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重生恶婆婆

报错
关灯
护眼
136.第136章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若说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敢去面对的, 那便是上辈子死后所听到的那些谩骂,那些话, 如同隐形的利刃在凌迟着她的心, 鞭打着她所剩无己的尊严, 平生她所能想像得到的、想像不到的恶毒话语,悉数通过那些陌生又奇怪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若说恶语伤人六月寒,那她早就已经被埋入了千年寒冰窟里, 纵然死后重生,依然不敢回想那些话。

  可为什么现在她又会梦到那里奇怪的声音?明明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她轻按着心房,感觉里面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

  那些声音都是维护周莞宁与霖哥儿的,难道因为这辈子这两人没能在一起,故而他们的维护者便又统统冒出来了?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夫人, 怎的起来这般坐着?可是睡得不好?”魏隽航带着困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将正想得入神的她吓了好一大跳, 脸色也微微发白。

  “没、没事, 就是突然便醒了, 睡吧睡吧, 明日你还得早起呢!”沈昕颜连忙重又躺了回去,歉意地道。

  魏隽航倒也没有再追问,拉了拉身上的锦被, 习惯性地搂过她, 阖上眼眸再度沉沉睡去。

  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 借着月光望着那张让人安心的脸庞, 沈昕颜便觉得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慌乱不知不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元佑帝下了圣旨, 三皇子与周莞宁的亲事便已没有了半点回转的余地,哪怕周懋因为丽妃那番让女儿为侧妃的话气得半死,连带着对三皇子也开始看不顺眼,可还是得憋着满肚子的火气筹备婚礼。

  三皇子终于得娶那恍若梦中神女般的女子为妻,心情极度愉悦,对周懋的黑脸丝毫不以为忤,得了空便以请教公事为名往周府跑,实则只是为了多见他那未过门的妻子一面。

  周懋与温氏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心里也终是松了口气。

  三皇子如此看重女儿,女儿嫁进去后日子想来也不会太差,只要三皇子肯护着,宫里的丽妃也无可奈何,纵是存心为难,可到底不同住一府,许多手段也施展不来。

  周莞宁神情恍惚地望向窗外,再过几个月她便要出嫁了,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并非三皇子不好,只是因为他终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又教她如何高兴得来。

  仿佛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个人不告而别便已经快满两年了。

  沈昕颜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本应在府中待嫁的周莞宁。

  这日得知许素敏身子抱恙,她便上门去探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许素敏的心情相当不错,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瞧你欢喜得嘴巴一直上扬,压也压不下来。”她有些好笑地问。

  许素敏微微一笑,却是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

  “过些日子我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这京里的生意你便替我好生看着。”

  沈昕颜有些奇怪:“替你看着倒也没什么,只听你这口气,这离开的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

  “至少要一年,不,还是两年更好一些。”许素敏想了想,便给出了一个期限。

  “两年?要这般久么?”沈昕颜讶然。

  “自然是要的。”许素敏脸上又绽开了笑容,这笑容太过于灿烂,简直是能把人的眼睛给闪瞎。

  “到底有什么好事,你快与我说说!”沈昕颜实在没忍住,拉着她的手直问。

  许素敏嘻嘻一笑,神秘地道:“再过些日子我便告诉你,如今还不是时候。”

  沈昕颜无奈,也不再逼她。

  许素敏又将她京里的生意大略向她交待一番,见她一一用心记了下来,又道:“旁的也不敢劳你这个大忙人,你只得了闲之时偶尔替我巡巡铺子查查账便可以了。”

  “你既信得过我,我自不会推辞。”

  交待完后,许素敏又与她闲聊了一阵,这才亲自将她送出了二门。

  “可是魏夫人么?我家姑娘想与夫人说几句话。”沈昕颜扶着紫烟的手正欲上车,忽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回过头一望,便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正对着自己说话。

  她略顿了顿,认出此人正是周莞宁那名为流霜的贴身侍女。

  这样看来,是周莞宁有话与自己说?她有些惊讶,顺着流霜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驾马车。

