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文明

  痛苦的我一早醒来，那个笨蛋还在睡，而其它的狼大多寻食去了。那笨蛋昨夜确是睡眠不足，我想，就立即准备去“散步”了——至少在它们眼中。

  “紫羽。”我真不知道真的有人这样叫我——哦不，是狼。同时我又后悔昨天没有想到一个更具爆破力的名字，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软绵绵，然而事已至此，名字是不方便换的。“一起去散步好吗？”糟！她又来缠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只狼散步才有趣，我的小姐。”我尽量拒绝，我实在不想拖着一个大尾巴去森林，也不想在一个女士面前展现我嗜血的风采。

  “就这一次还不行吗？我又不知道怎么一只狼散步。”她几乎是在撒娇了，我真不知道狼也会撒娇，然而看到一副这样的脸在我面前撒娇，实在让我恶心，尽管我知道对于她，或许也不知道什么是撒娇。

  “ok，ok。”我怕她再展现撒娇的样子只得赶紧答应，“但只一次，ok？”我必须定下前提，不然我的一生就毁了。

  “太好了！”她惊喜地叫了起来，接着也仰天长啸，全不顾形象，或在于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形象。就这样，我，一匹雄狼带着一匹雌狼进入美丽的森林，这本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而现在我们不是人，而是狼！全无美感可言，知道的是在散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头狼来扫荡，我想若兔子们见到这情景一定又会晕厥，或者，至少也会战栗着对小兔说：“今天不要出门，两头狼来扫荡了！”

  “上帝是什么？”她忽然问，也像一只鬼突然在叫，她几乎可以说是那个笨蛋的翻版，但确是一只女鬼。

  “上帝？为什么这么问？”我同时很诧异她怎么会知道上帝，而且还会对之感兴趣。

  “你昨天说的，当时我没有问。”她很认真地说，我记起来了，我似乎说过一句“我的上帝”，她还记得——我也记得？我于是忽然很惊异狼的记忆力。当然，“我的上帝”在我只是一句口头禅，但对于她，并不一定了解。

  “上帝，”我想了一下，决定在这里做一个传教士，“上帝制造了一切。”好样的，我应该可以在这里当教皇了。

  “真的吗？”绿宝石闪动着，“我们也一样吗？”看样子她相信了，然而这样下去，我恐怕要解释到口干舌燥为止，必须做个了断。

  “世上的万物，我的小姐。”没想到我这传教士当的还有模有样，而这之前，我几乎不是一个基督徒。

  “这样啊……”她沉默了，沉默的好！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不知道拖着这根尾巴爬了多久，忽然我眼睛一亮，前面分明几个苹果落在地上，确切一些，应该是像苹果般的野果。“这太妙了！”我想，于是抢前两步。好家伙，我一口咬了下去，这水灵的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好久没有尝到这样的甜味。

  “你在干什么？”忽然一声鬼叫打断了我的享受，真是个不识相的家伙，忽然我感到不妥，我是狼，你见过吃苹果吃的津津有味的狼吗？我必须找个借口，然而找不到，而我又素来是个不善说谎的狼——虽然事实上我做狼在记忆中应该还不到三天。

  “我在吃苹果。”我实话实说了。

  “苹果？”她更加疑惑了，“你是说这小东西？”她爬上前来看着一个苹果发呆。

  “味道不错，尝尝吧。”这时候我只能想到这句话。没想到这傻瓜真一口咬了下去，却只见果汁流出来许多——她毕竟从未吃过这种东西，但不久我又看到了绿宝石的光辉。

  “太棒了！啊呜~~”她又不顾形象了，可见狼也挺喜欢这种甜味，但恐怕是无法消化，水果真的成了水果，而已。“她叫什么？”绿宝石又把光辉投向我。

  “苹果。”

  “太好了，啊呜~~”这疯子又开始长啸，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的名字就叫苹果了，你说好吗？”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苹果？好笑！

  “你还是叫桔子吧！”我笑着说。

  “桔子？”她又傻了，我真不该频频让她犯傻的，可见我不是一头好狼。

  “算了，你不懂的，你还是叫‘苹果’吧，ok？苹果小姐？”

  “哈哈……，”她笑了起来，看样子她是很喜欢“苹果小姐”这个称呼了，但一会儿，她又说，“你还是叫我‘桔子小姐’吧！”

  “为什么？”我疑惑了，“你并不知道什么是桔子啊。”

  “可这是你给我取的啊。”肉麻！这样恶心的话竟然出自一只狼口，我是几乎将刚才吃下或许消化不了的苹果全部吐出。“你比我们懂得多啊。”她到是蛮认真的，可见她并不知道刚才她说了多肉麻的话。我比它们懂得多，这到是实话，而且是十足的废话！桔子，这酸溜溜的名字确是和这位狼小姐蛮搭配。

  “ok，那‘苹果先生’这个名字就给我的那位老兄吧。”

