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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纯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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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钢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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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晓钰同意,仆人才敢走到门垛那边,按下一个绿色开关,铁栅栏门徐徐开启,我走进去,深吸一鼻子,似乎还能闻到火药味和血腥味,不知是否是感官错位造成的,抬头看晓钰,那扇窗户已经关闭。

  我进了房门,大厅里没有人,家具少得可怜,显得异常冷清,我换了拖鞋,左右看看,向旋转楼梯那边走去,上二楼,对着楼梯的也是个厅,厅里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晓钰坐在钢琴前,正翻阅琴谱,那个光头站在晓钰身边,抱着双臂,冷冷看着我。

  “你找对象,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低声问。

  晓钰放下琴谱,但没有看我,而是把手轻轻搭在琴键上:“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你说?”

  “我是你哥。”我说。

  “我哥?”晓钰重重敲了一个琴键,“一个害死我伯父,害死我堂哥,害死我亲生哥哥,气死我父亲的人,你还好意思让我管你叫哥?真是可笑之极!”

  “……你明明知道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沉住气道。

  “我不知道!”晓钰猛地转过来,对我怒目而视,“我就知道,你当着我的面,把我哥给推下楼,当场摔死!”

  我一时语塞,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晓钰还是耿耿于怀。

  “原来就是这小子害得你家破人亡!”光头眯起眼睛,“我帮你报仇!”

  “好啊!”晓钰调高音调,“你帮我杀了他,我今晚就给你!”

  “真的?”光头喜出望外。

  我不知道应该高兴好,还是难过,难过自不必说,因为晓钰要杀我,高兴的事情是晓钰还保持完璧。

  光头四下里踅摸,没找到趁手的家伙,跑去了厨房,估计拿菜刀去了。

  “晓钰,有必要做这么绝吗?”我低声问,晓钰重新坐回钢琴椅,没有吱声,双手轻弹,音乐流淌出来。

  很快,光头出来,紧紧咬着嘴唇,向我逼了过来,我仔细一看,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把削水果皮的小刀。

  我不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背着手站在那里,一看他的样子就是个装逼犯,别说拿刀扎人,估计连架都没怎么打过,听说帝都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有过一批狠人,后来就不行了,毕竟是皇城根脚下,官方的打击力度比较大,到了这一代,基本都是打嘴炮的居多,这位看起来就是。

  再有一点,那就是他已经知道我弄死过晓钰的三个亲人,是个十足的刽子手、大魔王,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弱,所以他打从心眼里就怂了。

  光头走到我面前,深呼吸了好几次,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冒出一句:“你丫怎么不跑?”

  “呵呵,我跑了你怎么帮晓钰报仇?”

  光头眼珠转了转:“你不跑,我可扎你了啊!”

  “来啊,”我拍了拍左胸,“往这儿扎,这是心脏!”

  光头吞下口水,继续深呼吸,给自己壮胆,突然大喊一声,闭上眼睛,向我扎来。

  我侧身避开,从他身体左侧闪过,两步之后,站在了他的侧后方,这是拳击的侧滑步,通过不断练习,已经演化成了身体记忆。

  光头扎空,楞了一秒钟,睁眼左右看看:“丫的,人呢?”

  “在你身后。”晓钰冷声道。

  光头转过身来,看见我,摸了一把光头:“你个孙子,躲什么躲!”

  “去你妈的!”我起脚踹向光头,光头猝不及防,向后倒去,他身后就是楼梯口,光头的光头,咣当撞在台阶棱角上,往后团身滚了两圈,被护栏挡住,坐在楼梯拐角处,一动不动,不知道挂了没有。

  我没管他,走向晓钰,她还在弹那首曲子,丝毫没有受到光头战败的影响。

  我走到她身边,站在理她很近的地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就不怕我把你也给杀了,斩草除根?”

  “随便你啊。”晓钰继续弹琴,不在乎地说。

  “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我又问。

  晓钰停下来,右手悬停在空中,左手伸过去,指向窗口:“你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这是二楼。”我笑道,又摔不死。

  晓钰耸了耸肩膀,继续弹琴。

  五秒钟之后,我说:“好,我跳,只要你开心就好。”

  晓钰依旧弹琴,没有理我,我走到窗口,打开窗户,往下瞅了瞅,下面正好对着遮雨檐,离窗台也就一米五到两米的样子,如果跳到遮雨檐上,再跳到地面,也不过三米高,我爬上窗台,回头瞅了晓钰一眼,她只是认真地盯着钢琴琴键。

  “我跳了啊?”

  她没理我,我一跃而下,跳到遮雨檐上,下蹲,缓冲一下,往前走两步,跳到地面,下面是水泥地,还是有点墩脚,我突然想起,林可儿那个假腿有个问题,正常人的腿,其实是没有弹性的,只是脚步、小腿、大腿的肌肉和韧带配合,才可以起跳,落地会自然缓冲,可她那个带弹力的碳纤维板,如果从高处跳下来的话,怎么缓冲?是不是会像篮球落地似得,还得跳几下子?

