确是你们想多了。吾以大军统帅的身份告知汝等此事最好到此为止否则若是继续闹下去坏了大事神仙也救你们不得!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程咬金与尉迟恭互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底的震撼。
虽然李勣什么也没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陛下……当真已经驾崩。
程咬金更心细一些陡然想起不知从何时起时常有硝石等物送入军中。他是知晓房俊与魏王合作的制冰生意的也知道制冰的一样主要原料便是硝石……由此推测可以得知那些硝石便是用来制冰的。
军中何时需要那么多的冰?
其用处显而易见……
房门敞开着亲兵见到大佬在屋中谈事气氛紧张不敢轻易靠近更换维修房门。风雨在门外肆虐一阵阵风裹挟着阴冷潮湿的空气涌进来书案上的烛火飘摇照得三人脸色明灭不定。
良久尉迟恭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一揖及地:“今日末将失礼了只是若不弄明白心中这道坎过不去改日定向大帅负荆请罪。”
言罢也不等李勣有所回应便转身走出去。
没有穿丢在门口的蓑衣就那么走出门去大风裹挟着雨点瓢泼一般倾倒在身上浑身衣物瞬间湿透他却恍若未觉一步一步走入雨幕的黑暗之中。
屋内程咬金忽然长叹一声仰起头看着屋顶。
心中震撼翻涌百感交集……
然后他也起身一句话没说略微拱手施礼便负手走出门外身形转瞬消失在暗夜雨幕里。
唯有李勣一人坐在书案之后定定出神半晌方才伸出手去拿起酒壶想给自己斟一杯酒结果酒壶倾倒却一滴酒未能流出。他晃了晃酒壶随手放在桌上低声骂了一句:“两个酒鬼!”
然后站起身站在窗户前目光看似眺望窗外雨夜之中巍峨的潼关城楼实则却没有什么焦距……
身后亲兵们手脚麻利的将破损的房门抬好拿着锤子、钉子“叮叮当当”一顿砸很快修好掩上房门之后尽皆退出。
李勣这才回过神摇摇头长叹一声:“陛下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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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内太子亦是一夜未眠。
将至卯时风雨愈发狂盛雨水犹如瓢泼一般从天而降哗啦啦汇聚成一道道涓流在地上恣意流淌。
李君羡自玄武门方向疾步而来到得太子居所门前脱下蓑衣递给门前的内侍整理一番衣冠也顾不得湿透的靴子抬脚进屋。
李承乾正坐在书案之后处置一摞摞的公文几支烛台放在屋内各处烛火高燃亮如白昼。
李君羡入内见礼:“末将参见殿下!”
李承乾放下毛笔抬手揉了揉眉心让一旁的内侍沏一壶茶送来这才起身走到靠窗的椅子坐下淡然问道:“玄武门那边可有消息?”
李君羡道:“直至此刻虢国公未有异动。”
李承乾吁了口气颔首道:“看来许是越国公的劝导起了坐拥虢国公未必一意孤行。”
自从李唐入主关中居太极宫而御极天下玄武门便成为重中之重。
可以说玄武门是否安全就意味着帝王是否安全;无论是谁想要逆而篡取首要之事便是攻略玄武门。当年父皇发动玄武门之变也正是事先收服了玄武门守备常何否则武德九年那一场兵变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到了如今玄武门依旧是生死命门。
若张士贵心怀叵测紧要关头骤然封锁玄武门那么他这个太子便插翅难飞只能在内重门里被蜂拥而至的叛军所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