  虽然不知道周莞宁会与自己说什么话,可鬼使神差的,她却没有拒绝,反而点点头应了下来。

  流霜见她同意了,一直紧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路上自然不会是谈话的好地方,周莞宁明显是有备而来,引着她到了一处幽静的半山凉亭,两人身边的侍女远远地候着,亭子里便只有这对上辈子的婆媳。

  沈昕颜静静地望着眼前愈见纤弱单薄的女子,女子一身月白色襦裙,清风吹动着她的裙裾翻飞似蝶,如瀑的青丝随风飘扬着,恍若即将乘风而去的天宫仙娥。

  不管见过她多少回,沈昕颜还是惊叹她这般出众的容貌,那微微蹙着的柳叶眉,眉间那一抹淡淡的轻愁,教人见了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替她解决一切麻烦,以换她展眉一笑的冲动。

  “夫人想必奇怪我寻您想说什么。”两人静静相视而立良久,周莞宁才缓缓地道,嗓音是一如既往的轻柔,更带着一股天生的软糯,煞是好听。

  “确是有几分奇怪。”沈昕颜坦言。

  “我这些日子想了许多事,想起了我与夫人初次见面之时,那还是在我七岁那年。”说到此处,她略微顿了顿,望向沈昕颜的眼神相当复杂。

  沈昕颜平静地迎着她的视线,静候她接下来的话。

  “我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可是后来却发现不是,夫人仿佛从第一次见到我,便对我有些敌意。几年后再度相见,敌意虽然已经不存在了,可夫人每回对着我的时候,眼睛总是带着防备。”

  “我自问从不曾得罪过夫人,更不曾伤害过夫人及您关心之人,甚至于因为魏大哥之故,我想着讨您欢心尚且来不及,更不必说敢得罪您,何至于让夫人防备我至此?”

  沈昕颜心中一紧,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更不知道,原来自己每次看到周莞宁时,眼睛里都是带着防备的么?

  “……周姑娘即将嫁入皇家,还是莫要过多纠结于过往比较好,否则不定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后,她只能这般道。

  周莞宁低低地叹了口气,仿佛没有听到她这番话,继续道:“夫人这般防备我,想必也是不会愿意看到魏大哥与我一处,所以便与英国公一起将魏大哥远远送走,只为了分开我们么?”

  沈昕颜双眉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对她这番话有些不悦,淡淡地道:“周姑娘多心了,犬子乃是奉了皇命离京赴任,与姑娘毫无瓜葛。”

  “最近每个夜里,我都在作一些零碎而又奇怪的梦,我原本不相信梦里的一切,可那些梦境太过于真实,仿佛确确实实发生过一般。”周莞宁自言自语般又道。

  沈昕颜已经没有心思再逗留听她的胡言乱语,转身便要离开,才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的周莞宁幽幽地道:“母亲,你便当真恨我至此?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要分开我与夫君么?”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沈昕颜整个人便愣住了,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震惊地望向她。

  “原来如此,原来夫人竟也作过那样的梦,所以才会对我诸多防备。如此说来,那些梦中之事应是前世发生过的。”周莞宁的震惊不亚于她,一会儿觉得有些心酸,一会儿又觉得心里泛起幸福之感,可最终,却化为一声声不甘的质问。

  “你为何要这般对我?纵然是上辈子,你也是对我诸多挑剔,万般不满。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夫君心里没有沈慧然,是我的错么?盈芷意外身死,又是我的错么?”

  “你既然梦到前世事,那便应该知道,我与夫君情深意重,是不可分割的夫妻,你为何借着梦中记忆诸多阻挠,千方百计拆散我们?!”

  沈昕颜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更不敢相信,眼前的周莞宁,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拥有了一些属于上辈子的记忆。

  不过,她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望着满脸忿恨不甘的周莞宁,不疾不徐地道:“周姑娘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前世今生?什么上辈子这辈子?难道是糊涂了不成?”

  “子不语怪力乱神。更何况,人死如灯灭,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前尘往事皆化于无,说什么梦中忆起前世事,周姑娘这些话简直是荒谬!”

