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 熟悉的残存者
穿过一片错落在丛林中的藤蔓，又拨开了几株落满了积雪的灌木，段青与他的队友们终于跟着前方的人影不断前进的步伐，来到了位于山谷间的一处隐秘洞**，依旧披在四处的雪白让原本不易察觉的那抹黑暗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同时也映衬出许多不时出没在这片区域四周的人影，而与理查德所率领的星风泉营地相比，这里的人群明显显得更加沉默与胆怯了许多。
“他们就是……”
“他们就是绿石村的村民。”
十分干脆地扯下了靠近洞口旁边的一株杂草，名叫瓦尔的铁匠直起了弯下的腰，先是与洞内的某些人影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头望着段青等人的脸：“你们现在过来……多半也是想找他们的吧？”
“准确地说……是你们。”段青弯了弯自己的腰，也算是行了一个礼节：“作为同样出生于绿石村的人，我们非常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
“……谢谢。”
自将他们招呼下来之后就很少说话的铁匠望了段青一阵，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普通的冒险者找到这里，刚才那句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过，不过若是你……我们还是可以信任的。”
“怎么，难道有别的玩……冒险者曾经来过这里？”
“他们没有来过这里，但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过这个山谷。”
伸手指了指之前他们从山崖时下来的那个方向，瓦尔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这几日的战斗中，曾经有许多人从那片山崖中跳下，有的是迫于无奈，有的则是……下来搜查的。为了保证这里的人的安全，我们不得不将这些人处理掉，处理不掉的……我们只能想办法将这里掩藏过去。”
“负责守关的人是我，这中间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说到这里的老铁匠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所以你们才能在那里看到我，以及……那场雪崩的出现。”
“我还以为是那些魔法师放魔法放得太厉害，最后不小心弄出来的呢。”站在段青一旁的梦竹睁大了自己的眼睛：“难道都是铁匠大叔您制造出来的？”
“只有这几天是这样，因为这场大雪。”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从洞穴的内部逐渐走出一名穿着破旧白布袍的老人：“我们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辗转，才来到了这个隐秘的地方，能够在这段时间中安然走过这些路……也是多亏了这番大雪的帮助啊。”
“村长？”
几个人互相对视的眼神中，还是梦竹率先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您，您怎么也在这里？”
“我希望自己不在这里。”老村长平静地回答道：“我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理应死在那片古老的土地上，但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无数的村民代替我而死去……”
“这不是一名村长应该做的事。”他声音严肃地说道：“一名……村子的守护者应该做的事。”
“……还记得临走之前，我曾经问过您的名讳。”站在梦竹身侧的段青思索了一阵，然后低声回答道：“那些复辟者如此执着于南方的地盘，难道是因为您的存在吗？法布雷加斯……或者说，法布列加斯大人？”
“……我不知道。”
一旁的铁匠沉默不语的反应中，被称为法布雷加斯的老人声音淡然地回答道：“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村长，与其他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即使是那些复辟者找到了我，他们也不会得到什么……”
“对吧，阿玛拉？”
他回过头，望着坐在洞穴入口处的一位表情和蔼的老婆婆，后者依旧保持着段青与梦竹在绿石村药店时所见到的那副微笑，同时前后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是啊，是啊，我们本来……就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吗？”
她转过头，温暖的笑容依旧沐浴着段青等人的身心：“欢迎你们来到这个临时的洞穴，我已经把所有的紧急药草都抢救下来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随时告诉我。”
“好，好的。”
看着依旧与新手村的印象没有任何改变的这位草药铺老板，就连桀城恶少的冰冷脸庞都出现了解冻的现象，他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似乎从这位老人的身上重新找回了自己在新手村时候的稚嫩感觉：“那个……我们也很高兴见到你，老人家……喂喂。”
暗中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笑红尘，他小声地提醒着赤膊上身的对方保持应有的礼貌，后者却是毫不在意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队伍：“好久不见了诸位，大家还好吗？我——率领着一个强大冒险团的笑红尘，现在回来拯救大家了！”
“哎呀，原来你就是那个笑红尘？”还未等其他人将他拉扯回来，一位披着一身白衣的老妇人就将满含笑意的声音送到了洞穴门口：“我还记得你呢，一个总是喜欢受伤的家伙……怎么还是这幅没穿护甲的模样？难道还是没钱买装备吗？”
“呃……没有没有，不是不是！那个……我……”
望着那个名叫克莱尔的医生笑眯眯走近的模样，脸皮厚如城墙般的笑红尘顿时也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退后了两步的段青忍了半天，最终也将自己憋笑的表情渐渐地咽了回去：“看来你在新手村的时候也没少闯过祸啊……也罢，绿石村去不了也无所谓，反正这一次本来就是来找你们的……”
“……是公国派你们过来找我们的吗？”
眼神从被克莱尔拉远的笑红尘身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站在洞穴门口的老村长突然打断了段青的话：“他们……想要征召我们？”
“不不不，是我们自己跑来找你们的。”段青急忙摆起了双手：“虽然公国与帝国的联合军很快就会抵达，他们想要先将西凤郡的残留力量全部整合起来……”
“绿石村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了。”
动作坚决地摇了摇头，老村长声音决然地回答道：“如果你们不是来帮助我们的，那就请你们回去吧，顺便告诉公国的那些家伙……绿石村的所有年轻人，已经在过去的几年时间中全部被征募一空了。”
