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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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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五峰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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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们也不能赶姐姐离开啊。”严鸿道:“汪五峰即便再强梁,岂能如此欺人!”

  王翠翘道:“那汪伊人的脾气你莫非不知道,她嫁过来,只能做正室娘子。那我沦为妾室,与她又该如何相处?再说了,我若是留在徐郎身边,徐郎是念旧的人,汪伊人就要受冷落,汪直又如何能容忍这等事?因此他打发我来为兄弟你带几句话,并跟着你到扬州,捉拿李文藻,也算是为我出气。兄弟啊,你记清楚了,老船主他从没说过不许我陪伴在徐郎身边,甚至连要我做妾都没说。他只说要汪伊人为妻,只说要我来扬州,随你捉拿李文藻。这话冠冕堂皇,你便是赶到舟山,又有什么话说?可是,我若是不知死活的回到徐郎身边,只怕那老船主自有手段,让姐姐我变成一具无名尸。”

  严鸿勃然道:“他敢?既是汪五峰如此霸道,我也好叫他知道我的手段,他的粮食我卡一卡,船只上卡一卡,便有他的好受。别看他威震两洋,我可有大明百万雄师为后盾,惹恼了,我什么老船主小船主,叫他知道厉害!”

  王翠翘见严鸿肯为自己如此出头,心中一暖。她有件事没对严鸿说,那就是,她之所以主动劝徐海迎娶汪伊人,也是因为老船主提到这婚姻之事时,分明从徐海眼中看到一阵意动。自己与徐海患难夫妻,彼此之间十分默契,这等小动作如何瞒的过?

  看到那表情,她心中就是一痛,自己毕竟不年轻了,比不得汪伊人正值妙龄,乃是五峰之花。再者说,经过这一遭变故,汪滶声望大不如前,如今岛上的老小。多不服他。而汪直发妻所生的亲生儿子,之前一直在大明生活,未曾经过海上风雨。另一个日本小妾生的儿子年方幼小,而且体弱多病。汪直也没想过把这两个亲生子培训成海盗。

  如今汪直得了官身,同时又是一方诸侯。徐海毕竟也久在海上的一方之雄,如果成了汪直的姑爷,那么他接手五峰基业,也是名正言顺。这种诱惑,他如何不动心?

  可是这个口头上叫过自己几声姐姐的美少年,却肯为了自己和老船主翻脸。要知他在开海这事上,几乎投入了全部本钱,这份情意,自己又该如何补报?

  想到此。王翠翘轻叹道:“兄弟,不可如此。五峰岛上众人新受招安,人心未附。所以肯归顺朝廷,全是汪直一力压制的结果。若是你再克扣粮食,处处刁难。汪直一怒之下,怕是复起为盗。这事里,你也算半个保人,若是闹砸了,便是有严阁老护着你,也是不好交代。再说,倭寇复起。百姓遭殃,姐只问你,你可知赛昭君为何肯一头扑到王本固的怀里?”

  见严鸿摇头,王翠翘道:“这里的事,我是知道的。她家原本是个小康之家,衣食无忧的。结果那一年倭寇上岸洗劫,她家遭了难。除了她自己幸免于难外,全家上下都被倭寇杀了,等到倭寇退了,她便连父母都无力安葬。只好沦落到风尘里。因此王本固力主杀汪直,就是她赛昭君的恩人,她便肯拿身子和钱财来报答。这大明朝有多少赛昭君,又有多少比赛昭君还惨的人,谁又说的清楚?若是倭寇复起,江浙百姓流离失所,受害者何止百万,为了姐姐一人,要害百万黎民,你这是逼姐姐去死啊。”

  严鸿听到此,也知王翠翘说的有理,但看着她那副可怜模样,只觉得心中有股气愤难出。只得道:“姐姐说的是,可是这事,实在让人窝火的很。想我严鸿,连那巡抚、都御使都斗得,难道还要在汪直手上吃亏?”

  王翠翘道:“也算不上吃亏,你且听汪直让我给你带的什么话。第一句是,这一遭的事,他只感谢小相公,不谢胡宗宪。二句是,听说小相公有条夷船损失,业已查明,乃是李家人买去,给了陈东,用来炮打磐石卫。只是磐石卫城墙坚固,有了夷炮也没能轰开。老船主说这事因他而起,要赔三艘夷船给小相公,各色火器火药参照损失那艘船备办。三句是,一百五十万银子的事,下面的小子做的不好,只想着万岁,没想着小相公,这不是五峰岛人该有的作为,今年之内,定要筹一笔款子,解送到严家,供小相公花销。还有第四句话,他有一口箱子,箱子里有些物事,小相公或许用得着,老船主送来,小相公愿留愿毁,悉听尊便,。”

