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百顺斋
陈妈妈自是答应,出来时碰上白瑞宁,忙道:“姑娘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背上的伤得好好养着。”
白瑞宁没什么心思,接连几天的食欲不振让她看起来瘦了一圈,跟着出来的夏芷娟有点心疼,拉过她说道:“你跟着愁什么?你愁就有用么?我已有了办法打探你爸的消息,你这两天赶紧把自己吃胖一点,省得你爸回来怪我。”
白瑞宁实在是没心情和老妈争辩,心里也知道三日期限已过,这次的事恐怕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可想来想去,她完全想不出办法,这才出来想陪陪老妈,好歹给她个心理安慰。
夏芷娟却更担心她,朝陈妈妈道:“明天你陪瑞瑞出去吃那个什么糕,就是她一直想吃的那个。”
陈妈妈道:“是百顺斋的香糕。”
“对。”夏芷娟点头:“不吃完不准回来,吃完再给我带回来点。”
白瑞宁被强派了任务,虽然没心思去,但看着老**样子,最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在此次事件中不仅没散发什么光芒还被揍得泪牛满面这事,白瑞宁深深地反省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白瑞宁第二天一早就在夏芷娟的监督下离开了家。白瑞宁比较郁闷,家难当头之时,自己跑出去吃香糕,怎么看都很不厚道,不过夏芷娟又说的很对,她就算留在家着急上火,于大事一点无补不说,反而更让自己老妈担心,综合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睿智程度和应变实力,白瑞宁觉得她还是别让老妈再跟她操心,这就是她所能发挥的最大功用了。
因为背上余伤尚存,坐起马车来就没那么舒服,等颠到地方,白瑞宁觉得自己的性命又去了半条,下车都得让陈妈妈扶着。
白瑞宁下车的时候,另一辆马车自大街那头旁若无人地呼啸而来,幸而街上行人不多,但还是因这马车的莽撞而带起一片惊呼,那驾车的青衣小厮就像没听见似地,临近百顺斋时才放缓车速,最后将马车平稳地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一股浓烈但不腻人的香气一下子飘散开来,白瑞宁见这马车装饰华贵,车顶四周缀着成串的琉璃珠挂,四角处各坠着一个青色铃铛,不过拳头大小,声音却清脆异常,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而雕琢着繁复花样的黑色车壁竟是镂空的,可以看到车内衬着的青色幔纱,异香正中从车内飘来。
马车停下,驾车的小厮立时大声吆喝百顺斋的伙计抬来脚踏,颐指气使,好不威风。
陈妈妈见状连忙拉白瑞宁慢行一步,百顺斋算是京中最负盛名的糕饼店,每日前来的达官贵人亦是不少,陈妈妈担心白瑞宁反应不快,要是因此冲撞了谁惹得麻烦,便得不偿失了。
陈妈妈自有她担忧的地方,白瑞宁的注意却全被车中传出的对话吸引了去。这马车镂空透气,在这炎炎夏日自是最适宜代步的,可隐秘性无疑便低了几分,就像现在,白瑞宁只是站在马车旁边,也没有刻意去听,那些话就自动钻进她耳朵里。
“……顾承法那老头出了名的顽固,就是我那皇帝姐夫也对他头疼不已,他既然开口退婚,那这婚事八成是不会成了……”
“你就非那个顾月皎不行吗?她家世虽然还算不错,但说到底不过是顾老头众多的孙女之一,就算你娶了她,从她身上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太多,再说顾老头对你成见已深……”
“还是考虑十四公主吧?她年纪小又好骗,天之骄女不说,关键是对你万分欣赏,她母妃丽贵妃离皇贵妃之位也就差一步,身下又有皇子撑腰,你做了她的女婿,还愁将来不飞黄腾达?你现在已经是大雍最年轻的一品官了,再过几年,把顾老头熬下去,依着皇上对你的赏识再有丽贵妃帮忙,直接顶了右相的位置也说不定!”
“怎么样?如果你有意,我可以替你撮合。”
这些话俱是从一人口中说出,听声音说话的人该是个年轻男子,而他说话的对象却一直没有回答,直到他说完最后一番话,车内才传出另一人的声音。
“不行!”
