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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传之娃众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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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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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这杨瑞笙还中满有商业头脑的,他拿着爹给的厚家财来到了京城应考,发现他身边的同类学子中,家底比他薄的不少,家底比他厚的,就更多,但无论是家底薄的,还是家底厚的,和他都有着差不多的毛病——会花钱,很会花钱。花光了又写信给家里要的,有些要不到还继续死撑着脸面的,有些要到了还比之前花得更多的。于是杨瑞笙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将自己从老家里带出来的钱分成三份,三份二给自己花,三份一拿去放账,说得好听是救同学的急,实际标着高利息诱那些人花钱更无节度。

  这样,杨瑞笙之前每月放出去的账,收回的利钱就已经够他的花穿用度,根本就不用再花那三份二的钱了,对于这点,华叔是知道的,还给少主记着账,有了这些收益,杨瑞笙也不吝啬给下人打赏,所以他的一众仆童都乐于为少爷跑腿的,跟着杨瑞笙混,不愁没好彩头。

  娜妮斯在的时候,也曾笑语过杨瑞笙一介读书人,竟然肯泡在铜臭里,还如鱼得水,诱人家子弟挥霍无度,害人家父母供钱无数,就不怕天打五雷轰的。杨瑞笙自有他的道理在:“如果我赚的是小户平民的养命钱,我也会怕因果报应,但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从不知道谋生的艰难,他们亏的也是祖宗父母处积下的德,是他们家风使然,家族命途,怎么便宜的盈,就怎么浪费地亏,若不从我处借,也从别人处借,这钱给别人赚,还不如我赚了去,起码他们是益了学友。”

  杨瑞笙说这些话时心安理得,连娜妮斯也像被他洗了脑般地耐他不何:“但总觉这钱来得不是正途,小心将来自己也着了这个道。”娜妮斯这翻好意的提醒。当时杨瑞笙一笑置之,他还是那个观点,天下人少有像他那样聪明,明白的。“会着道?”他认为是不可能的。

  但这回,却真的应了娜妮斯的担心的了,替杨瑞笙去寻人的宁朝忠,就是当时向他借贷人等中的一员。而且借得最凶,一次次向家中索要来填补债务是,宁朝忠的爹终于冒火了,一个子儿也不肯再寄给他了,要宁朝忠自清债务,否则不让他归家。更别说敖到应考的一天了。

  宁朝忠便将有的怨恼都撒到了杨瑞笙的身上,看着杨瑞笙的风光无限,自己的窘迫,就像是看到了杨瑞笙花的每分钱都是花自己的钱一样,他正愁着到那儿去扑钱,想再问杨瑞笙借时,身上已经拿不出任何的抵押物件了。偏这时候杨瑞笙向他打听人,一个报复又捞钱的,一箭双雕的坏点子便出来了。

  宁朝忠向杨瑞笙谎称,那位绿衣女郎其实是长居洛阳的,平时不大在长安城中出现的,就是因为有了那晚在太常等中的盛会,她才出现的。如果杨瑞笙要见到人的话,他可以安排请她过来,但路费,使度就先得预支。还有拜贴的请金,也是绝不能少的一个数字。

  杨瑞笙也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骗钱,更何况对方在办事时,一再提钱的情况下,就要估清来路目的了。他要宁朝忠讲出那女郎的具体身世与姓名来,宁朝忠却辩称对方也有点官门的背景,不能公开与杨瑞笙攀识的,只能在看钱的份上,由宁朝忠来安排一面之缘,当然宁朝忠也暗示,要见得透彻的话,他也可以安排一晚之缘。这一晚指的程度,杨瑞笙心知肚明。

  但他没往深里想,他此刻便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再见到那位女郎,他已经太思念了。如果宁朝忠说的话靠得住,他恨不得,今晚上,那女郎就像羽化仙一样,舞着霓裳曲翩然驾临他面前。

  然而,宁朝忠提出的数目是一笔非常大的钱,大到可以将杨瑞笙之前放数赚的,包括放数的本钱过钱才凑得多的一笔钱。杨瑞笙答应给钱之前,只提一个要求,宁朝忠得画出那女郎的脸来,画出女郎蒙着脸纱的脸,如果宁朝忠能画得出来。就证明宁朝忠确实见过这个女郎,杨瑞笙得看那画像画得象不象,宁朝忠所提的彼女郎是否就他心中的此女郎。

  虽然只在那晚相见数面,但她的音容,她的眼神,杨瑞笙不会忘记,就凭这一点儿的记忆,他都可以与她在梦中,屡次相见,这段时间里,他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白天无时无刻对她的思念,看到绿叶,可以想起她的衣裳,看到清晨的露珠,可以想到她身上的珠串,就算陌路一丛野花刚绽放出来的清香,他都能够想起,那天晚上,从她的身上泌出的香气。

