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宠物店

  拎在手里的博美阴灵，要消停许多了，变得乖巧安静，白话松开，阴灵坠地，然后移动短腿，向墙角靠去，与徐妍的泰迪挤到了一齐。

  驯化室里的一幕，被暂住的姜娅和青莲看在眼睛，惊愕得张大了嘴，着实很难见到，不，是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一只狗居然能掌控着人间到地狱的门，这简直比鬼差厉害，不，是肯定比鬼差厉害。

  人间。

  或许只是暂时的逗留，归宿还是地狱，姜娅和青莲虽然流连人间，但到底不属于人间，待到期满，他们也将踏上黄泉路，前往阴司，步入轮回。

  ……

  午夜，但凡活人，鲜有活跃的，沉溺美梦中者居多。

  白城今夜，天气晴朗，甚至夜空中挂了一轮弯月，只是不够明亮，朦胧得很，老乡说，这是月亮长了毛。

  但凡这个时候，阴物活跃就盛，更何况一只能力不同寻常的女鬼。

  某栋高楼下，缓步走进一位女子，她的妆容很精致，甚至称得上美艳，只是衣着与精致的兼容显得很不搭配，一袭红色的丝质睡衣，在夜风中，衣袂袂飘飘，宛若星空中飞行的游仙。

  出没活人世界，要入乡随俗，更何况她早就习惯了如人一样的生活。

  红衣女子走入大楼，刚到电梯前站定，耸了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息，此处已经与昨日不同。

  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女鬼有明锐的感知力，许多事情都因此而发生改变，曾有过警察与法医来过。

  女子伸出手，她的指甲已经自然起来，只是颜色不对，仿佛涂抹上了一层玄黑的指甲油，黑色的指甲很长，如若插入人的天灵盖，来个开颅手术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按下电梯按扭，女子左右张望，此时的公寓里寂静无比，连电梯下降时的声音都变得异常的清晰，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电梯停了，电梯门开了。

  女子最后回头四处查看，果真没有人跟踪，于是女子才放心地进入电梯。电梯里很干净，而且还消过毒，没有对鬼不适的东西，女子才按下了“28”这个数字，电梯门关上。

  这么晚，恐怕只有鬼才会出没了。

  女子也怕鬼，所以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电梯上跳动的数字上，从1开始。

  时间极为短暂，时间极为漫长，长短在于你是否在电梯里面或者外面，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候，如果在地狱，足够一个人过很我天。

  电梯门缓缓而开，电梯里的灯随之闪烁了几下，而后又一直保持着常亮状态。

  公寓套间的门前，女子愣住了，而后脸上又突然出现了一抹不屑搞笑的笑容，门上居然被封上了，作为凶杀现场封锁了。

  为什么笑？

  是为昨天，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开始，女子变了，从她被证实自己早已经死亡，化作厉鬼时，她就变了，她清楚明白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无形体的厉鬼。

  既然是鬼，连实打实的门都挡不住她的脚步，更何况一道封条。

  女子笑着，抬腿，迈出，一条腿居然穿过结实的防盗门，已经踏入了公寓里，随后身体缓缓向门里移动，最后一条腿也收入门里。

  “破”门而入，里面漆黑，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从前女子称之为“香”，现在重新闻到，有种作呕的冲动，这种气味中还夹杂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或许是消毒水，反正公寓已经被清理过。

  黑暗，对于一只鬼而言，犹如白昼。

  冰箱被打开了，里面的灯依然会亮，但没有丝毫冷气，当然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都被他人一扫而空，作为证物带走了。

  想必卧室床下的大皮箱也被人取了去了吧！

  女鬼坐到了沙发里，电视机马上开了，里面播放着婆婆妈妈的电视剧，女子不喜，随后电机突然变了，一个现代化的超薄电机机里突然出现一道道横杠，还有满屏的雪花，横杠从下向上移动，无休止地清扫着雪花。

  “欸！”女子叹息，幽怨也随之而起，倏地从沙发里弹起，像个戏子般，迈着小碎步移向卧室，或许卧室依旧。

  然而，推开卧室的门时，卧室里的情景让女子失望，几乎任何东西都被人动过，包括床，显然床下的大皮箱已经不在了，否则那股奇异的“香味”不会消失。

  “欸，至少这里是安全的……暂时安全的！”女子叹息，爬到了床上，仰面躺下，感觉不舒服，又侧身而躺，“欸……可惜没有博美。”

  女鬼曾经有过狗，但出意外了，大概是抛弃了她，去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了。

  曾经的女子一切不如意，虽然她拥有大笔的钱，可那东西冰冷异常，她可以用它换来物质上的享受，却无法得到暖心的幸福，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在变。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是真理，值得信奉！

  孰不知，其实男人都坏，坏的表现不同罢了，有无能力去坏罢了！

  咦，其实女人也坏，犹如“我”。

  到底人都坏！

  性本善？性本恶？这个命题至今难以证明出结论，更何况一个昨天才知道身份的女鬼，不想也罢！

  回忆，曾经有人说，这种事情当你老了之后慢慢来，可是女子等不到老了。

  回忆是铭刻在记忆深处的记忆重新提取复读，而记忆常常是有选择的，一些美好的记忆往往容易被铭记。

  或许是死亡的失落，或许是重生的兴奋，女子到底是失眠了，辗转反侧。

  “……”

  她想不起任何值得回忆的美好事物，连个美好的人，令自己欢喜的人都没有。

  如若是人，在黑暗中躺久了，眼睛应付无穷尽的黑暗，时限到了，自然就睡着了，但对于鬼而言，黑暗是生命的源泉，是活力，是动力。

  妥妥无眠，犹如那夜，游走城市，漫步子午路，途经白夜宠物店，又顺便进店看了看，然后随手买了条博美。

  孤独不是问题，寂寞是灾难。

  于是女子在宠物店里才有了打发寂寞的冲动，才有购买一条狗的想法。

  “白夜宠物店？”女子轻声念叨，声音犹如来自地狱，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