  说到这,王翠翘的脸忽然一红,又说道:“最后一句是,小相公与王翠翘千里同行,只得金兰之份。汪某向有成人之美,今日让王翠翘随你到扬州雪恨,一随你二人心愿。”

  严鸿听着这几句,心里还真舒坦了些。看来汪直倒不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而是把事想差了。他以为自己对王翠翘有非分之想,因此这一次算是一举两得。至于他只谢自己,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汪直是力压两洋的狠人,能得他的感谢,这便是一份天大的好处,日后严家的船如果想出海,只要提起这份交情,汪直就会保障严家船只的绝对安全,而且不会收一个子的税。若是有什么买卖上的问题,汪五峰也会全力支持。毕竟如今的大明朝影响力只在两京十三省,等到真出了海,便是圣旨,也未必如汪直的话管用。

  看王翠翘的娇羞模样,严鸿只觉得心头狂跳。在他看来,像王翠翘这岁数,正是鲜花最娇艳之时。可她如今又是这般情形,自己若是和她做些什么,岂不成了趁人之危?转念一想,已有分较,道:“姐姐,我看你身边也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回头我把赛昭君调来,伺候姐姐饮食起居就是。”

  王翠翘此时把心事诉说出来,心情也略好了几分,强笑道:“把她调过来,你舍得?”

  严鸿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可没想过收用她,只是看她可怜,不忍她落到汪五峰手里,才开口讨要而已。未曾有过什么非分之想,若不是她自己不肯走,我早给笔钱,让她走路了。”

  王翠翘道:“那便好,那几个婆子和随从,都是徐郎和我的心腹,倒是信的过的。如今姐姐的家当,也只剩下这十几个人,外加那些箱笼了。里面算是点积蓄,汪五峰也不忍见我太过寒伧,于钱财上,倒是让我拿了不少,我寻思着,过段日子,他还会把天赐给我送过来,让我们母子团圆。毕竟留那孩子在眼前,汪伊人不高兴,害了那孩子,他们又不敢。可怜姐姐如今两手空空,兄弟不会嫌弃吧。”

  严鸿道:“姐姐说的什么话?若是姐姐肯的话,小弟养姐姐一辈子。”说完这话,又觉得太过暧味。王翠翘倒是十分大方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可就要赖上你了。”

  她又拿出一口小木箱子,“喏,这就是老船主第四句话里面说的东西。我和徐郎也往里面放了些。这东西早就该给你了,只是未曾凑齐,这回总算是凑个齐全,你且看看吧。”

  严鸿打开箱子,见里面有书信,有帐簿,有些手札之类。拿出来细看才知,却是严家这些年,沿海走私的证据。罗龙文善于制墨,他制造的墨远销东洋,若是不走私,这墨怎么过去的?严世蕃见钱就抓,这走私贸易的事,哪回也没少了他。

  何况严世蕃胆大,什么生意都敢做。一方面海盗的贼脏,他敢大量吃进,转头转卖;另一方面他敢将沿海军卫的军械卖给倭寇,以换取利润。这种事若是闹大了,那便有资敌的嫌疑。军卫上的战船、佛郎机等等,严世蕃全都敢卖。这里面便有他指使军卫中的军官,卖军械给倭人,然后如何分润的手札。

  而销售的对象除了一般倭寇外,甚至还有九州的日本大名,松浦、大友、龙造寺、岛津等几家都在其中。这些证据若是落入政敌手中,严家就逃脱不了一个勾结外蕃,蓄意谋反的罪名。

  见严鸿面色几变,王翠翘道:“你也不必担心,这些本是徐郎与老船主当初备下,用以防身的物件。可是经过这事,老船主想明白了,这玩意拿出来,无非是个同归于尽,保命万万保不住。还不如送给你,彼此做个人情,你只管随意处置就是,世间除了眼前这箱,再无类似的物事在。”

  严鸿先是不住称谢,接着直接取来火烛,将这些证据付之一炬,看着它们全都变成纸灰,这才长出一口气。

  等到晚间时分,在卧室里备办了一桌席面,严鸿、花、耿二女陪着王翠翘吃喝,连带说些笑话,哄着王翠翘开心。王翠翘看看天色,忽然幽声道:“此时此刻,怕是舟山那边也在办喜事,徐郎正在被一众头目拉住,劝酒劝个不停吧。”

  严鸿见姐姐又想起心事,想要宽慰,却一时也想不出合适说辞。花月仙却道:“姐姐,你也不必想那么多,男人啊,有几个像老爷这样的好人。妹子我也是个苦命人,也是遇到老爷后,才有了好日子过。您也就不要多想,以后咱们安心一起过日子,保证比跟着徐海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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