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无己
此番想到了李半仙，苏杉才真个觉得不对，猛然间回想自己这段时日，在黄泉河空间里头大杀四方，吞噬掠夺二族修士精气与道行，以及当众调戏关关的举动，越想就越觉得不对。由不得在心头将自己此番作为，与先前在火云殿之外的行为举止做对比，顿即只觉得冷汗直流……
却另有一股子烦躁气息，自苏杉心底生出。
就连横在紫府当中的神兵妖雨里头，也是散出无限红光，似是想要沁入苏杉心神当中。
唰！
就在此刻之间，苏杉紫府中五精大扇受到他心绪感应，猛然间释放出一道五彩光辉，击打在妖雨剑锋之上。神兵妖雨虽是玄妙，可苏杉却是此剑的主人，而今被五精大扇光辉一冲，由不得往前飞去，恰巧天地阴阳大悲炉被苏杉控制着张开了鼎盖，一下子把神兵妖雨给收了进去。
嘣嚓！
鼎盖轰然盖上，苏杉在紫府中的意志，亦是显化出一道身影，站在天地阴阳大悲炉之前，透过鼎炉镂空花纹，眼神盯着鼎炉中嗡嗡嗡鸣响的妖雨剑锋，神色极为复杂。
其后，苏杉将那一缕藏在天地阴阳大悲炉中的意志，显现出一道身影来，朝着妖雨言道：“你若真有灵性，就先好好委身在天地阴阳大悲炉中，荣我料理完其他事情之后，再将你放出。想来我用天地阴阳大悲炉这等法宝将你关住，也不算辱没了你！”
此言出现，妖雨才缓缓平息，剑鸣不再想起。
而苏杉在紫府中显现而出的那道身形，却昂起头来仰望无数紫府星辰，不再有任何言语。
“哈哈哈哈哈……”
倏然间一阵轻狂笑声，响起在紫府星辰当中，旋即有诸多星光洒下，流落出一道身影，长相却与苏杉一模一样，只是神色里头，带有无尽猖狂气焰，让苏杉觉得十分不自在。
不过，单凭这身影之上的气息，苏杉已是知晓他便是消失多年的心魔。
心魔在苏杉前方不远处，神色间更显诸多疑惑，问道：“未想到我这次只一分一分蚕食你心神，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从假扮洞雕诛杀云二刀，到调戏关关，以及掠夺二族修士八千元会道行，我都未曾发现！这等事情或许是我苏杉早就想做，却跨不过心底道德底线，一直未曾去做之事。若你这心魔只一直如此行事，只怕等到了我心神完全被你占据那一日，也不会醒悟过来……”
眼中精光暴闪，苏杉轰然言道：“关键在于你不该诋毁李半仙！”
闻言，心魔满脸戏谑，道：“你可真够执着！”
苏杉缓缓言道：“有执著，才有追求……你贼心不死，总想要侵袭我心神，不也万分执着么？”“可惜啊可惜，我本是你心魔，承袭了你执着的性格，一心想要将你心神占据，却未曾料想到区区一个李半仙，却让你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实在是失策！此番我虽是再度败了，可下一次你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察觉到我的存在，速速来将我诛灭了吧，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无数星光，灌注在心魔周身。
紫府空间中数千万道星辰，本是归于苏杉所有，可而今心魔矗立在紫府当中，却能调动紫府星辰，供他使用。
苏杉本就诧异为何周遭星辰精气，会落入心魔身上，此刻又见到心魔站在星光当中，也不作出任何防御，更不施展什么手段来与他争斗，心里更是疑惑，当即问道：“上一次我诛灭你之时，你不是还妄想要抵挡，继而与我大战了一场，今日怎甘愿束手就擒？”
“今昔不同往日！”
干脆闭上了眼睛，心魔将双手垂在身旁，道：“当初是我道行不够，境界不高，这才想着要与你大战一番，试一试谁更厉害。如今你到了长生三重境界，我虽只是一个心魔，却也自此懂得更多，知晓我就算再如何挣扎，也斗不过你！还不如就此放手，毁在你手中算了，反正有朝一日，我依旧会再度出现……”
