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争第二日 下
城墙后的方向是同样阴霾的天空，从那阴沉的最深处突然显露出一个白点，白点迅扩大，一声巨大而古怪的叫声吸引了战场上所有的人视线，所有人扭头看时，先是看到一双巨大而明亮而眼睛，那眼睛就像噩梦中曾经出现的。
一只巨大的猫头鹰！所有人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一只巨大的猫头鹰越来越近，从众人头上掠过一道阴影后，停在浓雾前的护城河上边，那双翅伸展开足足有八米的宽度，此刻正有力的扇动着，护城河的水面突然开始晃动，迎面的格雷士兵只感到一阵强风吹过来，浓厚的雾气在翻腾了几分钟渐渐的消散了。波尔的士兵猛的一阵兴奋，因为他们已经看清楚，在猫头鹰宽阔的背上，一个穿着白色宽大斗篷，手拿木杖的老者，正在朝着巴拉尼微笑。
又一个巫师！在巴拉尼最危急的时刻，又一个巫师到来了！
所有那些已经被格雷士兵强劲的进攻压制住的守军，所有已经面色疲惫的巴拉尼士兵，在看到了那古怪的巫师后，忽然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那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几乎要震散天上浓浓的乌云，每一个人脸上都放出异样的光彩，忽然气势大振，一个个大叫着就朝身边的敌人扑过去。
就连那些已经感到绝望的士兵，在看到那巫师之后，也忽然疯了一样的狂起来！所有士兵都好象疯了一样，一个个都不怕死！这个时候，如果格雷士兵不能一剑就结果身边敌人的生命，那么那些巴拉尼守军就好象忽然间不在畏惧疼痛、不在畏惧流血，对于砍在自己身上的长剑视而不见，有的人的一只胳膊被对方砍断了，不再是惨叫着倒地而是狂叫着扑上去，在敌人还目瞪口呆时，用早已经砍卷了刃的剑插入敌人胸膛，然后回过身，带着断臂处不断淌下的血迹再扑向另一个敌人！有的人就算被砍倒，都会狂叫着扑到敌人身上，用腰间的匕，或者干脆用牙齿咬断敌人的脖子。
一个格雷士兵刚刚将一名巴拉尼守军砍倒，正准备继续和下一个敌人搏斗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腿上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却是刚才那个被自己砍倒的的士兵正满脸狰狞的表情，一口狠狠的咬在自己腿上！他惨叫一声，正要补上一剑时，忽然身体猛的被撞了一下，他惨叫一声跌下了城墙，在临死前，他看到撞向他的是另外一个断了一条胳膊满身鲜血的巴拉尼守军！
疯子！这些人都是疯子！他们像魔鬼一样！
城墙之上的格雷士兵终于崩溃了，信仰或许使他们勇敢，使他们彪悍，但是面对一群根本就不怕死、不怕流血的疯子，那怕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疯子！在一番激烈的搏斗后，他们终于畏惧了！
而城墙之下，巴拉尼要塞前，格雷军阵中的伐德哈卡面色惨白，狂怒的看着站在那只巨大猫头鹰身上的人。
又是一个巫师！
“后军准备！后军准备！”伐德哈卡疯狂的大吼！后军没有弓箭手！所有弓箭手都被调集到前面去了！现在只能依靠后军的步兵冲到前边去硬撼巴拉尼！
这个突然降临的巫师猛的带着那只巨大的猫头鹰一个俯冲，格雷的弓箭手纷纷将手上的箭支射向这个巫师，那箭支却在猫头鹰巨大翅膀扇出的风中被吹的歪歪扭扭，无力的落向了别处。
在猫头鹰的翅膀扇动的强风下，格雷士兵站都站不稳，空出了一片空地。巫师开始念颂咒语，那空地上突然冒出一团黑烟，咒语念颂完毕，巫师将手中的杖指向那团黑烟，烟雾开始翻腾，整个空地不安分的颤动着，一个巨大的咆哮声突然响起，在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每个人仍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咆哮声。
那咆哮声来自一个庞然大物，正是那个巫师召唤出来的。它勉强能算一只熊，只是谁也不曾见过如此巨大的熊，它的一只手掌就有两个人那么大。它再次咆哮了一声，直立起身子，往格雷军队冲去，单单是那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将格雷士兵吓坏了，这只熊没有理会那些脸色苍白的士兵，而是直接奔跑到停留在要塞前的投石机前，一掌就将一架巨大的投石机拍的支离破碎。
伐德哈卡咒骂了一声，将焦躁的目光投向奥利维尔。奥利维尔从这巫术中的震骇中清醒过来，开始祈祷。
“伟大水神阿亚库斯特，我向您祈祷，祈祷当邪恶显露出时，将之冻结！”
在奥利维尔祈祷的这段时间，那只恐怖的巨熊已经拍碎了几架投石机。伴随着奥利维尔的祈祷声，巨熊身上慢慢的浮现出一层白霜，它的动作开始变的缓慢，那白霜越来越厚，最终，巫师召唤出的巨熊被冰封在一块冰块里。
