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洗澡澡
崭新的浴室腾出热气。
艾比坐在床边瑟瑟发抖,耳朵垂着,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牛头摇摇树试图用它黏糊糊的大头蹭她,艾比生气地把它推到一边。
三秒后又把那颗头扳过来:“你刚才,你刚才差点吃了我的邻居!”
这不是又吐出来了么,哎哟。
艾比不知道这颗耍滑的牛头摇摇树在想什么念头,否则她能从床垫蹦到房顶。
她垂头丧气,差点又哭出来:“他肯定不想理我了。”
真奇怪,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失去新朋友的难受,却几无多少泄露魔法秘密的恐慌。
但事情还是得解决。她攥紧了魔杖,犹豫着是否要给史蒂夫一个“一忘皆空”。
如果得手,结果定是皆大欢喜。史蒂夫不会记得这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她也能继续和他和平相处下去。
但问题是:她的“一忘皆空”,十次里有九次是不成功的呀!
她在霍格沃茨上学那会,一直勤劳又正直,是个标准的赫奇帕奇;但就算是在这个不怎么关心学业的学院里,成绩也依然垫底。
她很努力地学了,不仅上课想着,连梦里也在可劲儿钻研——但实在脑子不灵,在记忆咒语这方面尤其乱七八糟。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时,浴室门打开。热气追赶着人影,扑面而来一股清爽的男性气息。
如森林,如海洋。
艾比赶紧把变小了的牛头往床底下塞,不让史蒂夫再受二次惊吓。
他换上了新衣服和新裤子——那还是艾比刚刚变出来的。当时她把头埋进衣柜,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施展出了个成功的变形咒。
要是麦格教授当时在场,一定会欣慰地为她加分。
她结结巴巴地谎称这是“爸爸的衣服”,拙劣得让人无力吐槽,史蒂夫居然也没有多问。
他被牛头摇摇树全须全尾地吐出来后,浑身沾满黏液,艾比愧疚得要命,于是满怀诚意地邀请他使用她的新浴室。
“用吧用吧,求你用吧!”
她湿漉漉的眼神像非洲难民,拼命向他传递示好信息。
要是平时的美国队长,哪会在乎回家的那几步路,但他实在被那颗牛头搞得有点心神恍惚。
所幸洗完澡后,他整个人神智回归,又是耳聪目明的一条好汉。
“你不能再养那棵植物了,艾比。”
他严肃地说,同时往床铺靠近两步。
艾比使劲把脖子往后仰,差点把自己整个儿翻过去。她现在哪答得出话,满眼都是他热腾腾的胸大肌。
变出来的男士长T还应再大一号,穿在史蒂夫身上仍嫌太紧,在肩膀上绷出结实线条;然而腰部又收得正好,但最惹眼的不是宽肩窄腰,是他胸口洇出的一圈湿润——
饱满欲滴的、叫人疯狂的胸部肌肉轮廓,让他看起来力量十足,活像远古跋涉来的天神。
艾比只觉得脸上热度惊人!
“不不不不——”
她一紧张就变复读机的老毛病又犯了,惹得史蒂夫困惑地拧眉。
他稍稍甩头,金色发梢溅出几蓬水珠。整个人浸透了湿热水汽,比钻石还闪闪发光。
艾比在床铺上连滚带爬,急退三米。
她的血液里咕噜咕噜冒泡,蒸汽直冲头顶。
“——不不不,不要离我这么近啦。”
谢天谢地,她终于说完了整句。
史蒂夫不明所以。但考虑到自己正对着女孩床铺,位置的确尴尬,所以他往后退了退。
艾比得以勉强抵御过这波活色生香的肉体冲击,长吐出一口气。
“艾比,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那可能是外星产物,我建议你最好别养。”
史蒂夫眉头打成个死结。嘴上说“建议”,但语气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强势。
艾比连连摆手,她又恢复了细声细语的样子:“那不是外星的呀。”
她很艰难地挤出辩解:“那是……我们家那边的特产。”
圣母玛利亚,有哪家的特产动不动吃人的!
史蒂夫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然而艾比的脑袋已经耷拉下来,连带着耳朵。
“刚才它有点水土不服,所以才会变得狂躁。”艾比用小腿蹭蹭被她塞进床底下的牛头,“它平时不这样的。”
听起来像是为她心爱的宠物开脱呢 ,史蒂夫叹了口气:
“它很危险。”
“对不起……”艾比泪汪汪的,“我会看住它的,它下次绝对不再开这种玩笑。”
艾比每天给牛头摇摇树喂温顺剂,它不会真的吃人。只是事态紧急,她真不想承认,她那时候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她狠狠心:“要不然、要不然我可以把它的牙齿拔光——”
牛头摇摇树顿时疯狂地晃脑袋,把床板顶得快要塌陷。
有没有搞错哇,它本来就没几颗牙!再拔完了,它还怎么吃小饼干!
艾比被牛头顶得像风暴中的小船,一颠一颠。史蒂夫伸过来一只胳膊,帮她稳住了。
他往床底下睨一眼,牛头立马装死,不动也不吭声。
妈耶,这个金发帅哥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的!
真他娘的让花害怕。
史蒂夫无奈地看着一人一植物装乖:“也不需要这样。”
艾比:“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史蒂夫不说话,像在思索。
艾比有点怯生生地仰着头,追问:“好吗?”
史蒂夫这会儿不仅眉头打结,舌头也打结。他发现艾比有个不得了的本事,看着她没人能说出拒绝的话。
她的样貌并不寡淡,相反过分昳丽了,但举止又跟轻浮隔了十万八千里。因为那双大眼睛媚气横生,又偏偏线条要往下垂,无辜的神态简直信手拈来。
她是无意识的,但和外表反差极大的这种胆怯,又让史蒂夫莫名心尖发痒,像被逗猫棒搔了一搔。
史蒂夫最终同意牛头摇摇树“留家观察”,并严肃要求艾比“情况不对,立刻打电话”,两个人又因此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这过程中,史蒂夫察觉到一个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他们都不太会用智能手机。
九旬老人按键笨拙,艾比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只伸出两根手指,在屏幕上小心翼翼地点,跟小企鹅拍动翅膀似的,啪嗒啪嗒。
完成了交换“仪式”,艾比长吁口气,笑了起来。
史蒂夫又有了个新发现:她居然还有单边酒窝。
那点左脸颊的小小圆坑,如同掉入森林的一个烟头,烫得人精神恍惚。