  到了晚间,他从未感到如此孤单,他想入梦,因为每一个梦中,都有机会与她相见,但他又怕入梦中,因为每次梦醒时份,她又隐去无终,原来单思之苦,初尝已苦如此。

  他也曾想画出她的俏像来,但又怕见像不见人,望梅止渴,徒添失落。但如果有人拿着她的画像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能认得出,画中人是否就是她。

  对杨瑞笙提出的条件,宁朝忠愣了一愣,这是真金试火的阶段了。没想到宁朝忠竟然就答应了,但称自己不能描画,要请一画师,按他见过她,口中述出,让画师描于纸上。杨瑞笙提出画像之时,要在场见证,但被宁朝忠拒绝了。宁朝忠的理由是,在杨瑞笙在旁监督,他心里头就会有压力,回忆的部分就会被影响,画出来就不像。但请西安城最好的画师来画的话,这潤笔金就不能同他来垫付了。

  杨瑞笙给了宁朝宗请画师的钱,约好第二天早上,就把画作送过来。这晚上杨瑞笙寝食难安,他兴奋,明日一早就能见到画中之人了,到底宁朝忠有没有骗他,明天也就知道了。

  细想之下,杨瑞笙还是出了门,向着宁朝宗住的驿馆去了。他挂心的倒不是可能这笔被骗走的钱,吸引他前往的,还是想第一时间看到画师画出来的她。

  去到宁朝宗住的驿馆大厅里,杨瑞笙还不敢直朝宁朝宗住的房间里去,生怕如宁朝宗所讲,打扰了画师的心神,画得不像就不好了。

  但人已经来到了,心早就飞进了房间中,如何能站得久的,他心想:就算远远望着那画房中的烛光也好,听着那笔落纸声也好,想着画中人,他心中之人就要跃然纸上,那种期盼也是可人的。

  可当他走近宁朝宗包下的那几间厢房时,除了仆人的房间里亮着宁,宁朝宗的卧房与书房竟然乌灯黑火。向宁朝宗的仆人一打听,说少爷在黄昏的时候就出去了。去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宁朝宗不是请画师过来作画么,怎么出去了,难不成他骗了这一点画金就跑,但仆人车马都还在。杨瑞笙心中只有寄望,宁朝宗是去画师家登门求画了。

  而此一刻,在长安城的另一面,宁朝忠拿着杨瑞笙给他的钱,确实是进了一位画师的家,这画师画技并不占首席之长,但但凡有画画功底的人,只要见过真人,再怎么水的水平,也总能画出个所似来的。

  宁朝忠就是这样,只将杨瑞笙给他的钱的三份一给了画师,就领着这个画师出门了,画师也是个聪明人,收了钱,也并不问今晚开工的所在。有钱的公子哥儿们乖张的癖好多,这样来请他出门做事的人,宁朝忠不是第一个,有带着他去游河画一条即兴吊上来的鱼的,有让他画清风明月的,有让他在公子酒兴起时,在公子的衣衫上即兴作画的,还有让他在一大桌酒宴上,画下整桌子佳肴美食的模样的。什么怪好都有。

  画师没想到,宁朝宗带他出门前,就已经提了一个许怪的要求,不许画师穿自己的衣瓽,要穿就穿他仆人的衣瓽。画师虽然觉得非常的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宁朝宗带着“仆人”画师穿过了长安城东市,来到了平康里,一到平康里的街入口处,画师就笑了,他隐约猜到了宁朝宗今晚要到的地方了……

  两人身影没入了门眉盏盏画灯映照处。只是两三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从原路返回,回到了街口。不同的是,宁朝宗囊中已空,他钱袋里剩下的那三分二钱,早已经花掉,而刚才还满志的画师,一脸的为难,只称今晚宁朝忠要他做的事情太为难了,因为纵有生花妙笔,也难描尽他刚才亲眼所见的风情与精彩……

  杨瑞笙在宁朝忠的住处等了半晌,无奈先回家去,愈想是不忿,差了两个小仆到宁朝忠处继续等着,就不信等到天亮不见人,等人一回来,一个小仆看着宁朝忠别让他再使什么岔子,一个赶快回报。

  结果天亮的时候,两个熬了一晚没睡的小仆乌蔫着回来了,没想见到杨瑞笙的状态比他们更加的难看,虽然杨瑞笙躺在床上,心里还是系着那未见的画上。结果两小仆告许他,等到天亮,宁公子所在驿馆里的所有人都起来做早饭了,他们被早饭香气馋得不得了,累难忍,饿更加难忍,便驱着回来先用家里的早饭了。至于那宁公子,影儿也没有见。

  杨瑞笙正气地,忽然门僮来报,宁公子登门了。杨瑞笙赶出一会,看到了宁朝忠,大担初缷的轻松样站他面前,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好,但宁朝忠的手上,确是抓了一个画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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