骑乘在猫头鹰身上巫师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奥利维尔，双手变幻着一些复杂的印记，同时嘴里念出一句咒语，冰封住的巨熊突然变成一阵黑色的雾，在冰块里翻腾，冰块猛然破碎，翻腾的雾气瞬间消散在空气中，那熊也不知所踪。
奥利维尔愤怒的扯下了头上帽子，准备用神力施展更加强大的法术，那巫师却骑着猫头鹰，飞了回去。格雷士兵的士气在这突的情况下受到严重的打击，而巴拉尼守军则奋勇的展开了反击，伐德哈卡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如同第一日，号角声响起，格雷士兵开始撤退。
直到格雷士兵完全消失在要塞远处的地平线上，巴拉尼城墙上的士兵一个个都仿佛虚脱了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战后本来沉痛的处理工作也变的略为轻松，就连受伤的士兵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所有人都知道，在危机时，又一个巫师到来了！
墨森侯爵一脸疲惫的卸下了身上的铠甲，那上边粘满了厚厚的血污。向手下布了几个命令之后，他走向了那个在危机中拯救了巴拉尼的巫师。
他先是抚胸行了一个正式的礼节，然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心中的谢意，巴拉尼所有人也不知道，因为您不仅拯救了要塞，您也拯救了整个波尔！”
那个巫师脸上一直带着微笑，额前的头被雨淋湿紧紧的粘在一起，他向远方看了看，那笑容逐渐消失，人也变的严肃，低沉的声音响起。
“您不必为此感激我，因为，这也算是巫师的抗争，虽然我的朋友告诉我，这抗争的意义不大。”
从这话语中，墨森并不能了解潜在的内容，他抬起头时打量了一下这个巫师，一个中年人，白色的帽子下是张平凡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却很亮，就像，就像那只猫头鹰的眼睛。
巫师抬头看了看天上，用自嘲的口吻说：“似乎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淋雨吧？湿身事小，万一淋病了麻烦就大了！”
说完他看了看身旁那巨大的猫头鹰，猫头鹰鸣叫了一声，猛的张开了翅膀抖动着，将羽毛上的水珠洒落了下去。
墨森侯爵陪同着这个巫师下了城墙，他急于去看看爱德华的伤势，要知道，在这场战争中，这个巫师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路上的时候，墨森侯爵向这个突然到来的巫师讲述了之前的经过，其中提到了受伤的爱德华。巫师似乎是早有预感，沉吟了一会，自言自语的说：“有人比我还先到吗？一个年轻人，奇怪，他是谁的学徒？”
在对话中墨森侯爵得知了这个巫师的名字，犹瑟，一个古怪而简单的名字。
当他们行进到塔楼前，负责保护爱德华的士兵告诉墨森侯爵，爱德华脱离了危险，已经醒了过来。
墨森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正讲到在这个巫师到来前，爱德华身旁的那只狼神奇的表现。叫做犹瑟的巫师听到这经过之后，突然之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好奇的问：“你说，那只狼吟颂了咒语？你清楚的听到了？甚至当时那只狼放出了火焰？”
墨森侯爵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是的，我誓，当时城墙上的所有士兵都看到了，要知道，那简直就应该存在于传说中，但我要说的是，谁见过那一幕都不会忘记，也许不久之后，您就会听到吟游诗人的传唱。”
犹瑟突然拽着墨森侯爵坐在猫头鹰身上，那猫头鹰急的盘旋而起，几秒的时间就降落在塔楼顶的窗台上。
爱德华半闭着眼，蜷缩在角落里，很明显，他还没从战场上的恐惧中走出来。老狼卧在他旁边，安静的打着盹。自从老狼得到那本书之后，变的沉默，有时甚至连爱德华也不大理会。
犹瑟看到老狼，眼睛猛的一亮，几步来到爱德华跟前，在爱德华打量着他时，他也在打量着爱德华。
清醒过来之后，爱德华已经得知，在自己昏迷后，又一个巫师来到巴拉尼，格雷军队已经撤退。刚才窗台的响动惊动了他，看到那只招牌性的猫头鹰，他已经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一个真正的巫师。
犹瑟倒是没想到爱德华是这么的年轻，甚至只能算是个孩子，在巫师的群体中，这样的孩子绝对不多见，即便有，也是新的学徒，根本不可能会任何的巫术。
