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之年

  秋日清晨微凉的曦光，受到无形的吸引，在远离地面五百米的低空，凝聚出若隐若现，宛如水晶质地的半透明光剑。

  随着阳光不断汇聚而来，能量密度飞快地抵达极限，即使缓慢提升的温度也使空气发生令人不安的扭曲。

  祛除身体麻痹、肌肉僵硬等负面状态，奥德里奇.特里斯再次瞬移出现在绿龙的脊背，双手持剑准备挥劈。

  谁知这头体内注入类恶魔血液复苏活化的亡灵巨龙，狡诈的战斗本能犹在，缩起粗如石墩的右足，顺势倒下翻身，试图以吨位惊人的身躯将唯一的威胁碾压。

  奥德里奇.特里斯不得已收回埃克斯卡利巴剑，早有预见地逆向奔跑，刚好来到绿龙柔软的腹部，纵身一跃而起，双手持剑，借助冲力和身体的重量，猛地插向亡灵巨龙的心脏部位。

  避无可避之下，阴险的巨龙伸长脖子，抬起遍布青苔的下颚，十二片表面流淌钢铁光泽的龙鳞，猛地竖立而起，仿佛受到攻城弩炮的摆臂作用，瞬间激发而出，瞄着碍眼的人类爬虫而去。

  美德骑士自持齐格弗里德的双龙铠甲使自己拥有超凡的钢铁之躯，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唤出叹息之墙挡在胸口要害部位。

  从冰冷的墓地复苏的亡灵巨龙，悍然使出最强的底牌“逆鳞”，可惜它的反应稍微有些迟，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双手剑已轻易破开柔韧的腹皮，将龙心切成两半。

  前后只慢了一息，十二片磨盘大的钢铁龙鳞，有如利斧轮锯，从不同的角度，上下左右，几乎同时劈砍在美德骑士的身上，深深地陷进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被奥德里奇.特里斯以领域之力召唤而来的光辉巨剑，摆脱无形的约束，势不可挡地往下坠落。

  向上伸直脖子，抬起下颚的绿龙及时发现来自天空的致命威胁，可是失去驭风浮空的双翼，心脏被埃克斯卡利巴剑切成两半的现在，侧躺在泥土柔软的河岸地面，已无法摆脱迫近的命运裁决，它只能勉强扭动身体试图避开要害。

  可惜，垂死挣扎的绿龙没能躲过势如雷霆的必中一击，光辉巨剑劈入亡灵巨龙的脖颈与胸膛的连接处，有如断头台的斜刃，近乎完整地切下巨龙的首级。

  肮脏的绿汞潮水般的从脖腔里喷涌而出，沿途流经之处，草木瞬间脱水干枯，潮湿的土壤失去水分、生机，劣化成死气沉沉的荒芜之地。

  如此诡异的场面，令不少发现机会围过来，打算以龙血沐浴的兽人立即打消自己的计划。

  奥德里奇.特里斯冷哼一声，当场崩碎如钢似铁的龙鳞，他的身体不仅毫发未伤，齐格弗里德的双龙铠甲似乎受到增益影响，皮肤表面多出状若盾形的斑驳花纹。

  以埃克斯卡利巴剑的领域之力召唤而来的光辉巨剑，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化为圣洁的正能量火焰，不停地灼烧着亡灵巨龙的残骸、沸腾的血液。

  肮脏的绿汞首先受到影响，被抵消后逆转钝化为硫磺和铅盐，前者快速燃烧，蹿起蓝色的低温火焰，后者融化成青灰色的热液，迅速降温凝固结块。

  “哗啦”一声，美德骑士化开龙腹的韧皮，直接掰断手臂粗的肋骨，将切成两半的龙心近乎完整地摘取出来。

  枯萎的黑色心脏几乎与普通人等高，径围两人合抱，岩石般的坚硬心包膜雕刻着扭曲的邪符，糅合苍白炼金术一系独有的符语，构造成立体层积式法阵，繁琐复杂的程度是奥德里奇.特里斯生平仅见。

  他立即想到塔灵克莉丝汀，可惜本体待在冷山某处峡谷底部沉陷的法师塔，于是立即用暗语呼唤巡游在低空，基洛夫飞艇的舰灵分身。

  随时在线的舰灵少女，立即让主控舱弹射出一团巴掌大的风精，外面是近乎透明的卵壳，仿佛一枚高地山鹰的巨蛋。

  通过细长的发射管道，刚刚离开飞艇主控舱，它张开爪子状的翅膀，撕裂外面包裹的蛋壳，细长的桨尾不停摆动维持身体平衡，遵循指令飞快地抵达地面。

  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肩膀停驻，随即睁开天蓝色的独眼，将枯萎龙心快速扫描一遍，以特殊的渠道上传给舰灵少女克莉丝汀。

  庞大的资料库备份解压开启，自制搜索引擎，在浩瀚的旧时代知识之海里，捞取具有价值的珍珠。

  过了片刻，舰灵少女传来心灵之语：“找到了！使用类似技术的目标人物，接近传奇的上位恶魔术士，掘墓者费德勒斯提克斯。不过，按照记录显示，他死在动荡时期开启的第三年，用尽施法源泉，被凡人围攻而死。”