  太高深的科技,我琢磨了一会儿,没想明白,起身回到别墅里,上楼的时候,那个光头已经醒了,光头上满是暗色液体,还不能起身,看见我,吓得直往后缩,我一脚把台阶上的水果刀从楼梯扶手缝隙踢飞,落在一楼地板上,继续上楼,回到晓钰身边。

  她还在弹琴。

  “跳完了,可以原谅我了吧?”我问,没指望她能原谅我,不管她还有什么要求,只要照做便是。

  “再跳。”晓钰右手没有停下,伸出左手指了一下窗口,马上落回琴键上,音乐的旋律,似乎并未中断。

  “还跳?”我皱眉,晓钰弹到了一个高潮,索性闭上眼睛,享受着美妙的音符。

  我无奈走到窗口,这回聪明了,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踩着爬上去,跳到遮雨檐上,再跳到地面,然后回别墅,光头已经移动到了一楼的楼梯口,看见我再度出现,惊恐地四肢并用,爬到一边给我让路。

  我上楼,回到晓钰身边,这次还没等我开口,她便说:“跳。”

  我摇了摇头,走到窗口,上窗台,跳,跳,因为穿的是拖鞋,虽然很小心,脚底也很疼,而且,左腿正面的伤口,因为负责缓冲,肌肉得绷紧,感觉黏糊糊的粘裤子,应该是伤口崩开,出血了,但没事,医生前天拍过X光片,骨头和神经都恢复如初,剩下的仅是皮外伤。

  回到别墅里,估计还得跳,我甩掉拖鞋,换上自己的运动鞋,光头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上二楼,刚露头,晓钰就借着音乐的停顿,轻轻说:“跳吧,不用问了,直到我说停为止。”

  “你开心就好。”我苦笑,走到窗口,一跃而上,跳,跳,缓冲,回到别墅,上楼,走到窗口……

  如此循环往复,跳到第十二次,还是第十三次的时候,我的左腿有点吃不消了,血已经透过衬裤和运动外裤渗出来,茵湿了一大片,疼倒是好说,关键是因为躺了一个月不运动,肌肉功能退化的很厉害,又酸又涨,上楼梯都得用手抬着大腿,一节一节慢慢爬。

  然而,晓钰似乎还是不满意,继续在哪儿弹琴,像是跟我死磕一样,她弹,我跳。

  一次又一次,后来,我已经麻木了,跟行尸走肉一样,因为肌肉疲倦,左脚、右脚先后扭伤,落地时候,脚踝钻心地疼,我也有招,用小时候从高墙上下来的办法,坐在窗台上,往遮雨檐上“秃噜”,这样还能节省一段距离,从遮雨檐到地面,倒着下,用手吊住身体缓冲一下,再落地,相当于从一米多的高处蹦下来。

  不知道跳了多少次,反正好心的仆人给我喝水都喝了四回了,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当我再一次走到窗口,准备爬上窗台的时候,身后的钢琴声停止,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晓钰也正在看我。

  “可以了么?”我惨笑。

  晓钰伸出一根手指。

  “再跳一次?”我问。

  “再跳,一百次,我就原谅你,”晓钰说完,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向我摊了摊手,“你愣着干嘛,跳啊。

  “好……”我继续重复动作,好歹有了希望,要说希望这东西,给人的力量还是蛮大的,她说,她肯原谅我了,只要原谅,别说一百次,就是再让我跳一千次,我也得跳!

  99,98,97……3,2,在太阳余晖洒在脸上的时候,我终于最后一次站在窗口,期间,晓钰上过两次厕所,吃过一次甜点,还在沙发上躺着小憩了半个小时。

  “最后一次了。”我坐在窗户上,苦笑着说。

  晓钰捏着茶杯,低头“噢”了一声,我纵身跳下,腿一软,摔在了遮雨檐上,缓了缓,爬到边缘,先把腿顺下去,最后用胳膊搭着,松开手,落下,落在仆人早就看不下去、铺好了的席梦思床垫上,这次完全失去了重心,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从席梦思上跌坐在水泥地上,墩得劈股疼!

  仆人阿姨扶着我起来,我摆摆手,一瘸一拐地走向别墅门口,进去,爬上楼梯,来到晓钰面前,有气无力地说:“可以了吧?”

  晓钰放下二郎腿,头也不抬地拍了拍旁边的沙发,我坐在上面,长长舒了口气。

  “没想到你会这么拼。”晓钰递给我一瓶冰镇的橙汁。

  我接过,一饮而尽,清爽!

  “别在家窝着了,写什么小说啊,瞎扯犊子,明天跟我回去上学!”我放下杯子,以长辈的口吻厉声说。

  “……嗯。”晓钰抿着嘴,点了点头。

  “那个秃瓢,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又问,第而次跳楼进来以后,我就一直没看见他,不知道是否已经逃走。

  “随他好了,跟他不是很熟,一个网友。”晓钰轻飘飘地说。

  “网友?”我皱眉,“什么叫网友?”

  “就是网上认识的朋友,QQ,你不是也有个号么,总是不上线。”晓钰冲我笑笑,笑的我心都酥了,眼泪刷地流淌下来。

  “哥你怎么了?”晓钰皱眉问。

  “你……再叫我一声!”我含泪道。

  “东辰哥,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的么?”晓钰假装很自然地说,我注意到她眼角里也藏着泪,但她的泪水,肯定比我要复杂的多。

  我擦擦眼泪,伸出双臂,晓钰轻轻钻入我怀里,抱了一会儿,她开始小声抽噎,继而,嚎啕大哭,一双粉拳,用力地捶打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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