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解脱
碎碎乐
凯特十分的显眼, 月人所有的、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部都对着凯特过来，凯特横过刀, 用刀面扫过身前，挡住了上面的箭, 然后用力的掷了回去。
可是凯特却有些害怕。
他的硬度虽高, 但是韧性很差, 只是这么一波箭矢, 胳膊就有一种隐隐要碎裂的感觉了, 他估计撑不住几次的……
现在要是金刚老师在的话就好了。
凯特没有办法还击，只好尽力的奔跑让箭矢不要射到他的身上，他靠着冰山的掩护，和月人打着游击战，但是他却不敢离辰砂太远, 生怕月人趁他跑远了就落到下面来把辰砂剩下的身体带走。
那些要下来的月人挂在半空中, 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球直勾勾的看着凯特。
明明这些月人的样貌算不得丑，却总是让凯特心惊肉跳的。
月人开始动了。
在莲花台的月人分散来了, 他们不再对着凯特，而是把更多的箭矢瞄准凯特身边的地方,
饶是敏捷如凯特, 都有些害怕了。
如果金刚老师再不来的话，他今天就要和辰砂一起去月球了。
在这种时候，凯特突然有了一种代入感。
这是一种直面生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的东西, 那种不用担心生命, 觉得这就是非常和平的世界的那种错觉。
他还是……太天真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 他才能感觉到一丝真实感。
也许自己就要死了也说不定。
他面对这满天箭矢，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感情。
那些月人已经开始往下滑了。
凯特看着辰砂，发挥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想要跑到辰砂身边，不让月人带走辰砂。
逃跑的快，却躲不过覆盖范围的箭矢，即使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的腰被箭擦掉一块，他的腿被折断，陡然失去平衡让凯特摔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把他的手震断，连着武器一起飞了出去。
凯特爬起来，用那只只剩下半截的手撑着，想要跑到辰砂的身边去。
好累。
好沉。
根本跑不动。
凯特刚站起来，就又重心不稳摔了下去，本就有裂痕的腰和冰撞在一起，彻底的裂开了。
今天要被带走了吗。
凯特想到，他看到月人已经落到地上，去捡辰砂的碎块。
还有好远。
凯特伸出去的胳膊想要够到辰砂，可是他离辰砂，还有好远的距离。
平常跑一下就能到的距离，现在却像天堑一样。
他们捡完了辰砂的碎块，又像凯特走过来。
凯特的眼前发黑，冰面反射的阳光直直的刺进他的眼睛里，让他有些看不清。
可是越来越进的脚步声却又离去了，凯特仰起头，却发现他们抱着木碗，抓着绳子飞快地上去了。
怎么跑了……？
是有谁来了吗？
“凯特！”金刚老师略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他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了金刚老师。
“金刚石……辰砂被带走了……”凯特说道：“他们带着辰砂。”
金刚石一边往这边赶，一边从手上扣下几块石头，对着已经飞远的月人扔了过去。
已经飞到远处的月人轰隆一声炸开了。
可是那边已经距离海岸线很远了，远到那边甚至没有结冰。
辰砂的碎片扑通扑通都掉进了海里面，那已经快要接近大陆架的地方，再往下即便是凯特8.5的硬度都受不了。
不过没关系，可以收集起来的。
凯特被金刚石抱了起来，他的斗篷脱了下来，里面装着凯特的碎块，沉甸甸的一包，他看着月人碎裂的天边，叹了一口气。
他去了远处，把落在那边的凯特的右手捡了起来。
“我想把辰砂带回来……”
“那里太远了，你受不了。”金刚石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还是把凯特放了下来，自己走进了海里，顺着辰砂掉落的地方游过去。
凯特躺在海边，一眨不眨的看着金刚老师消失的方向。
其实凯特知道，辰砂……可能会不来了。
哪怕海面看起来平静，水下却是激流涌动，他之前就在海水下面，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这还是在浅海……那边那么深，洋流活动肯定更加频繁，辰砂的身体都碎成那个样子了，再被海水的压力击碎，根本就不可能还在原来掉下去的地方了。
但是他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也许金刚石可以带回来的。
金刚石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凯特望着那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
……就是有点困。
他的身体碎成了那个样子，阳光对他的作用几乎没什么用了，凯特只是觉得非常的困，困到睁不开眼睛了。