“再度出现？”
心头陡然一惊，苏杉凝视心魔，却并不朝他出手，只问道：“我本已将你诛灭，为何你却还会出现？想来这一次将你诛杀灭掉，下一次你依旧会出现在我面前。与其让你下一次依旧神不知鬼不觉侵袭我心神，还不如让你留在我紫府当中……”
唰！
天地阴阳大悲炉在紫府空间中爆闪飞驰，猛然间将心魔罩住。
心魔本不想反抗，只求苏杉快些将他杀了，此刻却未曾料想到苏杉居然不杀他，反倒是用天地阴阳大悲炉将之罩在了鼎炉当中，顿即神色大变，面容也生出了几许惊慌。
“要杀便杀，何须用这等手段？”
鼎炉当中，心魔一脸震怒，伸手就往神兵妖雨之上抓去。
只可惜而今这神兵妖雨，似是认得心魔与苏杉有所差别，即便是心魔长得与苏杉一模一样，也难以将它抓起分毫。仿若区区四尺剑锋之上，有着重若星河的雄浑质量，就算是心魔使劲了全身力气，也难以将横在鼎炉空间中的妖雨移动分毫……
“我不杀你！”
苏杉留在鼎炉中的那道意志，此刻也显现出身影来。
脚下闪现一缕云光，落在心魔面前，悄然抓起神兵妖雨，将剑锋横在心魔咽喉之处，道：“既然灭你之后，下一次你依旧会出现，还不如用此鼎炉将你关押，等我日后想出了对付你的办法，再来处置你！”
“哈哈哈哈……”
沉默半响，心魔霍然仰头大笑。
竟是昂起胸膛就往妖雨剑锋之上撞去，想要自寻死路，可不料苏杉早先一步移开了剑锋。心魔只得轻轻摇头，略带一丝冷笑，言道：“你将我关起来，也是没有半点作用！我是你心魔，你是我本尊，你我之间关系，仅此而已！你将我关在这天地阴阳大悲炉中，我又何须畏惧……如今我倒是想清楚了，就算是你将我关押在鼎炉当中，我的实力也会逐渐增强。若是你要将我杀了，日后我也会出现，只需你心中依旧有魔障存在，心里会出现负面情绪，我这心魔，就会亘古长存。本尊你活得越久，积压在心中的念想越多，我这心魔自是实力越强……”
心魔，便是心中之魔。
由心底魔障组成，故而只要苏杉一天活在世上，便一天会受到心魔困扰。只是这心魔竟也有谋略，居然选在苏杉参与到二族天下大比之时出现，让苏杉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心魔所言，只需我心中有魔障，有仇恨、有贪念、有妄念、有怨念、以至于心里头有执念，都会滋养着这个心魔！”
苏杉何等悟性，从心魔这等话语当中，已是了解到了诸多讯息，只是唯有执念一道，苏杉心中无法摒弃。他要追逐大道，是执念；要顾全玄冥派门中子弟，也是执念；想着孝顺父母，依旧是执念；念想着要照护上官嫣然等人，更是执念……
执念一途，无从避免。
故而苏杉紫府中这心魔，也从不怕死。
死去之后，总会再生。
吸取了这一次教训，下回更能神不知鬼不觉来侵袭苏杉心神。可而今苏杉将他关押起来，却不将之杀了，这才让心魔震怒无比，可却又拿苏杉全无办法，只得言道：“果真还是受了你的算计，早知道我就隐匿在紫府星辰当中，与你捉迷藏，看你何时才能找得到我！”
此话一出，苏杉更是断定，心魔与他同在。
自身活在世间，心魔就会活在身躯之内，隐藏于心神之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天地阴阳大悲炉中那一道意志身影，已是被苏杉散去，至于神兵妖雨，则在心魔一失神间飞出了天地阴阳大悲炉，只余下心魔一个，藏身于鼎炉当中。
“心魔诡秘异常，果真差点中了他的算计！”
苏杉睁开眼睛，打量着而今盘膝静养之地，眼神更是落在掌中烟云齐光照之上，意志释放出来，已是将周围千里天地山川审视了一番，更是能够见到，先前那些被他诛杀的数千蛇妖，正横尸在荒野之间。漫山遍野，竟是累累尸首，毫无一丝生灵气息。
心魔倒也毒辣，不仅是将数千蛇妖杀光，就连山间飞鸟虫鱼，也被诛杀得干干净净，只要是那活物，就被诛杀得一个不留。