听着这声音,白瑞宁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果然不错,他们提起顾月皎又提到退婚,这些都是白瑞宁曾经听过的内容,如今一开口,她更加确信车中坐的是谁。
“你是不是傻了?”原先说话的男子再次开口,“放着公主不娶,偏要去往臭石头上撞,你可别说你是真喜欢上顾月皎了。”
略略一顿,那人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年轻男子立时哧笑出声,“阿离,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你虽已是大雍最年轻的尚书,但以你的野心,从一品不过才是你的起步,你想娶顾月皎无非是因为她家世显赫,你意在娶了她弥补你家世上的不足,才能再进一步封侯拜相……”
阿离?白瑞宁听着车内人的称呼有点闪神,难道认错人了?不应该啊,事件和声音都对得上号啊,还有这龌龊的娶妻目的,怎么看都打着那个人的标签啊……正疑惑着,耳边突然传进一句——“你再听下去,难保我不会报复在你父亲身上!”
我去!被发现了!
白瑞宁自己出来的时候常因无人监管而不带帏帽,她总觉得隔着一层纱看人就像患了白内障似的,刚巧今日陈妈妈也是心有牵挂,竟也任她光着脑袋就下了车。而她也忘了,她既然能在这镂空车外头偷听,那车里的人想看见她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才把手举起来还没遮住自己的真面目,她就想起她现在应该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
“莫如意!你为什么言而无信不放我爹?”满怀气势地问完,她才觉得自己指着一辆马车叫嚣的行为相当惹眼,已经引了两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在不远处驻足张望。
车里传来一声饶有兴趣地轻笑,“你认识她?”
那人没有回答,跟着马车轻振,一个瘦长的身影从车中下来,转到白瑞宁身前。
来人的年纪与莫如意相仿,二十来岁,眉目算是清秀,但神色总有几分轻浮,吊儿郎当的,衣裳也不好好穿着,松松垮垮地堆在身上,露出一截艳粉色中衣的内领。
“姑娘家住何方啊?”
他的态度很是龌龊,挤眉弄眼的,让白瑞宁极不舒服,陈妈妈也连忙将她拉到身后护住。
此时由车上又下来一人,依旧是白衣翩然,满头发丝由一根编锦发绳绑着,带出几分闲适的味道,手中折扇换成了象牙柄的,扇尾处吊着一个小小的如意坠子。
看他满身都透着“天气真好要去踏青”的悠哉悠然,白瑞宁恨得眼珠子通红,不顾刚才问话的小,照着莫如意指过去,“你你你什么时候才放我爹?”
虽然结巴有失气势,但白瑞宁还是觉得自己这次的表现可圈可点!毕竟,这可是面对面啊!对方还是那个冷血无情无理取闹荣获最没人性尚书称号的莫如意!
莫如意今天看来心情不错,虽然无视了白瑞宁,但还有耐心回答那小之前的问题,“她险些成了你未来的妻姐。”
白瑞宁愣了一下,回头看着那小,“难道你是安保?”看着不像年近三十的模样啊?又“险些”?安家不是没有退婚么?哪来的“险些”?
小把耳朵伸过来,“谁?”说完又朝莫如意不敢置信地笑,“原来在京城还有不认识我的。”
莫如意轻掀了一下唇角没吱声,小又笑道:“原来她是白松石的女儿?”
这也是个知情人啊!白瑞宁连忙冲过去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爹贪图安逸平庸无能胆子又小,他知道的一定早就说出来写出来了,所以你们留着他也没用处,还是把他放了省得费大米!”
小笑得眉开眼笑,“这说辞新鲜,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做不成亲戚还能发展旁的情分,帮你说话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只是我这位兄弟不好说话,不如你先问问他,他要是不反对,我就帮你的忙可好?”
白瑞宁马上回头,还没等开口,莫如意先道:“那本书你父亲的确写了,但我无法断定真伪,所以还不能放。”
白瑞宁急得五情上脸,“先前不写你要抓人,现在写了你又说不知真假,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这一问,莫如意英挺的面容上竟然现出了瞬间的迟疑,别开眼去,“我现在还没想到。”
白瑞宁有点傻眼,身后那小已笑得瘫在地上,“我说你这两天怎么这么愁呢?”
莫如意淡淡瞥他一眼,一点叫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径自扯开折扇,转身朝百顺斋内走去。
“喂喂喂……”小起身追上,经过白瑞宁身边时笑道:“我叫林渊,记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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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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