“绿石村现在是一座被遗弃的村落。”披着白布袍的老村长缓缓地转过了身，向着洞穴的深处走去：“就让它以这样的方式毁灭吧。”
“请相信我们，我们是抱着善意而来的。”似乎从对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难以名状的冷漠意味，与梦竹对视了一眼的段青急忙出声喊道：“看在我们也是走出这个村落的年轻人的份上……请让我们帮一帮你们吧！”
“……不用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是有点过于伤心而已。”望着依旧没有停止脚步的那名老人缓步离去的身影，被称为阿玛拉的那名老婆婆面色和蔼地摇了摇头：“你们可以留在这里，顺便去帮一帮这里需要帮助的人，至于以后的事情……相信他也会慢慢想通的。”
“……那就先谢谢老婆婆了。”微微地拽了拽段青的衣服，上前一步的梦竹颇有礼貌地回答道：“就算是为了守护剩下这些人的安全……我们也会竭尽所能。”
“啊，那正好，我最近正缺少几株草药，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
呼啸的风声里，来自愚者冒险团团队的玩家们随着人影的分散而逐渐分散，然后与来往于这片天空的所有冰花一起，共同融入到了漫天的白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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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班尼，你在干什么？”
“在放哨！”
“这么冷的天，你这么小的年纪……”
“班尼不小了！班尼可是一名真正的男子汉！”
伸出的手被对方用力打开，段青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一边与跟在身旁的梦竹对视着，一边收回了自己想要抚摸小男孩脑袋的动作：“好吧好吧，班尼是一名实实在在的男子汉……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与父亲一样的英雄，对不对？”
“对！”紧握着一柄与自己的小小身躯完全不相符的木质长枪，小男孩班尼用力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我会成为与父亲一样的英雄，保护村里的其他人！”
“姐姐相信你说的话，不过姐姐觉得你可以先暂时休息一阵。”伸手捂着自己被风压在头上的兜帽，梦竹缓缓地蹲在了班尼的面前：“好不容易回来这一趟，姐姐还专门为你准备了礼物呢，只是刚才没有找到你，所以就留给了村长爷爷……”
“真，真的吗？”披着毛绒皮甲的男孩立刻变得喜笑颜开了起来，原本不断抖动的双腿也开始向着洞穴所在的位置偷偷地地移动着：“那，那……”
“快回去吧，我们可以先替你守一阵。”
笑着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段青彻底地打散了班尼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然后在目送着对方雀跃着离开了之后，缓缓地回过了自己的头：“绿石村的村民……难道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连这么小的小孩子，现在都已经开始充当巡逻队伍的成员了……”
“还不是公国那些人的错！”
同样表情失落的梦竹愤愤不平地大叫了起来，然后又生气地拧起了自己的鼻子：“不对，是那些复辟者的错！喜欢起义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先不说每次秩序的打破都伴随着死亡这种大道理……”段青笑着回答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把这里面的NPC和感情太当真吗？为什么还对这个新手村的小朋友这么看重？”
“你，你管那么多干嘛？”双手叉腰的小姑娘小意地看了段青一眼，然后一脸不服气地回答道：“反正这件事本姑娘管定了！不管是小班尼还是绿石村的其他人……本姑娘都要替他们报仇！”
“算了，你高兴就好。”
无奈地撇了撇嘴，段青伸了伸自己的懒腰：“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一次可没有什么剩余价值了啊，你可别想在他的身上再摸出什么大魔导师遗留下来的奖励，或者其他的隐藏任务……哎哟！”
“你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恨恨地收回了踢向段青脚踝的靴子，梦竹一手指着对方的脸：“整天跟别人接触就是为了套取任务……难道你和那些什么装备都喜欢需求的贪婪玩家一样吗大叔？”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变强就只能这么做。”段青抱着双臂回答道：“不想办法搞装备……你还能就这样去参加预选赛不成？”
“……那，那你也没提醒我啊。”
抿着嘴憋了半天，小姑娘最终还是呐呐地放下了指责的手指：“从上一次联盟杯的时候我就问过了，结果到了现在都没有告诉我有没有参加比赛的资格，听那些职业选手说，想要在这样的比赛中成功，还需要大量的系统训练……”
“系统的训练……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指了指他们的北方，段青遥望着风雪中的峡谷远处：“刻意地跑到扎拉哈城的前线，现在又凑到了这里……你的那点想锻炼自己的小心思，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啊？之前在风花镇山下的那些表现，我已经全部鉴定过了，你和你现在的这些队友们……”
“应该可以和职业队稍微拼一拼的吧？”
他回过头，望着依旧还在出入于这个峡谷底洞穴附近的其他队友们，他们正搬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和水从那些幸存的NPC的面前一一经过，同时询问着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与提出的要求。视线由正蹲在角落里与另一个小孩子凑在一起的千指鹤身上收了回来，段青的眼神微微地沉思了一阵，逐渐靠近的吱嘎脚步声里，属于小姑娘的询问却还是一刻不停地响起在他的耳边：“……我们真的能行吗？胜算是多少？”
“呃……两成？”
“你你你你你……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啊？”
“相信我，我已经说的非常隐晦与客观了……怎么了？”
望着那个郁郁不乐地走到段青面前的笑红尘，段青疑惑地问道：“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啊？”
“……费林死了。”
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笑红尘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他抬起眼皮望了段青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