  周莞宁被她训得脸色一白,她本就不是擅言辞之人,被她这么一怼,顿时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的么?难道一切真的是她的一场梦境,是她不愿面对自己将要嫁给别人,故而才会有那样的“美梦”?

  不,不会的,那些梦那样真实,梦里的魏大哥待她是那样温柔,与现实中的他待自己一模一样,又怎可能不是真的!

  “你骗人,方才我唤你母亲,你脸上的震惊是骗不了我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对上对方。

  “姑娘此话当真可笑,无缘无故被一个外人喊作母亲,谁不会感到吃惊?更何况,这个外人还即将嫁入皇家,是当朝皇子未过门的正妃!”说罢,沈昕颜的脸色又沉下了几分。

  “还有,姑娘还是要注意些为好,这一口一个‘魏大哥’地唤,若是让人无瑞猜测,犬子的名声倒也罢了,若是连累了姑娘清誉,那便是他的罪过了。”

  “我府里还有些事,恕不奉陪了!”扔下最后一句话后,沈昕颜再不久留,迈着步子离开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以多大的耐力才让自己保持着冷静,才不会让周莞宁再看出破绽。

  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长子与周莞宁已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着实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还横生枝节。

  “夫人!”紫烟见她从亭子里离开,快步迎了上来。

  “回府吧!”沈昕颜吩咐道。

  车帘放下来的那一瞬间,沈昕颜才彻底松了口气,也发觉自己的背脊竟然渗出了冷汗,便是掌心处,也是一片汗渍。

  这辈子,她只想和所有姓周的离得远远的,两府各自安好,互不干扰不好么?为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竟然让周莞宁梦到前世事!

  她不敢想像若是周莞宁对那些梦境深信不疑,她会做出些什么来。

  周莞宁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是么,只是一场梦境么?可是,会有那般清晰、那般真实的梦境么?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像是有个声音说,那些不是什么梦境,而是上辈子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一会儿又像是有另一道声音反驳,哪有什么作了一个梦便知道前世事的,还真真是作梦呢!

  “姑娘,你不要紧吧?”流霜见她呆呆地站着不知反应,担心地上前来扶着她轻声唤。

  “我、我没事,没事,没事的。”周莞宁喃喃地回答。

  西延守备府。

  魏承霖满身疲累地归来,近几月西延山匪越来越猖狂,他每日不是忙于练兵,就是带兵剿匪,基本上都是卯时不到便要起来,到将要亥时才归来。

  可尽管如此,他却丝毫不觉得日子难捱,每一日的所见所闻,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此处是完全不同于京城之地,没有皇宫大族,没有繁华精致,可每人都在努力地求生存。京中的祥哥儿还能在父母身边撒娇淘气,可西延与他同龄的孩子,却已经开始帮着家人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大人,京里来信。”他痛快地换洗过,那厢下人已经将晚膳摆好,来禄便带着从京城国公府里来的信函进了进来。

  他顺手接过,问:“留下一起用晚膳吧,也不必再多麻烦后厨一回了。”

  来禄笑了笑:“来寿已经吩咐后厨给属下留了饭,这回便不打扰大人了。”

  魏承霖也不勉强,叮嘱了他早些歇息,待他离开后,这才往嘴里扒了几口饭,随手便将信函拆开。

  是父亲的来信。

  父亲在信上简略地将京中形势告知他,比如太子妃再度生下一名小郡主,接连生下两个嫡女,朝中不少大臣已经开始暗暗准备奏请太子纳侧妃一事了,相反的,二皇子妃却顺利地生下了嫡长子。

  再比如孙首辅接连决策失错,已经引得陛下的不满了。

  也是离京的这段日子,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对朝政有着相当敏锐的洞察力,而他这个当儿子的,离此还有好一段距离。