爱德华挣扎着坐了起来，恭敬的说：“您好，您是一个巫师，对吧？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
犹瑟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是谁的学徒？”
爱德华摇了摇头，他可没导师，勉强说的话只能算做是怀里手札主人的学徒。
墨森侯爵走了过来，询问了爱德华的伤势，看到爱德华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他向两个巫师告别离开了。一方面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处理，另一方面，巫师间肯定有着许多自己插不上话的话题。
等到墨森侯爵走后，爱德华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坦白了自己得到这卷手扎的经过，因为他需要眼前的这个巫师为他解惑。
犹瑟听完之后变的更好奇，一部巫师的手札能令一个孩子成为一个巫师？这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接过爱德华递过来的手札，他慢慢的翻看了下去。
不知是什么令这个巫师如此的震惊，猛的惊叫了一声，吓了爱德华一跳，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撒加而！竟然是他，天啊！”
撒加而？这个名字倒有些熟悉，爱德华正准备询问，犹瑟却用手势阻止了他，一直看了下去，越看眉头皱的越深，直到最后，犹瑟长呼了一口气，缓缓的将手札递还给爱德华，沉静了一会，似乎是在整理着思路，然后缓慢的说了起来。
“幸运眷顾着你，这也算是一份宝藏，恩……也许算是个宝藏图，其中还有许多需要你去挖掘，我知道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帮助，但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我恐怕不能帮你。你也知道，从这凌乱的文字中，我们几乎能肯定，这部手札的主人无论在写这部手札时是多么的尽心尽力，但明显，当时他的神志出现了些状况，或许正是这困惑 ……对，是困惑，导致了他思想的混乱。”
爱德华满脸的期盼变成了失望，沉默了一会，说：“您能告诉我手札主人的故事吗？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我对巫师的世界很好奇。”
犹瑟叹了口气，目光盯着一扇窗户，缓缓的说：“好吧，就像个故事。”
犹瑟又把目光转在爱德华手里的羊皮卷上，慢慢的讲述了起来。
“就像传说中描述的那样，当一些人寻找到信仰的时候，另外一些人寻求的脚步却从未停止，他们，就是巫师。因此，巫师的一生就是流浪的一生。”
“在这片大6上，巫师并不多，据我所知也就有限的几十个，当然也有我不知道的。一百多年以前，或许这个数目更多点，那个年代，可以算是巫术的辉煌年代，因为有一个巫师，他将纷杂的巫术进行整理和创新，最终，创下了一个体系，他将之称为元素巫术。”
“也许你不知道，之前的巫术根本没有所谓体系的划分，直到这个人的出现，他的名字就是撒加而，撒加而?莫德克里克！”
“什么？竟然是他！”这次轮到爱德华大叫一声。
犹瑟疑惑的看着爱德华，爱德华一边回忆着，一边将那故事讲了出来，恐怕家乡的人都不知道，那被众人怜悯或唾弃的人正是曾经有着光环的巫师。
犹瑟呆了一会，说：“那么你得到这部手扎就容易解释了，本来我还在疑惑着。”
两个人感叹了一会儿，犹瑟又继续了刚才的叙述。
“他的一生都是个谜，包括巫师们都不了解他，甚至大多数巫师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一点，在你家乡也是一样，直到巫师们偶然间得知他的研究成果。只是他始终不能证明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对的，而且也得不到别人的认同。那个年代，直到现在，巫术都是存在着分歧的。但他毕竟还是一个伟大的巫师，一个当时最强大的巫师，就连不愿意认同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元素巫术单论破坏力的话，是最强大的。他并不知道，在他失踪后的几年里，巫师界渐渐没落，后来的巫师都将他称为贤者，因为，他在巫术的道路上比大多数人走的更远。”
爱德华忍不住插嘴问：“为什么巫师的数量是如此的稀少呢？巫师界又为什么会没落？”
犹瑟苦笑了一声，说：“这不是由巫师选择的，或许这是神的选择，因为，要想成为一个巫师，条件很苛刻。”
爱德华仔细的聆听，因为，这是关键，关乎到他是否能成为一个巫师。
