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悯

  “老师！”

  诺听不大懂辉盾的意思，但他感觉到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双手用力地向前扒去，尽管有些徒劳，但他仍试图冲破这层层魂压。

  无数的丝芒正在向辉盾的右手中汇集，在手掌上空处逐渐浮现出深绿色的光团，散发出的强烈光芒甚至让诺无法直视这里。

  “还差最后一步，我的身体呀，请再撑一会吧。”

  此时辉盾已经感到身体极其的虚弱，意识也慢慢地模糊起来。但掌上绿色光团的散发出的光辉有增无减，颜色的深度也由开始的浅绿光芒逐渐变得更深，光团的体积也在不断地被压缩着。

  光辉慢慢的褪去，诺看清了此时在辉盾的右手掌上浮着一颗大拇指甲大小的晶莹透绿的晶石，周围仍有一些还未凝聚到其中的一丝丝绿芒正持续地融入到晶石中，使得晶石微微的绽放出自然的光泽。

  “老师！”

  诺有些发懵的看着这一切，感到到面前的魂压明显减弱了许多，使得他往前踩空几步，但在离辉盾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又一道魂压将他阻挡在那里。

  “还不够……”

  辉盾看着悬浮在掌上的小小绿色晶石，慢慢地盘膝坐到地上，缓缓地合起手掌将它握在掌心。

  一团绿芒又在辉盾身上升起，不过现在这团绿茫在诺的眼睛里更像是正在燃烧的绿色火焰，诺开始变得撕裂沙哑的叫道，“老师！”

  两行眼泪翻涌出诺的眼角，成流地淌入巴哈姆平原的大地之上。

  辉盾周身上那仿若绿色的火焰越来越淡，并不是因为它快要熄灭，而是它的颜色慢慢的衍变成带着淡淡地白色柔光，这些发着微弱白色的柔光慢慢地向辉盾手中的那一块小小的绿色晶石上烧去。

  巴哈姆平原上的天空突然黯淡下来，阴暗席卷了整个平原。但在平原的中央处，一小团微微的白光让人还是能够看清这里。

  “老师！”

  歇斯底里的沙哑呼喊声像是要打破巴哈姆平原上的阴暗。

  当辉盾的身上开始升起白色的微光时，诺可以看到辉盾的面容正在发生变化，有些蓬乱的头发和没修边幅的胡须正在慢慢变得花白，成熟刚毅的面庞开始爬上皱纹，挺直的腰板一点点虚弱到向前蜷曲，辉盾在衰老！

  最后一丝微弱的白光在辉盾的右手上燃烧殆尽，巴哈姆平原上的天空中布满了阴阴黑云，打起从未有过的雷鸣。诺面前的魂压障壁也消失了，他扑倒在辉盾的面前。

  噼！

  一道雷光让诺抬起头时看清到辉盾的面容，映在眼中的是一位白了胡发的佝偻老者，哪里还有之前英姿焕发的辉盾。

  “老，老师？！”

  热泪止不住的涌出，诺再笨也知道眼前的辉盾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可惜诺搜遍整个脑海也无法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表达出来，唯有热泪一串又一串地流入巴哈姆平原的大地之上。

  巴哈姆平原突然开始出现了颤动，雷电越来越密集，甚至有的闪电已经开始劈燃了几颗远处的较高的枯树。

  辉盾知道这个世界将要随着自己一同回归到虚无，他甚至有些产生了幻想，自己死后会到天堂还是地狱里呢，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辉盾看着满脸泪水的诺，手中的绿色晶石已经变得更加的富有润滑光泽，伸出这支已经枯老的手，缓缓地将手一翻，将这颗晶石落在诺的手中。

  巴哈姆平原的大地已经开始出现了崩裂，辉盾很像再帮着诺擦去脸上的泪痕，很可惜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颤抖着左手指尖轻轻地碰到了地面上时，诺的身下浮现出一道六芒星的法阵。

  “老师——”

  诺握紧了手中的晶石，晶石竟还带着一些温暖。他知道这个晶石中融入了老师的生命，他知道这个晶石是老师的希望。他看着老师衰老的面容，透露出来的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祥，眼中尽是是祥和。

  大地的龟裂已经延伸至巴哈姆特平原的中部，空中的密云伴随着交加的闪电开始落下凄冷的雨滴。诺身下的法阵也开始浮出六芒星的辉光，随着辉盾指尖送出最后一丝魂能，法阵的六芒星图案升起，将诺包围在光芒中。

  “老师……”

  诺在法阵中重重地向辉盾磕下头去，尽管诺与他的老师讲过话并不多，尽管辉盾从来没有叫过诺为徒弟，尽管他们认识才短短一月余。

  但是诺得到老师最后的托付实在太过沉重，诺从未感到过像此时此刻这般痛苦。诺甚至在昨天还在为自己终于变得强大而兴奋，而现在他还是那么的弱小不堪，还是像曾经那样什么都改变的不了。

  法阵的外面巴哈姆平原已经彻底的崩坏，天空中甚至开始出现次元的裂缝，残枝落叶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平原上的一切都将随着这些裂缝的扩大回归到虚无。

  一道不惹人注目的萤火自裂缝中窜出，这道萤火在辉盾突破到50级魂力时便自虚空中凝现，却被道时空魔法阻隔在外。此刻趁着这个空间出现了迸裂，这道萤火终于窜了进来，只是在围着蜷曲坐地的辉盾时似乎有些遗憾。

  “老师，求您告诉我您的名字。”

  诺跪在地下抬起头来时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但蓝色的双眼中已经变得宁静，这是他最后能做的，让眼前慈祥老者的名号响彻大陆。

  辉盾渐渐无神的双眼在模糊中看到诺的那平和眼神时，突然又现出一点往昔的神采，他很满意，他的徒弟将要去挑战未知的命运，神悯大陆将迎来新的清风，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淡出一丝得意。

  法阵的六芒星彻底迸发出一圈白色的光辉，诺在法阵中看到外面的世界渐渐模糊起来。法阵完全消失前，地面上裂开一道巨大崩痕吞噬了辉盾，同时老师那苍老而不乏气力的话语也传入诺耳中，

  “吾名，洛特。”

  法阵中诺那蓝色的双瞳依然宁静而又平和，他的目光中映着风和日丽的巴哈姆平原，年迈的老师就坐在那里，再望向那里时，那里仍然可以看到老师征伐巴哈姆平原的英雄身影。

  洛特的战旗渐渐行远，随着时光的流逝，平静了巴哈姆平原的喧闹，却指引着一路跟着英雄脚步的人们去追寻那段逝去的时光。

  当人们走到远处再转过身来时，满是白发带着孤寂凄凉的辉盾就坐在那里，缅怀着过去，想再次回到曾经的开始之地。在那里，想起洛特第一次背起长剑时，那个只有十七岁的热血少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