  奥德里奇.特里斯忍不住摇头，“传说中死去的恶魔术士的伎俩再次出现，没准那位接近传奇的掘墓者根本就没死，这些年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隐居……嗯，一出手就是挖掘龙墓，亵渎巨龙的尸体，他不知道世界之脊的龙族已经汇聚在银色黎明的麾下？奇怪，怎么会刚好出现在兽人远征军团的前路。”

  舰灵少女没有表态，缺少足够的资料，即便是她运算能力再强，也推测不出具体的结论，至于凭借直觉的模糊判断，与奥德里奇.特里斯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因此也就没有用心灵之语传来回答。

  亡灵巨龙被干掉后，兽人战士才从安全地点离开，河底、森林、泥沼，所有能想到藏人的地方，都有棕色的魁梧身影出现。

  完成屠龙伟业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在远征军团的兽人眼里，有如耀眼的璀璨王冠加冕其身，独自屹立于侧躺在地上的巨龙胸腹部位，右手持着门板宽的巨剑，左手提着切成两半的巨龙之心，相信正是这个致命伤才击杀绿龙，必须用崇敬的角度仰视武运隆升的人类战士。

  “帕兰图鲁！”

  不知道是谁喊出兽人古语的英雄之名，应和声起先寥寥无几，随后在酋长克鲁伦.石心的默许下，蔓延到整个远征军团，后来干脆变成毫无意义的咆哮。

  或许是以这种方式，驱逐刚才绿龙的滔天凶威和狂嚣的气焰对兽人战士的负面影响，况且奥德里奇.特里斯的人类身份，不会对克鲁伦.石心的酋长位置造成影响，反过来还能利用玛克苟拉决死仪式战胜者的荣耀，激发远征军团的斗志。

  以上各种暗中的考量和针对人心的谋算，营造出兽人战士为人类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欢呼的诡异场面。

  不甘心自己的屠龙壮举被如此利用，美德骑士仿佛雷霆的嗓门压倒周围的喧闹，庄重地提议，现场所有战士都可以剥取一块龙皮，缝制在自己的铠甲或者战旗上，以此彰显远征军团的武勇。

  他的提议立即赢得兽人战士的欢心，冲到侧躺在地面的绿龙残骸附近，用自带的钢铁武器，开始切割、剥落死后变得柔软的龙皮。

  人头涌涌的壮观场面，仿佛无数蚂蚁分食猎物，将分成一大一小两部分的亡灵巨龙挤地水泄不通。

  眼看兽人战士愉快地瓜分战利品，就连参与巨龙折翼的火枪团和迫击炮小队成员，也忍不住心急如焚。

  只可惜，奥德里奇.特里斯看出他们的意愿，伸出手轻轻往下压，示意他们别冲动。

  自脖腔流尽驱使绿龙僵死之躯活动，沸腾如岩浆的绿汞，没过多久就被意图往脸上贴金的兽人战士，瓜分成一堆血肉模糊的骨架。

  龙睛、龙牙、龙鳞……每一个部分都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尽管奥德里奇.特里斯提议瓜分龙皮，可是酋长克鲁伦.石心暗中使唤亲卫，把能取下的值钱玩意全部带走。

  即使他现在用不着，妥善地收藏，将来有机会转交给大萨满，想必能获得不少好处。

  奥德里奇.特里斯也没有闲着，割走一部分充满酸液的肺泡，整副绿龙的毒腺，三片脊背的磁性骨板。

  舰灵少女克莉丝汀随即传来心灵之语：“雷霆蜥蜴的类法术器官，确实是外科手术移植改造。亡灵巨龙躯体的内脏多数沉寂，按照相关记录，这头绿龙应该是未臻至完美的半成品。非常奇怪的现象，取代龙血以类恶魔体液的绿汞推动身躯活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是完成基础改造。”

  “翼展三十米的绿龙，进入成年龙的水准线，还没有衰朽老死。它生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竟然在巅峰全盛时期陨落，而且看不出致命伤！”

  奥德里奇.特里斯根本无从得知，也回答不上来，从地上拾起一剑斩断的两只龙翼，尽管被奥术火枪打地破破烂烂，上面残留的翼膜，细心地剔除下来，还是可以给火枪团和迫击炮小队成员分享屠龙的荣耀。

  等到尘埃落定，兽人战士的喧嚣和激昂的热情缓缓退烧，奥德里奇.特里斯已经率领他的队伍渡过奔牛河。

  伊安.麦卡雷恩来到他的身边，再临曾经遭遇阵地伏击，粗心大意之下战败的失落之地，心里有很多感慨，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略微喜悦的叹息。

  “走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翻过这道门槛，以后还有更多的战斗在等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伊安.麦克雷恩点了点头，“如果再次面对南方名将麦斯登.维尔，我会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正如他以此战赢得石壁的称号，我也会踏着维尔阁下的肩膀，走上人生的巅峰。”

  兽人远征军团用四轮平板车，运载龙头和龙骨之类的残骸。龙死余威在，一路走来，蚊蝇逃离地远远地不敢靠近。

  死于绿龙强酸吐息的十几个同胞，尽管只剩下焦骨，也被克鲁伦.石心令亲卫掘土掩埋，特意留下标识，以便日后寻找。

  做完这一切，兽人战士对酋长的认同和归属感提升不少，仓促建立的两只氏族组成的部落，渐趋融合。

  克鲁伦.石心看在眼里，望着远去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有些自满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