此等景象，直叫苏杉心底感慨万分。
“我已经是长生三重的修士，体内更有八千元会道行，却依旧会受到心魔困扰，也不知那三千神魔，二族高手，诸如石师这等强横之辈，是否也会心魔长存！玄黄大世界中，唯有四方大尊修为最高，只是不知诸如青龙大尊之辈，是否体内也有心魔？”
一念生出，苏杉再想道：“传闻上古之时，神魔争战天下，那四方大尊也不曾参与到其中，只是在受到神魔侵袭之时，才愤然出手。想来诸如青龙大尊之辈，心思境界已是超过了神魔一层。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只怕正是如此了！”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
想到此处之时，苏杉心间只觉得霍然开朗，继而再念想道：“若四方大尊是处于至人层次，所谓至人无己，便是那四方至尊没有自我，这才无需参与到天下间争斗当中去，故而我在玄黄大世界中修行多年，却不曾听闻过几次有关于四位大尊的事迹，而白虎大尊与玄武大尊，更是从未听人提起过，想来这等大尊，理当是隐匿于天地之间，寻常时刻不会出现。若那三千神魔，是处于神人层次，神人无功虽心底没有功业之心，却依旧存有自我，会自私，会替自身谋划，这才将天下众生当做了食粮……”
顷刻之间只觉得心头霍然开朗，先前诸多不明白的地方，已是通达于心。
可单纯想清楚这些，苏杉依旧觉得远远不够。
道之一途，走得越远，领悟得越深，却会发现心头不懂的越多。
“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寻一个上古神魔问一问，问他们四方大尊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果真像我料想的一样，四方大尊从不参与天地间争夺，那么只怕四位大尊果真是达到了至人无己的层次。我而今将心魔关押在了天地阴阳大悲炉中，或许唯有达到至人无己的层次，将自我都抛却了，这才能除却心魔……”
可古往今来，宇宙时空当中，又有几人，能达到青龙大尊等人的修为……
苏杉未必能够推算得到，到底要到何时，他才能达到四方大尊那种层次。可至少苏杉明白，诸如百战化血天魔与天地人三魔这等上古高手，都是心思坚毅之辈，他更未曾听百战化血天魔说起过心魔之事，而玄黄大世界中有关上古神魔的传闻众多，也未曾听说过那为神魔会有心魔。
“四方大尊，上古神魔，都不惧心魔，那么上古高手呢……”
这一刻间苏杉忽地想起了，先前在上古战场中，见识过三尸大神通。而在玄冥仙府中救援玄冥上人之时，更是曾与玄冥二妖大战过，其后玄冥大妖的冰魄神珠中显化出善念、恶念、执念，恰恰被玄冥上人、霜溪、涵莹三人得取了去。
“善念……恶念……执念……”
连番三声，出现在苏杉心头，他猛然想起，凡此种种，诸多念头，不都是能滋生心魔的沃土么？
青山之间清风徐来。
远远望之，蔚然神秀，景色非凡。
就这么孤身站立在山顶之上，足足过了整整七日，苏杉才睁开眼睛。
心底有诸多念想，五味杂陈错乱无比，经过这七日时间，终于被苏杉里弄出一个头绪来。而七日之间不断运行大乘佛法，也将诛杀数千蛇妖之后残留在体内的浓厚戾气，清除得干干净净，只是苏杉此刻心思，却又与先前不同。
已是一步踏入了长生第三重境界顶峰，只余下最后一层阻碍未曾冲破。若是过了这一层，便能进入长生第四重。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第四重道法自然。
过了长生四重，便入不朽……除去一身道行不及上古神魔深厚，体内修为，强横肉身，已是与上古神魔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