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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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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破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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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鸿在后世对戚继光这个名字毫不陌生,不过方才见了那位俞大猷被气了个半死,如今对这戚继光,他心里也有点打鼓。方才俞大猷还只是在船上呛他几句,已经让严某人下不了台。而戚继光打仗的本领据说还在俞大猷之上,要是他当着这杭州城大小百官的面再扫我面子,那自个这番杭州的差事,就算是折损一半了。

  谁知胡宗宪话音刚落,那戚继光已经抢前一步,跪在地上道:“末将戚继光见过钦差,这厢有礼了。末将何德何能,无非在胡大帅麾下,冲锋陷阵,为一马前小卒,微末战功不足挂齿,老帅爷过奖了。”

  严鸿没想到这位跪的还挺快,急忙也前进一步,伸手搀扶。这戚继光身材中等,相貌普通,仿佛是个普通的商人模样,倒不似俞大猷那般威风。可是看看他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已经做到了副总兵。再对比下俞大猷的岁数,想想这俩人对自己的态度和说话的风格,不由暗自慨叹,有的人确实一把白胡子是白长了。他扶起戚继光道:“严某在京师,也曾听过俞龙戚虎的名头,今日竟能得见二位真面,实乃三生有幸。”

  戚继光忙道:“不敢不敢!什么俞龙戚虎,无非是大家胡乱传讲的,做不得真。您老的威风本事,小的我实在是望尘莫及,山东也算是我的家乡,您在山东灭了乱贼,也就是小的我的恩人,恩人在上,受小的一拜。”

  严鸿见戚继光三句话没说完已经第二次跪下磕头。这俞龙戚虎怎么居然是两个极端,这戚继光看着好象节操值不高啊?闫东来来不及看《张居正全传》便被撞死,自然不知道历史上,戚继光攀附张居正。不惜与张居正的门子称兄道弟,上手本时,直接写“顶上恩主张阁老”。

  这位戚继光一向在乎的是实际,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面子。他亲眼目睹了不少名臣良将。就是因为太过重视气节风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结果落得个遇害身亡,壮志难酬的悲剧下场。曾铣、张经自不必说,便是自己的恩兄俞大猷,一身武功兵法何等了得,结果反数次下狱,若非朝中有扶持,连命都保不住。前车之鉴在此。自己行事时自然不能再如此乖张。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并不重要,只要能有人支持自己眼前练兵剿倭,将来北上灭鞑。称几声小的,磕几个头。送点礼又算的了什么?

  胡宗宪笑道:“戚元敬就是这个脾气,严玺卿莫要见怪。”说着又一一介绍了浙江的文武大员,这三司官员都已到,乃至锦衣卫本系统的浙江千户所千户将岸将道子,也施礼见了自家长官。惟独少了巡按御史王本固。

  严鸿问道:“那位王直指,怎么不见露面,不知有何公干?”

  胡宗宪道:“那位王直指……这事说来话长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回总督衙门,慢慢叙谈。”

  大队人马离了码头,进入杭州。未走多远,迎面呼拉拉来了一大群人,约有百十人之数。只听有人高喊着:“通倭的贼子来了,咱们浙江可万不能容这等贼人横行。”

  随行护卫的兵卒听到喧哗,不敢怠慢,急忙在众位大人身前列好阵势,准备接战。可等到离近了才发现,来的人头戴四方平定巾,身上穿着直裰,却正是大群茂才老爷。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则是孝廉举人。

  此时不是明末,士兵还没胆大到砍了秀才脑袋冒充斩首战功的地步。相反,地方上的士兵,对于秀才大多十分忌惮。毕竟秀才口骂遍四方,惹他们不是好玩的,谁没事吃多了撑的给自己找骂。因此见这些人撸胳膊挽袖子的过来,便有些含糊,手中的刀枪不敢招呼,只得后退。

  那些秀才见了这情形,更是胆气十足,口中高喊道:“严鸿在绍兴卖放了倭酋徐海,今日来,想必是要卖放倭酋汪五峰。似这等祸根不如打死,为朝廷除一大害!”

  顿时队伍里就有人应和道:“不错,国朝养士百五年,为国死节,就在今日!”

  胡宗宪没想到,这些人不但在自己的衙门门外摆破靴阵,如今还竟然把破靴阵摆到了钦差面前。当然,打死钦差料他们不敢,可就算扔上几个石头,或是冲撞了仪仗,也不是好玩的。落了严鸿的面子,这位钦差爷未必会有时间跟这些穷酸措大为难,记恨自己这个主官怕是跑不了。自己还想着依附严党的关系,怎好去得罪。

  当下胡宗宪一皱眉道:“这帮书生太不像话,左右,与我保护钦差!”