  “呵呵。”她又笑了，我从不知道狼也这样会笑。

  “走吧，”我总不能在这里待到天黑吧，她“嗯”了一声，叼起一只苹果，看样子准备带回洞去。

  不知不觉，我们又来到了那个湖边，阳光依旧慷慨地洒下来，照得四周金光闪闪，这实在是个好地方。

  “你怎么了？”又是她打断我，可恶！

  “欣赏风景啊。”我真想加一句“笨蛋”，不过这样对一个小姐太不礼貌了，我还是基本能保持绅士风度。

  “风景？”这个湖我们喝水也常来啊，从没有见过什么叫风景的东西呀。”这个无知的家伙！风景是什么东西？可笑！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你看看这树，这湖，树影映在湖面上，阳光洒下来，难道不美吗？”她摇了摇头，我的天！就是莎士比亚来了也不能向她解释清楚。我知道了，这些为捕食而生存的家伙们怎会有闲心来欣赏这些？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我以后给你讲吧。”我只得搪塞了。

  不觉肚子有些饿，果然只有填饱了才有闲心去欣赏风景，“走吧。”我说。

  “为什么？”为什么？轮到我疑惑了。“我还想多待一会儿，这里让我感到亲切。”原来如此！可见它们也不是无药可救。亲切？如果她知道她的原始祖先是活在水中的，她一定会万分惊讶。

  “你是不是感到心情平静？”我觉得有机可乘便趁热打铁地问。她点点头。“这种使你亲切而又平静的图面就是风景。”我也不管什么歪曲事实了。

  “哦。”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也终于除了我一块心病。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离开了湖畔，可能她肚中也空虚了，于是分头去寻食——这当然是我的提议，她先是一愣，狼是群居的，捕食也是合作的多，可偏我不是一个“纯种”的狼，她这次也倒识相，没有多问。可我悠闲了没多久，却见她赶着一只小鹿满林子地跑，好家伙，巾帼不让须眉，我就在后面跟着看热闹，可是那只鹿又一转身向我奔来了——我的上帝！我难道这样有魅力，惹得鹿美人竞相向我投怀送抱？于是故伎重演，在我的魔爪下又一个鹿美人去了天堂，至于为什么我还是这样肯定，理由我已经讲过了。于是我敢断定，狼是一定要去地狱的，不然天堂里的鹿死了该去哪里呢？

  “桔子小姐”已野蛮到了极点，她一口咬断了鹿的咽喉，这是和那个笨蛋一样的，同样我在她眼中看到凶恶的目光，那碧绿的颜色令我吃了一惊。忽然那绿色变淡了，随着鹿美人的死去，她把目光移向了我，幸好我和她是一伙，不然……

  “你真的很棒！”她这样称赞我，其实只有我清楚，对于人这是极微不足道的，而对于这些大脑很少拐弯的家伙，确是不错的表现。

  “受到‘桔子小姐’的夸奖，我万分荣幸。”绅士的风度我并不比做人时差。她笑了一下，邀我共餐，我想象在一个绿色殿堂里进餐，但可惜只有两只狼。

  我们吃足了以后便将残余部分拖回洞中，这时那个笨蛋又来迎接我们。一见到它我便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果然：

  “嗨，老兄，你说帮我想名字，怎么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它似乎是抱怨着。

  “我已经帮你想好了。”

  “真的？”它大喜过望，两颗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什么？是什么？”

  “‘苹果先生’。”没等我开口，“桔子小姐”就笑着插嘴，惊人的记忆力！她还记得。

  “苹果——好名字。”那个笨蛋说道，“可又是什么意思呢？”果然是个笨蛋！

  “一种很好看又好吃的东西。”“桔子小姐”补充了一句，忽然她大叫一声，飞快地向森林奔去，留下我和那个笨蛋疑惑地看着对方。她？我飞快地在脑中搜索，终于查到了湖畔的那个苹果。

  “跟我来！”我对那个瞪着两个青苹果般眼睛的笨蛋说了一句，他怔了一下，很听话地跟来了。果然，在去湖边的路上碰到了她。

  “你们来的正好。”桔子小姐见到我们有些高兴，忘了嘴里叼了一个苹果，幸运的那小东西很争气，没有摔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很怪异她竟能做出这样复杂的表情。她让我们也叼了几个——那个地方她竟也记着！——一起回到了洞中。

  “这就是苹果！”她仿佛卸了重担，很畅快地说。那个笨蛋疑惑地扫了我们两眼，一口咬了下去，它品味了一番，忽然叫了起来：

  “太好了！啊呜~~~我就是‘苹果’！”笨的像冬瓜，如果苹果能说话一定反对，不过看它那高兴的样子，我实在不忍打击它。有几只闲着的狼听到怪异也爬过来，我便把解释的任务留给那两个“水果派”，自己一边轻松去了，他们果然听话，随后就听得几声脆响——这就是剩下几个苹果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