“你或许不知道，除了肢体的力量，人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力量，精神的力量，包括所有巫师在内都没探究出这种力量的究竟，大家只是知道，这种力量是成为一个巫师的关键，有些人将之形容为灵魂的力量。大多数人精神的力量都极为薄弱，只有极少数的人，他的精神力量强大，足以支撑巫术的施放。这就是巫师为什么如此稀少的原因。”
爱德华半懂半不懂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那巫师界的没落呢？”对这，他更是好奇，是什么导致强大的巫师走向没落呢？
犹瑟犹豫了一会，他在考虑是否要将原因告知爱德华，最后开口说道：“你已经算是一个巫师了，因此这些你也有必要知道。六十年前，神圣教廷突然兴起，兴起之后不久，他们就公开排斥巫师，格雷境内许多不太强大的巫师，都相继的失踪了，当然，我们都会有自己的猜测。”
“仅存的巫师纷纷离开格雷，大部分来到波尔，小部分去了卡尔斯塔特，不过沙漠的子民也并不欢迎巫师的到来。从那时起，巫师们几乎都不会再涉足格雷，巫师的一生都在大6上流浪，除了追寻那神奇的力量，还有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学徒，使自己一生的研究成果不至于遗失。合适的人实在太少，失去格雷之后，学徒更加难找，巫师界也就渐渐没落，即便有巫师偶尔冒险去格雷，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因为神圣教廷同样在寻找这样的人，要知道，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
听完这些，爱德华脑子里猛的闪过一个念头，不过马上就消失了，他也没时间理会，只是急切的问面前的巫师：“您看，我适合成为一个巫师吗？”
犹瑟看了看一脸急切的爱德华，笑着说：“我想应该可以吧，毕竟那些士兵告诉我，您已经能施放出巫术了。”
话说着他仍是念颂了咒语，缓缓的将手放在爱德华头上，默默的感知他的精神力，但结果出人意料，爱德华的精神力很弱，根本完全不能当一个巫师，他不相信的又详细检查了一遍，结果完全没有改变。
犹瑟不知所措，他要求爱德华施放一个巫术出来，爱德华略有些担忧的施放了那个最初级的火焰巫术，磷粉爆出一团火焰，映红了犹瑟诧异的脸色。反复试过几次后，犹瑟不由得**一声，天啊，这到底该怎么解释。
爱德华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坏。
犹瑟了半天呆，还是想不通，索性不再想，这时候才想起那只神秘莫测的狼，将目光转在半睡半醒的老狼身上，好奇的问：“它呢？一只会说话的狼？你们是怎么都到一起的？”
爱德华脸红了红，将森林的经历讲了出来，当然，那过程完全省略了自己从老狼那里诈骗财富的桥段。犹瑟变的更为有兴趣，伸出手似乎想抚摸老狼的身躯，又担心的缩回了手，小声的对爱德华说：“也许这是只魔兽，你有没有想过？”
爱德华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但是，它的精神似乎有问题，而现在，我们也相处的不错！”
犹瑟试着和老狼说话，没想到老狼完全不理会。
就在犹瑟尝试着其他办法时，几个士兵恭敬的送来了晚餐。爱德华和犹瑟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攀谈着，到现在，爱德华才知道，犹瑟就是传闻中那个居住在谢特而摩撒斯森林的巫师，看来传闻是真的。在今天奥利维尔施放神力时，被犹瑟感知，因此从森林里赶来，也幸亏他的到来，才拯救了危机中的巴拉尼。
爱德华一边喝着汤，一边不无担心的说：“您能对付那个大祭祀吗？他很强大！”说完之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犹瑟摇了摇头，说：“我看不行，按巫师中的等级划分，我顶多算是中级巫师，我的巫术并不足以敌过神圣教廷的大祭祀。”
爱德华没了主意，本来他以为随着这个巫师的到来，他的使命已经解脱，没想到，情况仍然对巴拉尼不利。
犹瑟看了看爱德华失望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即便我不能胜过他，但庇佑巴拉尼五天已经足够了，直到援军到来，而且，我猜明天一定是平静的一天，格雷军队的士气在今天大受打击，明天必会修整一天，顺便谋划对策。也就是说，四天的时间，我们只要度过这四天。”
爱德华仍是放不下心来，犹瑟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说：“虽然我不能为你解答出那卷手札的全部，但至少会有一些对我们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