  这些标营兵士,不敢用刀枪砍人,只好虚声恫吓道:“谁敢冒犯钦差虎驾,莫非不怕朝廷王法么?”

  哪知那些秀才仗着队伍里有举人,全不在意,高喊道:“那卖放倭寇的钦差都不怕王法,我们又怕者何来?难道只许狗官放倭寇,不许我们打狗官?”一边说,一边队伍里就有人弯腰捡石头了。没多会儿,几个石块已经向这边投掷过来。所幸这帮读书人们的手劲,比起济南的白莲教骨干还是差些,这些石头威力不大,速度也不快,更多是一种示威。飞到面前,士兵或偏头一闪,或举刀一挡,都没受伤。

  严鸿见这些秀才举人虽然气势汹汹,但也就这么百十个人,并不见百姓跟随,心里多少安定了点,看来这些海商也不想把事情一上来就弄僵。尤其是在山东出了白莲教事之后,各地官府的警惕性大为提高,如果今天是秀才带领着杭州的市农工商齐来鼓噪,自己固然会难受些,但胡宗宪也可以把事情定性成白莲教谋逆。有这个大帽子戴在头上,这些士兵杀人可就毫无顾忌了。既然只有百十个读书人,那么对严鸿造不成什么直接威胁,严鸿心中也自放松。

  如今这些生员、举人在面前大骂,那些士兵却不敢随意杀戮,也只能任由他们逞威风。唯有严鸿向来就不怎么怕读书人,当下他一声冷笑道:“这帮穷酸,敢在严某门前卖弄,好大的胆子!莫非不知道,我在京师有个绰号小阎王么?左右,与我打将起来!每人打断一条腿,还敢嘴硬的,把他阉了送到京师去做无名白!敢顽抗的,格杀勿论!”

  这会儿严鸿身边除了刘连等三十名锦衣卫外,还有从广东借来的一百粤兵,以及邓子龙的百余闽兵,这二百多人打一百多倭寇或许不够,但是打一百多个秀才那是大材小用了。这帮人又没有本地人,隶属关系又不在本地,他们怕什么?身后有钦差撑腰,将来就算闹大了,也是严鸿扛雷。

  因此这帮人当下纷纷抽出腰刀,或是举起长枪,做好打架准备。那些锦衣卫更是离谱,直接把火绳点燃,把鸟铳端在手中,看那模样是准备开火了。倒是云初起好歹也是读书人,有几分书香情谊,高声劝道:“诸位先生,还是别拦钦差虎驾,免得触怒天家,横遭祸端。”

  浙江按察使司按察副使、提督学道康汝霖一见严鸿喊打,急忙说道:“严玺卿使不得。这些都是国朝的栋梁,本地的学子、士人,内中还有些江南有名的才子。您若是下令麾下士兵随意诛杀,与焚书坑儒何异?”

  严鸿冷笑道:“怎么?这德行的就是江南才子、名士?若是康观察不说,我还当是些个混混呢。我在京师时,一起喝酒赌博嫖院的人,也大多是这副模样,真没想到,江南才子风貌如此奇特,佩服佩服!本官前者查办山东白莲教匪,与白莲魔教结下生死过节,他们想要害我性命也不是一天两天。前者在福建,便是白莲教巨魁金刚佛亲自出手,我怎知这些所谓的才子、名士里,没有白莲教徒?要不然这样,我把他们带到锦衣卫衙门里,仔细审问,若是无罪的自然释放,康观察意下如何?”

  康汝霖闻听,一张老脸抽动了几下,心中暗骂:这小阎王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居然要把这些读书人关进锦衣衙门,受你摆布。真要如此,便是打死几个,又去哪里说理?当然,这事儿要这么办了,回头朝中清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礼部尚书吴山拿着这件事,恐怕真能把严鸿掀翻。

  问题是,就算严鸿被罢官,自个也讨不了好啊。治下出了这事,不管是吴山还是严嵩,能放过自己么?再看严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嘴脸,康汝霖心中道,罢罢,咱这斯文人,也不和你这纨绔斗。

  他只得打圆场道:“玺卿息怒,这些人里还有几位是朝廷举人,说不定哪天吏部大挑,就和咱成了同僚,彼此之间总要讲些面子才是。”

  严鸿道:“讲面子?他们可给了我面子?刚进杭州就来这么一出,这便是面子?依我看,这帮措大背后定是有人挑拨是非,不拿到锦衣衙门里,如何查的出是何人主使?左右,与我都绑人。锦衣卫捉人,有错拿没错放,拿住人送到诏狱,不怕问不出口供!就算礼部尚书要问,自有我爷爷和爹爹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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