不能睡，要等辰砂回来才行。
……还有金刚……老师。
凯特终究还是睡着了，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逐渐昏暗的海边睡着了。
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金刚石回来了。
他拿着两块红色的石头，放在了凯特的身边，然后连着袈|裟，把凯特抱了起来。
金刚老师也有点困。
但是一会回去还要给凯特拼齐身子，又要忙碌一夜。
希望凯特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吧。
辰砂已经回不来了。
但是比起去月球，只是飘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已经很好了。
他把凯特放在露琪尔一直用着的石台上，拿出了树胶和□□。
他用水母来照明。
现在这个学校，清醒的只剩他自己。
这个冬天，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只是注定和去年的冬天不一样了。
一上来就是让人有些悲伤的消息。
尽管有些悲伤，但却不是不能让人接受，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这个，被带走了只能说是实力不行或者运气不够，悲伤是会悲伤的，只是悲伤会被时间所掩盖的。
其实这个冬天，除了辰砂消失之外，和以往的的冬天都是一个乏善可陈的样子，凯特说了月人出现的时间频率和种类，就没有其他可以汇报的东西了。
等他们分好白天的任务，他就可以去休息了。
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休息。
金刚老师让凯特先走了，他让伊尔洛承担起教导黛雅的责任，让忙碌了一整个冬天的凯特去休息。
凯特回到自己房间，把窗帘和床上的纱幔都拉了下来，栽进被子里面倒头就睡。
他这一睡就是一个多月。
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会做噩梦什么的，反而睡得十分香甜，甚至觉得睡了一觉之后浑身都清爽极了。
凯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在床上瘫了一会，这才拉开纱幔坐了起来。
床边的凳子上放着他的夏天制服还有袜子手套，凯特把自己身上的睡衣脱了，换上了夏天的衬衫和背带裤。
冬天制服就算了，夏季的感觉像女孩子穿的裙子似的。
他把袜子和手套全部套上了，它的韧性低，只能靠这个保护自己。
现在的时间……他们出去巡逻应该要回来了。
凯特出了门，去了学校的二层找了金刚石。
金刚石不在，凯特想了想，又去一楼的图书室找找看，但是依旧没有。
“到哪里去了……”凯特站在楼梯口颇有些不爽的想到。
“应该是在给黛雅上课吧。”露琪尔突然出现在他后面再他耳朵边上说道。
“哎？露琪尔你怎么又吓人。”凯特吓了一跳，回头笑骂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露琪尔神色暗淡，他皱着眉，还是说出了口：“石榴还有托帕兹[托帕石]被带到月球上了。”
“……哎？”凯特脸上的笑容僵掉了。
他没想到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这个，但是他竟然会庆幸，还好去月球的不是帕帕拉恰他们。
凯特平常和托帕兹还有石榴他们其实并不熟悉，尽管共处一个屋檐下，可是要说关系好，还是要数的帕帕拉恰他们。
人就是这样冷漠的生命。
“……节哀。”凯特只能这么安慰他，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心里却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现在学校里，根本就不剩几个人了。
露琪尔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既然都已经变成了事实，那再去纠结缅怀就没什么意义了，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的提升自己。
“我去找金刚老师。”
露琪尔呆了一下：“你竟然叫金刚老师金刚老师了，以前不都是直接叫金刚石么？”
“你好啰嗦啊。”凯特撇撇嘴：“就你话多。”
“抱歉抱歉。”露琪尔目送凯特离开。转身去了伊尔洛的房间。
伊尔洛坐在床边，脸埋在手里，肩膀不住的抖动着。格林在一边安慰的拍着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伊尔洛。”
“如果我能跑的再快一点的话，就可以救下他们了。”
“你已经尽力了，我们离得那么远。”格林试图安慰他：“哪怕是老师都追不上，更何况我们了。”
“都是借口罢了。”
伊尔洛在这个学校呆了大概有一千多年了，搭档队友也换了不少，同伴的离去也经历了不止一次，他应该已经习惯的。
的确是开始习惯了，他再也没有第一次经历的时候那样撕心裂肺了，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把他换下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