  信的最后,除了转达祖母与母亲的殷切关怀后,还有元佑帝赐婚鸿鸬寺卿周懋之女为三皇子正妃一事。

  他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来回数遍盯着那‘周懋之女’、‘三皇子正妃’几个字。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脸色也有几分发白,整个人怔怔地盯着手上的信,良久,发了一声怅然的叹息。

  三皇子么?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一日迟早会到来的,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感觉,一别京城两年,他已至弱冠之龄,而她,也是早就到了成婚生子的时候了,不可能一直等着自己。

  尽管如此,得知曾经心心念念的姑娘即将嫁人,而新郎却不是自己,他的心里并不怎么好受。

  他阖着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将视线投到信上,信的最后,详细地写明了三皇子与周莞宁的婚期,离今日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父亲……这是何意?为何要特意说明婚期?

  片刻,他心口一紧,瞬间便明白了这当中用意,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

  父亲这是还不相信自己么?特意写明了婚期,是让他选择是否要私下回京争取他的姑娘。

  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心里更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他重重地将信函拍在膳桌上,胸口因为气愤而急促起伏。

  良久,他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三个半月,若是他快马加鞭的话,足够他赶回京城实行“抢亲”。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赐婚圣旨已下,便是未曾行礼,可那也是板上钉钉的皇家媳妇,他又怎可能会因为一己之私致整个国公府于万劫不复之地。

  国公府内,自从与周莞宁见过面后,沈昕颜便有些心神不宁,每个夜里,总会梦到上辈子死后她听到的那些谩骂。

  但与上辈子不一样的是,这一回,连她的夫君、她的儿子也与她“同病相怜”。

  接连数日难得安寝,她整个人便消瘦了几分。

  魏隽航自然也察觉她的异样,不禁关心地问了起来。

  沈昕颜自然不敢将这些事告诉他,含含糊糊地扯了理由应付了过去,怕他再追问,连忙转移话题道:“霖哥儿那边也不知怎样了?若是他……”

  魏隽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给她找到了答案。原来是担心长子得知周家姑娘嫁人后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

  “我已经去信将三皇子的亲事告诉他了。”他平静地道。

  沈昕颜吃惊地望向他:“你、你告诉他了?”

  “是,同时还将婚期也在信上跟他说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都这般久了,他心里不定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再去信跟他说这些,岂不是要搅乱他的心神么?若是他、若是他一时想不通……”沈昕颜有些急了。

  “夫人,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你身边撒娇的无知孩童,他应该学会为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否则,将来如何担得起这满府的责任?”魏隽航叹息着道。

  “他,毕竟还年轻……”沈昕颜涩然。

  这两年来,大长公主对长孙也由初时的气愤慢慢变成了想念,如今京中与他同龄的男子陆陆续续都成了亲,只有长孙,连个妻子的人选也没有定下来。

  她不止一回让魏隽航将长孙叫回来,可每一回不是被魏隽航打个哈哈应付了过去,就是被他以祥哥儿转移了话题。

  一连几回之后,她终于也怒了,直接将魏隽航给轰了出去。

  沈昕颜劝慰着她,一直到她脸上怒气渐渐敛下,化作一声长叹。

  “祥哥儿昨日又学会了五个字,一整日便像模像样地练着,说是要写一个最最好看的送给祖母。”

  “这孩子,不管有什么好的,头一个想到的都是祖母,真真让儿媳这心里啊,酸溜溜的。”她故意道。

  大长公主脸上不知不觉便浮起了笑容。

  “这孩子最是孝顺,该疼!”

  见她心情得以好转,沈昕颜终于松了口气。

  三个月后,三皇子大婚,新娘子的十里红妆引来京城一片惊叹,只道这周大人对女儿竟是如此疼惜。

  沈昕颜自然也到了三皇子府,看着那个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在唱喏声中拜过天地,最终送入了洞房,不和不觉间,松了口气。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各自安好,互不干涉。以三皇子对她的喜欢,想来婚后也会一直善待她的。

  翌日,京城里便得到了一个西延传来的消息。

  西延城爆发大规模匪乱,守备魏承霖领兵剿匪失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消息传来,大长公主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彻底晕厥过去。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